“画得好。”柳之恒夸奖道。
春草这才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就随便画画……我想着我若是多学一点，说不定以后能帮姑娘呢？”
柳之恒拿起春草画的星空图，忽然意识到，最好的学生，不就一直在她身边么？
第115章 她不是贱骨头
“你是真的画的好。”柳之恒看向春草，毫无保留地夸赞道：“你画的这几个星座都是对的，可见你的观察力强，并且有落实的能力。我刚才看过一圈，除了柳之升，你是画得最准确的！小春草，你可太厉害了。”
春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竟然一瞬间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她从小就被爹娘打骂着长大，听到的只有“赔钱货”、“贱骨头”、“不要脸的贱东西”这些话，从来没有人这样夸奖她，更不用说夸她比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子们还强，这是她这辈子都不敢想的，她不被人踩在脚下就不错了。
柳之恒继续说：“我看啊，你比升儿还强。”
“我哪里比得上小公子！”春草惶恐地说。
“我说你就是比他强，他是厉害在记忆力、天赋强，别的地方可比不上你。”
见到春草这么羞愧的样子，柳之恒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圆脸。
“你羞愧个什么劲儿？我这人最是实在，你见我什么时候乱说过，我说你强，你就是强。”
“可我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有姑娘夸得那么好？”
“你不信？我给你数数啊……你看，那边闹哄哄的，你也不去凑热闹，可见你专注、踏实。拿到学生的黄册之后，我叫你记那些学生们的长相，你不过一两日就记得清清楚楚，还能通过画像就能一个不错地认出每个学生，这说明你记忆力强、观察细致、注意细节。还有，之前我们去野外的时候，你全程跟着我，没有叫苦叫累，能跟你比一比的就只有那些从军的将士们了，可见你吃苦耐劳、有韧性、体力好……这些可都是你身上厉害的地方，你和那些男子们差得不过是一点知识积累和经验罢了，这些很容易就能补强。可你身上的专注、细致、耐心、坚韧还有细致入微的观察力都是别人求不来的天赋。我们的小春草，是整个书院所有学生里最好的。”
“姑娘你可别夸我了！”春草都被柳之恒夸得脸红，都要哭了。
看春草急了，柳之恒赶紧闭嘴。
“好好好，我不夸你了，别人被夸都是高兴，你还急上了！行，你接着画吧，我可是最看好你的！”
柳之恒把春草画的星空还给她，又去看其他学生的情况了。
很快，柳之恒就被学生们围了起来。
春草看了一眼被围起来的柳之恒，转头接着蹲在地上画她的星空图，可画着画着，两滴眼泪就从两颊滑落，她怕弄脏她的画纸，赶紧伸手飞快地擦干净。春草吸了吸鼻子，再次抬起头看向星空，她的眼眶有些红，可她的眼里都是幸福和憧憬。
姑娘说她是好的，那她肯定是好的，她再也不是贱骨头了。
……
紫阳过来催促段无咎启程了，段无咎看了看那边还在跟学生们解疑的柳之恒，没有打扰，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柳之恒抬起头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段无咎的一个背影。很快又有学生过来，把自己画的图给柳之恒看，挡住了柳之恒的视线。
柳之恒收回目光，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其实也没什么可嘱咐的，该说的都说了，该给的都给了，可总还是有些失落，也不知道下次再见彼此是什么光景。
……
第二日，柳之恒把柳之升画的最准确的星空图展示出来，作为正确答案，然后把剩下的三十一幅星空图匿名摆出来，让大家自己选哪一幅最好，被最多人选择的哪一幅就是第一名，可以得到柳之恒准备的奖励。
大家围着那些星图看了半晌，最终选出了众人心中最好的一幅。
“这可是你们自己选出来的第一名。”
柳之恒走过去，把挡住名字的纸撕开，显示出了这星图的作者：方春草。
“谁是方春草？”
“是啊，不认识啊，这是我们书斋的学生么？”
学生们互相看，询问着这是谁画的。
“是你么？”
“不是啊，是你么？”
柳之恒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谁是方春草？不是方春草的都麻烦退一下！旁边去，旁边去！”
学生们纷纷往后退，中间空出来一个位置，站着一个涨红了脸的小姑娘，正是夫子身边的那个圆脸丫头。
春草涨红着脸，看着柳之恒，只见姑娘微笑着看着她，眼里都是鼓励的神色，她这才试探着举起了手，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我……我是方春草。”
柳之恒夸张地说：“原来你就是我们的第一名啊，来，让我们给第一名一点掌声！”
柳之恒带头给春草鼓掌，剩下的学子们也跟着一起鼓掌，然后把奖励给了春草，是一把锤子。
“怎么就是一把锤子啊，夫子真小气……”
柳之恒笑了笑，然后让人拿了一块石头来，用这把锤子用力一敲，那石头就碎了。
“这锤子可是镔铁打造的，看到上面的水波花纹没有？这可是宝贝。春草，给你了！”
春草开心地接过锤子。
大家见这锤子这么厉害，都有些眼馋。
“夫子，这不公平吧，我们哪能跟春草姑娘比，她可是天天跟着你的，我们肯定比不过啊。”
“就是……应该把春草姑娘除开，然后在我们里面选个第一名。”
春草脸更红了，她没有想到，这些公子们非但没有瞧不上她，竟然还觉得她就应该比他们画得好。
“胡说八道，春草也是第一次画，她跟着我也不过几个月而已，之前她甚至都没有正经启过蒙！只不过认字而已”柳之恒替春草说话，“你们输给她，是因为你们的心没有春草静。你们还是好好请教请教春草姑娘吧，只有她画图的法子你们可以借鉴，柳之升那种看一眼就会画的类型，没什么学习价值。”
“那夫子的法子我们能借鉴么？”
“本夫子也是看一眼就会画。”
众人：……
众人赶紧团团把春草围住，让春草姑娘分享一下经验，毕竟夫子他们一家都不是正常人啊！
春草吓了一跳，她怎么就被围住了呢？
看着一群比她高大的贵公子们，把她团团围住，一个个用求知的眼神看着她，问她是怎么观察天空的，春草吓得恨不得躲起来，但是她没处可躲，只能硬着头皮，人家问一句她答一句。
柳之恒一边坐在上面喝着茶，一边看着春草在下面解答。
春草从一开始的窘迫，恐惧、到后来的耐心、自信，再到最后，春草终于开始对这群半大小子们问不完的问题感到不耐烦。
柳之恒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小春草又对这个世界祛魅了一点，开始慢慢自信了。
第116章 江湖庙堂，总会再见
转眼间，二月就要过去，草长莺飞，春回大地。
燕地的春天彻底来了，柳之恒在书院的授课也要结束，这一日，是柳之恒给学生们上课的最后一天，学生们什么心情都很复杂，因为之前来时就听说，夫子不会留下所有学生，而是会从他们之中挑选几人出来做真正的弟子。
这一日大家早早地就等待在书斋里，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能不能被夫子选中。
只是他们没有等来夫子，而是等来了发试卷的春草姑娘。
春草姑娘将试卷发下，点燃了一炷香，然后向众人宣布：“三炷香后收卷。”
“第一天考试……最后一天也考试……不愧是我们的夫子啊。”坐在第一排的戴春山感叹道。
“想来，夫子是想让我们看一看，这两个月我们的进步吧。”
“对，让我们看看，这些日子，我们都学到了什么！”
大家笑着展开试卷，信心满满地开始答题，然后脸上的笑容一个个开始凝结，气氛也从最开始的欢欣雀跃，变成了压抑痛苦。
不是……这卷子有问题吧？
虽然这些题目都是夫子讲过的，比如说水库有灌溉、供水、改善气候的作用，但是要让他们自己选址，自己设计一个完整的水库，并且算出水库的蓄水量、洪峰的流量，他们是真的不知道怎么算啊……
夫子是想看他们的进步，还是单纯的想要打击他们？
……
时间到了，春草让大家停笔。
众人飞快地停下笔，反正也答不出来，这三炷香的时间全都是煎熬。
只不过这一回没有人收卷，时间到了之后，柳之恒笑眯眯地走进来，看着垂头丧气的众人，忍不住打趣道：“哟，怎么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谁欺负你们了？”
大家不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一副可怜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