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要跟他和离呢？难道不是因为想给另一个男人夫郎的位置？”
“不是。”奚酥落想了想，“因为我和他在一起，感受到的痛苦比开心多。”
周卉桐沉默了一会儿，重新躺下。
“怎么？不打算再劝了？”
周卉桐叹了口气，“你都这么说了，我还劝你干什么呢。”
她想了想，道：“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想清楚再做决定，跟辛玹和离后你未必能娶到比他更合适的男子了，而且，男子和女子不一样，他以后面对的处境会比你想象中麻烦很多。”
奚酥落转头看她，没想到周卉桐居然考虑得这么周全。
辛玹在奚酥落看来一直都不是女尊背景下的男子，她确实会忽略一些东西。
这个时代，二婚的男人。
他还那么挑，脾气又那么差。
或许和离之后，辛玹这辈子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如果你们真的要走到和离，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
奚酥落问她是什么，周卉桐说起来自己和辛玹说过的她的那个梦。
第94章
一更说不定明天春天我就不在这里了。……
“我说呢……原来是从你这儿知道的。”
周卉桐不解，“知道什么？知道你的梦？你们聊过那个梦了？”
奚酥落：“……”
要怎么解释这并不是个梦呢？
如果不存在跟她有一样经历的辛玹，在某些时刻她会以为自己是个异想天开的疯子。
奚酥落惊讶的是，原来辛玹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她是重生回来的了……他瞒的还挺好。
“也不是……”
周卉桐看出了她有难言之隐，眨了眨眼，叹了口气。
“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后来回过头想想，如果不是我跟他说了你的梦，说不定你们不会……”
她顿了顿，道：“后来看你们两个在一起看起来挺开心的，我还曾经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呢。”
不知者无罪。
周卉桐这个脑子，怎么可能会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有这么多不可思议的弯弯绕绕。
“行了，跟你没关系，不用想这么多。”
若真正追根溯源起来，还不是她最开始的一厢情愿。
周卉桐还想说什么，来墨在外面说了一声：“娘子，郎君醒了。”
听到这话周卉桐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忙披了外衣下床。
“我不好在这个时候去探望他，你帮我传达一下心意。”
“好，你快睡吧，不用等我。”周卉桐头也没回说了一句。
奚酥落没有刻意等周卉桐回来，但她确实一直没睡着。
就像认床似的。
她会不自觉地想到辛玹今晚会住在哪里，辛家？还是回去住？他会……想到自己吗？
今天辛玹有一点让她比较意外。
段沐命悬一线，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生了个孩子。
辛玹全程都在场，不过奚酥落并没有在辛玹的脸上看到惊恐和不安。
甚至，他在看到那个孩子之后还能说出“他们的孩子”之类的话。
辛玹居然不害怕，他居然还愿意提到生孩子的话题。
很不应该，但是奚酥落这段时间总有冲动，想知道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经常让她觉得很意外。
周卉桐一夜未归。
奚酥落早早醒来，鄢然
给她打了水，她问起段沐的情况。
“好多了，大夫说没事了。”提到这个鄢然很开心。
奚酥落看到他的两个黑眼圈，点了点头。
“你这几日不用回去了，我知道你担心他，不如就留在这里看看能帮到什么忙。”
段沐对鄢然来说，不是亲哥哥但是比亲哥哥还要亲。
奚酥落非常能理解他的心情。
鄢然很感动，一直说谢谢。
“光霁楼的事你也不用担心，和烟会上心的。”
鄢然连忙说自己留在周府照顾段沐不会耽误正事。
奚酥落笑了笑，“耽误了也没关系，段沐这次的确不容易，你多陪陪他吧。”
鄢然迟疑着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又说了声“谢谢”。
他永远那么客气。
奚酥落想到鄢然当时被送到她家里的时候，还有些锐气，看起来不太好惹，又怂又刚的。
现在的鄢然成了个温柔懂礼的少年，一双眸子也能藏得住情绪了。
奚酥落看了他一会儿，看得鄢然眼神闪躲，问她怎么了。
“我想跟母亲说，认你做弟弟，你以后，不仅是段沐的弟弟，也是我的义弟了。”
鄢然眼眸漆黑，瞳孔骤然放大，他愣了一会儿，问：“为什么？”
奚酥落笑了一声，“这么意外？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
是说过，以前奚酥落总说等他找到了心上人，她就帮他澄清身份，然后给他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
“可是我……我还没有成家的打算。”
“一直顶着我小侍的名声，你怎么成家呀？不像话。”
鄢然欲言又止，一看就是想拒绝。
奚酥落笑笑，“放心吧，你跟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了，知道我的家人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不会为难你，会接受你的，另外，段沐生了孩子，我看周卉桐的样子，他们应该会在一起一生一世了。所以，就把檀城当成是你的家吧，你的哥哥在这儿，姐姐在这儿，你的家在这儿。”
鄢然慌了，他低头咬了一下嘴唇，抬头开口：“可我不想当你弟弟，也不想你成为我的姐姐。”
奚酥落目光柔和，神色淡然，看着他。
“鄢然。”她笑了笑，“去喜欢一个，会很喜欢你的女子吧，你值得更好的人。”
“是因为郎君吗？”
这么久以来，这些话一直藏在他心里，他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可是一想到以后可能真的没有机会了，这些话就全都没忍住冒了出来。
“因为他善妒，容不下你身边有其他男人，所以你才推开我的是吗？”
奚酥落摇了摇头，还是对他微笑。
“虽然你对他的评价都是正确的，但我跟你之间，确实跟他没有关系。”
“你不喜欢我？一点儿也不喜欢？”
“作为姐姐，我很喜欢你这个弟弟，但是作为一个女子，你不是我心仪的人。”
“可我看你跟郎君……”
奚酥落眸光微动。
不过她很快就理解了，接受了。
和辛玹不过在周卉桐这里露了面，就立刻被她看出来有问题，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鄢然怎么可能没发现，所以其他人也……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奚酥落笑了下，鄢然愁眉苦脸，“真的……一点儿可能也没有？”
“没有。”奚酥落道：“因为你已经是我的弟弟了，我不会爱上自己的家人。”
后来奚酥落想起自己说的这句话，觉得表达有误，不算全对。
辛玹眼下也可以说是她的家人，而他所处的“她的夫郎”这个位置，本来就是要被他爱的。
人们不会以异性之爱爱上自己的家人，不过会把所爱之人，变成自己的家人。
辛玹在家，奚酥落看到他的时候，他正看着院中的树木发呆。
面无表情。
不说不笑的辛玹看上去会有点儿冷，瞧着很难接近的样子。
这是他的另外一种魅力。
曾经，奚酥落被辛玹的这种反差迷得要死要活。
现在如果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很难说会不会继续不可自拔。
“酥酥。”
辛玹看到了她，立刻笑了出来。
奚酥落的呼吸不动声色凝了凝，她对他这个人的抵抗力，一向很弱。
“段沐怎么样了？”
“昨晚醒了，我回来前见过他了，看起来无碍，不过应该会需要休养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奚酥落问他：“你在看什么？”
“嗯……”
辛玹抿了抿唇，长睫扣了两下，嘴角带笑。
“我想把院子里的树换一换，在想什么时候比较好换，春天吧，不过很快又想到，说不定明天春天我就不在这里了。”
奚酥落没说话，看着他。
辛玹喉头微动，笑了一声，看向她。
“酥酥，你还是决定要告诉母亲，跟我和离的事情吗？”
奚酥落眨了下眼，不答反问：“你想通了？”
辛玹咬了下嘴唇，“我当然还是不愿意。”
他深吸了口气，道：“但我想到，母亲的生辰日马上要到了，如果你要说的话，在那之后跟她说吧，免得让她不高兴。”
奚酥落看着辛玹，突然感觉到束缚着她的那条锁链松动了一些。
她点了点头，“好。”
辛玹似乎没想到她会同意拖延，非常意外，很高兴，立刻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