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好转了。”
这话他们先前听宣怀周说了，和烟也这样说，那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鄢然低声说：“我想进去看看娘子。”
和烟冲着他直摇头，“你这会儿别去，郎君一直在。”
“只是看看她。”鄢然还不放弃。
和烟劝他道：“听我的，别去，昨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除了娘子和郎君没人知道，你就别往跟前凑了，娘子没事的。”
鄢然一脸愁容，望着那扇掩紧了的门。
心里有冲动。
可行动上却被理智扳倒，无能为力。
正午时分。
刘玉琴和几个管事忙着做午饭。
晨起时她也记得早早起来备好了早饭，但吃得下的人没几个。
她一问才知道奚酥落昨夜病了，急得不得了。
一问家主知道了没有，没想到他们说郎君先不让告诉家主。
刘玉琴又急又怯，被他们安抚说奚酥落已经好转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善堂里住着的多是受了伤行动不便的受难百姓。
从一开始操持这个地方到现在，人已经比之前少了许多。
商户们以奚家为代表出了钱，她们这些人则出了力，自然也是领工钱的。
诚然，官府也帮着做了不少事。
刘玉琴前几日还在想，若是一直照着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这地方说不定没几天就无需存在了。
倒是好事一桩。
中午外头有人叫卖。
院里活动的人虽听了刘玉琴的话，但不知不觉声音还是高了。
奚酥落就是这样被吵醒
的。
她感觉身子沉得很，意识也沉。
做了好多梦，仔细回想起来，真实和虚假掺和在一起，沉重的灵魂在回忆里走了一遭。
睁眼前，她刚刚饮下那杯毒酒。
奚酥落一时间听着外面的声音，没有想明白自己在哪里。
阴曹地府居然还有小贩叫卖的声音，还有人们闲谈的声音，真稀奇。
她眨了眨眼，发觉自己似乎不是在阴曹地府。
看着床边的陈设，她好像又双叒被发配到古代来了，不知道这回是不是女尊背景，要是在男尊女卑的时代背景可太悲剧了。
但如果她可以自主选择，其实奚酥落最想回到现代。
夏天的空调，冬天的暖气，还有无数的零食，高科技，每一样她都非常想念。
等等……
奚酥落晃了下神，她刚才是在想——
又双叒被发配到古代来了？
记忆终于变得清晰了些。
奚酥落想到自己写下的和离书和休书，还有辛玹的泪眼。
这是第二次，还没到第三次呢……
她刚想叹气，突然意识到身边有人。
那人呼吸清浅，离她很近。
奚酥落缓慢扭头，首先看到辛玹长长的睫毛，静静地低垂着。
看得出来，辛玹趴在这里睡得并不舒服。
奚酥落在梦里心情就很差，这会儿精神头也不怎么足，一睁眼看到他，多好看的脸都觉得碍眼。
她皱着眉想起身，还没成功起来辛玹就醒了。
“酥酥！”
奚酥落和他四目相对：“……”
心说他做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给谁看。
“你醒了？”辛玹揉了下眼睛，一脸歉意，“我只是想趴一下，没想睡的，没想到睡着了……”
见奚酥落脸色不好看，而且有越来越不好看的趋势，辛玹连忙转移话题。
“你想吃什么？”他殷勤道：“厨房应该还有一些粥，我让他们热了端过来，你喝一些，垫垫肚子。”
辛玹一张嘴就说个不停。
“你还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点心？水果？一会儿要再喝一碗药，怀周也在这儿呢，我让他先休息去了，你先吃点儿东西，然后再让他给你把个脉。”
奚酥落一直看着他，辛玹渐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定了定神，刚想起身去叫知夏热粥，就被奚酥落一把拉住。
她烧了一夜，其实没多大的力气，但辛玹就是被她拽住走不动了。
“和离书，签了吧。”
辛玹眼神闪了闪，眉心微蹙，望着她。
“你想跟我说的就只有这个吗？”
奚酥落轻轻点了下头。
就连这种动作都很费力。
奚酥落想，真蠢啊，又因为感情大病了一场。
辛玹心疼难耐，低着头闭了闭眼睛，轻声开口：“你先吃点东西好不好？吃饱了病才会好。”
“他们都吓坏了，都想回去跟母亲说你的情况，但被我压了下来。”
他终于想到了合适的借口，“我知道你必然不想让母亲担心，可如果这个样子被她看到，她一定能猜到你生病了。不要让母亲担心，先吃一点东西，好吗？”
奚酥落没再说话。
辛玹转身疾步离开。
她没什么胃口。
不过辛玹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奚酥落想，不必跟自己过不去，生病是真的很难受。
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生病，更是大可不必，还是快些好起来吧。
辛玹要喂她，奚酥落坚定拒绝，自己一勺一勺往嘴里送。
没什么味道，一点都不好吃。
奚酥落吃了半碗，放在一边。
她一说和离书的事情，辛玹就立刻顾左右而言他。
“你知道这事光是靠逃避是不可能结束的。”
奚酥落现在的眼神有些哀莫大于心死的意思，辛玹看了胆寒。
他不想跟这样虚弱，还在生着病的奚酥落撂狠话，但他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辛玹不会签什么和离书。
至于休书，奚酥落愿意给就给吧，反正他也不会要。
其他男人不会撒泼耍赖无非是不想被其他人看不起，但其他人在辛玹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东西，要他们看得起做什么？
辛玹就是赖，也要赖在奚酥落身边，才不会自己走开给别人腾位置。
他心思活络着，面上柔情似水地望着奚酥落。
“如果你觉得身体好些了，听我说几句话吧。昨晚到现在，你都没有听我辩白过，我不想追究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是我最害怕的事情，但我冥冥之中其实有感觉，你迟早会知道，所以一直提心吊胆。现在，你还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一定想要个你的孩子吗？就是因为这个。”
第87章
二更好家伙。辛玹杀了女主。……
奚酥落看了他一会儿，别开了脸，“我不想听这些。”
她勾了勾唇，眼底一片冰冷。
“如果可以听到你说愿意签下和离书，我会比较开心。”
辛玹咬了下嘴唇，无奈地笑了下。
“当时我知道你的消息时，已经晚了，我想了办法去见你，却只见到你的……”声音戛然而止。
奚酥落想到当时的腹痛难当，一切都还历历在目，辛玹没说出口的两个字，她只是想到也会感觉到惊惧不宁。
手指微微颤抖，奚酥落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因恐惧而产生的变化，低下头两手轻轻交握。
辛玹看着她，即便奚酥落不看他，他也知道她还在害怕。
“我真的非常感谢上苍，能给我们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说：“酥酥，你这么聪明，应该想得到，既然我跟你是一样的，若我对你有二心，就该在你放弃科考决定不去凌城之后也放弃你。凌城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你现在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奚酥落终于看向他，辛玹听到了自己怦然的心跳声。
他竭尽全力对奚酥落示好。
“酥酥，以前是我愚蠢，是我自大，是我看不清自己的心，其实……”
他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件事，即便是表明真心，也怕勾起奚酥落不虞的记忆。
辛玹的声音低了些，“其实我们一直都是两情相悦。”
奚酥落用不可思议地语气嘲讽他，“两情相悦？”
她突然嗤笑了一声，“你也配？”
辛玹脸色沉了沉，心脏骤停，他深吸了口气，依然轻声细语。
“我们之间有误会，当然这全都是我的责任，我不否认，当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爱上你了，我只是习惯了对你索取，又……像你说的，一直孩子气，如果我能早早认清自己的真心，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奚酥落的眼神一直很平静，辛玹越来越绝望。
如果说昨晚奚酥落那么平静是因为生病使然，那现在呢？即便她身体虚弱，看着辛玹的眼神却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
“若是我没有理解错，你的意思是，当我死了，你才发现自己有多爱我？”
辛玹皱了皱眉，他觉得自己承认的话奚酥落会更生气，但不承认，仿佛他刚才说的都是假话似的。
“不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