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酥落低了低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问你。”
“你说。”辛玹急切开口。
“辛玹，你一直都知道光霁楼有伍森茹他们的人，明明知道这对奚家来说有多严重，明明晓得这会让我的家人面对什么样的危险，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
“我……”辛玹不知道她原来一直都在记恨这个，“我不知道的。”
奚酥落根本不信，她咽了咽口水，嗓子很疼。
“你说你爱我，只是不自知，但你恐怕不明白，如果你真的爱我，会提前把这件事告诉我，因为爱一个人，会想她所想，惧她所惧，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辛玹觉得很冤枉，他以为奚酥落对他有排斥和恨意是因为当时他没来得及施救被她定性成了见
死不救，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我真的不知道。”
他急匆匆地向她解释：“我是在得知你的消息之后，才听说了这件事，我当然知道要救你的家人，但当时你还在狱中，我要先想办法先救你啊，可没想到，还是晚了。”
“是么。”
奚酥落的语气，一听就是不信。
辛玹越来越慌乱，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解释，奚酥落都不会相信他说的话，然而他没有任何能证明他说的是实话的证据。
“那我问你，我死了，我的家人，你救下来了吗？”
辛玹的眼神闪烁，奚酥落一眼就看出了他在纠结要不要说谎。
虽然没有办法证明他说的是真话，但同样的，如果他说了假话，奚酥落也没有机会去验证。
不行，不能再说谎了。
正因为他在最初掩盖了一个谎言，现在说什么都会被奚酥落怀疑。
辛玹的思绪猛然清晰，他深吸了口气，“抱歉，我……没有做到。”
他鼻头发酸，“我看到你之后，感觉自己也快要活不下去了，悲痛到没有立刻想到你的家人。他们动作很快，就是冲着奚家去的，我想保护他们的时候，已经晚了。”
奚酥落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虽然已经想到了，但亲耳听到辛玹说到自己身死后家族的结局，心脏还是像被揪起来一样难受。
事实上辛玹说的是对的。
凤太后想要的是奚家拥有的一切，同事她也并不想留下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就算辛玹第一时间全力以赴去施救也未必能敌得过对方。
更何况无论他说的理由是不是真的，奚酥落倒是愿意相信他没有立刻出手的那部分。
辛玹看着奚酥落这样黯然神伤的样子也很难过。
“酥酥，不要难过，现在都没事了，你做得很好，伍森茹已经去了凌城恢复了真实的身份，凌城的一切跟我们都没有关系了，我们现在只需要在檀城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他想到奚酥落可能会想要复仇，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当然，如果你想找她们报仇，我会义无反顾地帮你。”
虽然辛玹还是更想和奚酥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但如果奚酥落有复仇的念头，他也会说到做到。
不是夸大其词。
辛玹真的是那样想的，虽然心里会有点可惜，但一切都要以奚酥落的意愿为主。
奚酥落：“……”
她想过报仇吗？偶尔会想。
但也只是想一想罢了。
这一世伍森茹和许唯大概是知道她的，不过只限于知道她是奚家的三娘子。
罪魁祸首凤太后就更不用说了，对方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报什么仇？报哪门子的仇？
辛玹看着奚酥落的表情，读出了失落。
“酥酥。”
他讨好地拉住了她的手，被奚酥落嫌弃地甩开。
辛玹眼神黯了黯，声音有些委屈。
“酥酥，你不要难过，我帮你报过仇了。”
奚酥落的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惊讶，看着辛玹没有说话。
辛玹确认道：“真的，我杀了那个老太婆，为你报了仇。”
奚酥落倒吸了口气，不可置信。
“你杀了凤太后？！”
“嗯！”
从昨晚到今天，辛玹终于又看到了有明显情绪变化的奚酥落。
他很兴奋，原本沉寂的心脏像是突然注入了生命力重新复活了一样，继续有了正常跳动的频率。
“谁让她夺走了你，她最该死！”
辛玹轻笑一声，“但伍森茹也并不是完全无辜的，如果她能早一点阻止那个老太婆，你就不会死了。她真的不知道那老家伙的盘算吗？我这么想着，就觉得也不能放过她，所以……”
奚酥落很震惊，“你……你杀了伍森茹？！”她的语调忍不住提高。
辛玹发觉自己好像表现得过于兴奋了，他眼珠子凝了一下，转了转，收敛了许多。
不想让奚酥落觉得他是个嗜血的怪物，他正襟危坐起来。
“当然不是亲手，我没有动手，我只是……想着千万不能放过她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一直都在想，你都不在了，她们凭什么好好活着？她们有什么资格好好活着？”
奚酥落抬了抬手，“等等。”她问：“辛玹，你是怎么死的？”
辛玹表情一滞。
奚酥落现在最好奇这一点。
她是在死了之后才回来的，虽然不知道辛玹的死亡时间跟自己差了多久，也不知道死亡顺序和重生的必要联系，但既然辛玹也回来了，大概率也是死亡之后的事。
辛玹乖顺地开口回答：“我原本是想帮你报了仇之后，再追随你而去的，可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醒过来，就已经在家里了。”
奚酥落问他：“你想不起来了？”
“我只记得伍森茹确实是死了，但我是怎么死的呢？我不记得了，我应该主动追随你去的，似乎……还没有来得及这么做，我就死了。”
奚酥落深吸了一口气。
好家伙。
辛玹杀了女主。
我的天呐。
奚酥落头皮发麻。
原来女主死了，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了。
辛玹还在琢磨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奚酥落的心情非常复杂。
他不知道伍森茹是女主，杀了她，会让整个世界跟着消失。
所以辛玹当然也跟着没了。
但这正好可以证明，至少辛玹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说谎。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最忌讳用在谎言里。
何况奚酥落知道先决条件。
辛玹见她又沉默起来，小心翼翼问道：“酥酥，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奚酥落看向他，莫名多了一丝肃然起敬。
她觉得这种想法非常可笑，沉了沉心思。
奚酥落回答道：“不全信，也不全不信。”
奚酥落相信不需要证明的部分。
辛玹不知道她信的是哪一部分，他承诺道：“若我说的有一句谎话，就让我不得好死！”
第88章
一更自从事情败露，他有太多的为什么……
看着辛玹郑重其事发誓的样子，奚酥落心有点儿累。
“我想休息了。”
辛玹连忙道了声“好”，起身便要朝她靠近：“我陪你。”
奚酥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中透着无语。
辛玹登时定住，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小声道：“让我守着你吧，知道你彻底没事我就放心了。”
“我已经没事了。”奚酥落道：“你出去。”
辛玹垂下了眼，不想走，只能先找个借口，“至少先让怀周给你把个脉吧，他……”
“我没事，不用了。”
奚酥落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要躺下，辛玹拗不过她。
想要伸手去帮，被她无视避开，辛玹讪讪地站在一边。
思虑了半晌，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去碰了一下奚酥落的额头，确定她的体温已经正常，这才恋恋不舍地出去。
外面的几个一看辛玹出来瞬间都凑了过来，辛玹明白他们想问什么，说奚酥落已经好多了。
鄢然非常明显地长吁了口气，辛玹瞥了他一眼，两人目光刚好对上，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得知奚酥落要睡一会儿，知夏让辛玹也去休息一下。
从昨天起来，到下午找人，再到晚上来了善堂，一直熬到现在，辛玹几乎没有睡过觉。
辛玹思虑了一下，叫走知夏。
跟他单独到另一间房中说话。
奚酥落再次醒来已经是黄昏，她拍了下脑袋，想到自己忘了跟和烟交待要去奚家传个话。
自己突然病倒，这件事还是最好不要让奚明月他们知道比较好。
不过她不清楚是不是已经晚了。
“娘子，怎么了？”
奚酥落一怔，转头正看到和烟站在她床边。
“我娘她……”
“别担心，我让和烟去回过话了，说我们这两日在外面住，让母亲父亲放心，等回去了再去跟他们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