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继续旋转,刻刀沿着画好的线一点一点地刨花,旋转着,一根唢呐杆就出了形状,这根初具模样的木头拿去钻上音孔,再组上哨片、芯子、木管、喇叭碗,唢呐就算是做完了。
盛衿幼时有见爷爷亲手做过,她在一边看着,有时还会自己捡爷爷的废料去刨花,一刀一刀慢悠悠地刨,那嘿咻嘿咻专注的架势,倒是颇有几分老师傅的感觉。
“看!爷爷,我做的第一个木雕作品!”
盛衿双眼亮晶晶地,两手举着手中的木雕,脸上和头上都沾着木屑。
盛爷爷左瞧瞧右瞧瞧,怎么也看不出孙女手上这一坨奇形怪状的东西是什么,他挠了挠头,问:“小阿衿雕的是什么东西啊?”
盛衿笑眯眯:“是番薯!”
盛爷爷:“......”如果是形状多变的番薯,那好像也确实挺生动的,就是有点丑。
他十分违心地夸夸:“阿衿的番薯雕得很形象!”
“爷爷!爷爷!我又雕了一个!”
“真棒,阿衿这次雕的番薯比之前的更像了!”爷爷无脑夸。
“可是......我这次雕的是小猪......”
......
“妈!你看到我的木雕小猪了吗?”
盛衿膝盖垫着一只拖鞋,一只手扶着床板,另一只手撑着地,脑袋已经伸进了床底,她一边在底下搜寻着,一边大声召唤妈妈牌援兵。
盛妈妈听到召唤,下意识往声源处探头,“你那木雕全是一堆奇形怪状的番薯,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来哪个是小猪,哪个是老鼠,哪个是兔子的?”
盛衿在床底发现了小惊喜,她估算了一下距离,觉得自己伸手应该能够到,于是果断探手去摸,一边够小惊喜,一边还记得回答:“我给每一个木雕都刻了字,上面有写是什么动物的。”
盛妈妈:“......”
感情你原来也认不出来啊,咱还以为你是因为这玩意是自己亲手做的,所以每一个都能理解是什么玩意儿,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一直在作弊!
她想了想,问:“你之前都是放在哪里的?”
盛衿伸手往里探,每次都感觉自己还差一点点,一直在努力地往前挪,她一边绝望地够,一边回:“不是在窗台就是在书桌,之前有拿出来晒过太阳,但两个地方我都找过了,没有,地上也没有。”
“啧。”盛妈妈慢悠悠地晃出来,“可能是你忘记放在哪里了,肯定在家里,再仔细找找吧。”
“唔。”盛衿够得烦了,直接上半身往里一探,啪叽一下,她的手终于拿到了东西,但是......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地上,她下意识地想要撑起来,然后头砰的一声砸向了床板。
“嘶...哦吼吼~”盛衿捂着脑袋又趴了回去。
盛母听见了头砸床板的声音,她忙走到盛衿房间门口想看看到底怎么个事儿,结果一眼就见自家女儿一只腿绷直抵着书桌桌脚,一只腿曲起,膝盖下垫着拖鞋跪地,整个上半身都塞进了床底下。
“哎呦,你没事钻床底下干啥哦?”
盛母弯腰往床底下看,只见到盛衿钻到里面,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地上。
这边盛衿已经缓过了刚刚砸到头的刺痛,转而又开心起来,她膝盖一用力,整个人呲溜一下从床底下钻出来,“猜猜我找到了什么?”
她晃了晃手中的东西“是一张红票票!一百块唉!”床底突然出现一张一百块,虽然这本来就是自己的钱,但找到的时候还是有一种捡到钱了的意外之喜。
盛衿的房间是不会让外人进的,所以不存在什么别人来这里玩,然后掉了钱的事情,这就是盛衿自己的钱。
妈妈笑了笑,伸手抹了一下盛衿的鼻子,道:“钻床底搞出一身的灰,你今天没洗澡不准坐床,也不许坐椅子。”
盛衿:“......”
“连椅子都不能坐了吗?好苛刻,我难道只能坐地板了?”
盛母一脸无语:“谁叫你坐地板了,明明是叫你快去洗澡!”
盛衿嘻嘻笑了两声,“先别那么快,等我找到我的小猪了再来,不然等一下又得弄脏,这张意外之喜就交给妈妈啦!”
她将手中的红色票子塞进妈妈的手里,然后人又从边上溜了过去,开始在各种桌子抽屉啊、底下被遮住的盲点啊、门角处啊,哪里都找得去。
最后,那个被盛衿赋予“小猪”名称,但酷似番薯的木雕是在阳台找到的,隐没在一个个小盆栽的旁边,那个木雕放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正在默默发芽的番薯,毫不起眼。
盛母:“你不是说阳台找了,没找到吗?这个是什么?”
盛衿尴尬地抓了抓头发,然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觉得我的小猪可能成精了,他长脚从我的书桌上爬到了这里,因为这里能吸收日月精华。”
盛母:“明明是你拿出去晒了忘记收,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碰倒了,然后你就彻底把它忘记了。”
盛衿吐了吐舌头,抱着手里刚被找出来的木雕跑了,嘿嘿,看破不说破嘛~
盛母摇了摇头,扬声:“快去洗澡昂,别穿着一身脏滚来滚去。”
“好!我马上就去!”
第22章 每日一问
◎贺儿,今天你的剧本写好了吗?◎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地点,熟悉的两个人。
“你会吹百鸟朝凤吗?”萧淮川一脸好奇地看向盛衿,期待着对方给出答案。
盛衿顿了顿,道:“会,我当然会,但这首曲子很隆重,对吹的人要求高,对听的人要求也高,还得凑够八台。”
八台的意思就是由八名唢呐手组成,配备鼓、钹、锣、笛子、二胡等,一整个乐队的通力合作,才能吹出真正的《百鸟朝凤》。
“不过这曲子是从北方发源的,我自小学的是南方唢呐,估计就算是吹出来也会有些区别。”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她总觉得,一个人就算是能学会北方的乐曲,从他的骨血和魂儿里就会带着家乡的烙印,南方人吹北方的曲,定是没有最原始的那个味儿的。
萧淮川倒是没有表现得很失望,他毕竟是去刘老先生那里“进修”过的,虽然《百鸟朝凤》的名气大,但他也不会觉得不能把这个曲子吹完美的人就不厉害。
相反,知道自己的短处在哪里,并且敢承认自己的缺点的人更加值得敬佩。
他干劲十足地说:“我们拍个小短片吧,就写......华国民乐的故事!”
门外突然探出四个头,从上到下叠成了一列。
周与棠:“我们真的要演戏了啊?”
贺知舟:“虽然本质上是有变化的,但居然还是拍戏,真没想到。”
余九:“好耶!我一定要帅气出场!”
朱晏:“我摄影,老贺编剧,周哥包膳食,小盛演戏,余九气氛组,嚯!我们完全可以自导自演唉!”
萧淮川和盛衿对视了一眼,“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
盛衿笑:“那就这样定了!”
......
既然已经*确定了路线,从“惊蛰”走出去的第一步就是从这个还是胚胎的小短片开始,于是……
“贺儿!每日一问,今天你的剧本写好了吗?”
往日里吵吵闹闹的音乐室,现在倒是安静了不少,贺知舟拿着纸和笔正在手写剧本,他的身后是摆好的乐器,门口是一个个依次探出来的脑袋。
问话的是余九,中二病晚期患者,身高只有一米七,但确确实实是星火乐队五人团里年龄最大的那一个。
年龄最小的那一个反而是盛衿,不过几人能当同学,并且还能玩到一起去,年龄相差的其实也差不多,大都不过是差几个月的区别。
贺知舟扯了扯嘴角,然后一脸无语地看向门外,道:“一天问八百遍,你们未免太心急了,我就是文曲星也变不出来一个剧本啊!”
他现在想起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说剧本要求的时候,还是觉得这实在和“五彩斑斓的黑”没有区别,现在最怕的就是——
自己写出一版就被这几人否掉,几人从兴奋到一言难尽的失望,然后当他把剧本改到面目全非的时候,这些人又说还是原版好。
遇到这样的甲方......妥妥的就是工伤了!
一开始决定好要自己拍个小短片的时候,几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了很久,但因为提出意见的人太多,剧本从开头就有点难推进。
他们几个不是自己写剧本,就一个劲儿地提要求,一个想要古典风,一个觉得现代风着重写“传承”会比较好,某中二病的家伙甚至还说要搞创新,弄个赛博朋克风......
其他人的意见可以保留意见,但赛博朋克却是所有人一致踢出局的,甚至不需要考虑,因为这玩意儿压根就不适合主题,纯粹是某人自己的爱好而已。
方案直接被否,余九撅着个能挂油瓶的嘴就抱胸站在一旁观战,别人提一个方案他就冷哼一声,不得不说,幼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