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弄溪笑着说还在等人。
车夫神色未变,直说得快。
田弄溪冷声说:“还未到约定的时辰你就来了这是你的事,我会在约定好的时辰出发。”
说罢,她将行李和自己扔进宽阔的车厢内,静静等候。
淮安街人来人往,热闹不已。
这马车虽不打眼,但停在街边迟迟不动,引得行人注目。
田弄溪索性放下帘子,只耳边时不时传来好奇的人问车夫的动静。
申时,未等车夫开口,她率先掀帘,“走吧。”
车夫一声不吭地抽动缰绳。
马蹄哒哒,朝着瑞阳去了。
管道宽广平缓,车内熏香沉静温暖。
田弄溪心里那点不知是气是急还是担忧的沉闷被熏跑,偷溜出马车,留在清渡县地界。
她眼皮发沉,不知不觉靠窗睡过去。
醒来是因为刺痛。
手腕处传来的,稍有动作就像被细针密密麻麻扎过的痛。
迷迷糊糊睁开眼,朦胧间只能看见一片虚无的黑。
意识到眼睛被黑布条遮住后,田弄溪心凉了半截。
她放轻动作试探,果然摸到粗糙的麻绳——她手腕刺痛的来源。
被绑架了?!
田弄溪一瞬间身体紧绷成铁,心从没有那么快地跳过。
冷汗打湿后背,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她被困在身后的手僵硬摩挲。
无边的绝望涌上心头。
她的刀不见了。
手腕处被磨开的皮肉隐隐作痛,田弄溪眼角溢出些许泪花,呼吸加重几分。
她看不见,其余五官更加敏锐。
摇摇欲坠的理智让她放轻呼吸,却无法抑制即将蹦出的心脏。
一阵窸窸窣窣后,刻意压低的男声如在耳边。
“醒了?”
泪水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田弄溪强撑着开口:
“你想要什么?”
她声音中明显的颤动取悦男人,那人低低笑出声。
未等田弄溪再度开口,冰凉刺骨的锋利抵上脖颈。
男人的声音宛若蛇信:“你的刀还你。”
【作者有话说】
转眼收藏就到了三百+(假装不知道过了好几个月),人生真是喵喵又咪咪啊(≧▽≦)
第58章 生死间
◎她想该是闻听峦负责的。◎
田弄溪往后缩了缩,动作间颈部的麻绳愈勒愈紧。
她无奈停下,不敢动弹,无法自抑地大喘气。
刀刃拍了拍她的脸颊,轻挑下眼部的遮挡。
视线模糊了一瞬,田弄溪抬起沉重的脑袋,
看向半靠半坐在正中间的草垛中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连脸都被黑色长布完全遮挡,只露出一双眼睛。
正一手不断抛接刀,聚精会神看着她,难掩浑身的恶劣。
“醒得倒快,今儿上路正赶上去阴曹地府中秋团圆。”他轻描淡写,却字字淬了冰,催生出田弄溪一身寒意。
余光瞥到这是一间杂草丛生的荒庙,她强迫自己冷静,低声问:“你要什么?钱?还是铺子?我都给你,放我走。”
男人嗤笑,声音令人不寒而栗:“自然是要你的命。”
冷汗浸湿胸口,田弄溪死死盯着他,“我的命不值钱。”
“价值千金。”男人手撑着草垛借力,慢悠悠走到田弄溪面前,“跟了你这么久,机遇难得。”
田弄溪咽了咽口水,问:“跟我?你一直在跟着我?”
男人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二人沉默地对视。
半晌,田弄溪猛地开口:“你要报复谁?”妒忌她生意红火的商贩不可能有能力发现她身边的暗卫。
可她哪还有什么树敌?
思来想去,自己只有被迁怒的份。
能让她被迁怒的,只有今日迟迟未出现的闻听峦了。
他来去无踪,倒是苦了自己。
田弄溪闭了闭眼,无奈崩溃涌上心头。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她没在开玩笑,她死了这个世界都没了。
男人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乐得前俯后仰。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我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有胆量去杀你该杀的人啊。”被绑得很紧,田弄溪略一动作,血腥味即刻充斥鼻间。
男人向前一步,踩在麻绳上,
连接着田弄溪的手和脖子的麻绳。
“白费力气。”他评价。
“那你现在杀了我!”田弄溪昂头,露出长颈,眸底闪动着怒火。
“急什么?”男人冷笑,“送你们一同上路,做一对亡命鸳鸯啊。”他摇头感叹,抬脚踩上田弄溪小腿。
毫不收力的细碎折磨,硬生生踩了半柱香的时间,含笑看着咬紧牙关的田弄溪。
她一声没吭,任由血肉模糊。
“无趣。”男人丢下两个字靠回草垛上。
赌对了。
田弄溪霎时浑身瘫软,手脚灼烧般的剧痛像被毒蛇爬进了血管。
口腔里满是血腥味,怎么咽都咽不下去。
但她还是松了口气。
这人要真想杀了她,多余等她醒来。
无非是要用她威胁闻听峦,要他的命或是其他东西。
她想该是闻听峦负责的。
不是他她也不至于被绑架。
清了清嗓子里的血,田弄溪偏头扫了眼端坐莲花座上慈眉善目的菩萨。
废弃的窗高高挂在一旁,月光绞着蜘蛛网倾泻而下,同干瘪的蚊虫遗骸一起灰蒙蒙地覆在佛像上。
她闭了闭眼,心道:今日能活着出去,必会修缮此庙、供奉香火。
“我饿了。”田弄溪撞进似笑非笑的视线里,“闻世子。”
虫鸣不歇,更显庙内的灰暗沉寂。
田弄溪心似乎不再跳了,只倔强地看着愈走愈近的男人。
他慢悠悠蹲下身和她平视,细长的眸浮动笑意。
闻琅抬手扯去自己的伪装,语气没有被戳穿的狼狈,“田姑娘真是冰雪聪明。”被认出来,他也不装了,声音清朗透亮。
若不是脚底还沾着田弄溪的血渍,倒像个正骑马倚斜桥的快意公子。
田弄溪看清那张能比拟闻听峦三分的脸,恐惧与愤怒交织,汇成一句:“我饿了。”
“如何认出我的呢……”闻琅看着刀刃映出的自己的脸,百思不得其解。
“我饿了。”田弄溪半死不活地说。
她早已被惶恐战栗填满,只能感受到钻心的疼痛。
“饿?”闻琅终于看她,一脚将她踢翻在地,看着不停咳血的人笑得癫狂,“饿了就等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纡尊降贵至此,我将他的肉剜下来赠你。”
“咳——咳咳——”田弄溪爬起身,抹掉嘴角的血,“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认出你的吗?给我吃的我就和你说。”说字还没完全吐出口,左肩被一刀捅穿。
鲜血汩汩喷涌而出,她本能想伸手按住,却给自己带去更深的疼痛。
被刺穿的左肩、被紧紧绑着的双手和仿佛被重物压过的小腿。
五官一瞬间几乎拧在一起,像被吸进了旋涡里。
闻琅欣赏够了,半蹲下按住她肩部的伤口。
“你想说,我便给你机会说。”妖艳的脸逼近,表情天真得残忍可怖。
“刀。”田弄溪边吸气边艰难开口,“是刀。”
“哦?”闻琅挑眉看手中鲜血淋漓的刀刃,饶有兴致地左右翻面。
霎那间,
田弄溪拼尽全力往前扑。
刀刃即将划过脖颈之际,闻琅皱着眉将其拿远。
还未等他反应,田弄溪依旧直挺挺地撞过去。
“哐当——”
刀被撞开,田弄溪竟用头撞上他的头!
动作太大,鲜血霎时糊进闻琅眼底鼻腔。
他下意识伸手拦人却扑了个空。
田弄溪早已借势坐上他腰间,膝盖死命男人的命.根,重重压了下去!
闻琅痛到惨叫,哀嚎瞬间填满空荡荒庙。
他失了智,胡乱抓住身上人的头发大骂。
不久前游刃有余的模样荡然无存。
田弄溪低低骂了声。
她身上的伤口撕裂,迸发出难忍的疼痛,
偏偏手脚都被困住,只能用头撞人。
刀。
刀在哪儿。
田弄溪边撞人边乱扫。
汗珠从鼻尖挥洒而下,洗净一片照出弥勒佛的刀面,寒光醒目。
她气喘吁吁地用足尖将其推进,手指费力往回拉。
终于,拿到了。
身下的闻琅还在拼命挣扎,眼看要擦干眼睛。
田弄溪割破早已被血浸湿的麻绳。
“如何认出你的?沐猴而冠,跳梁小丑。”
她看到刚恢复视线的闻琅瞳孔骤缩,惊恐不已。
田弄溪双手举着刀对着他心口重重一捅。
“还是送你在中秋佳节见阎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