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有一位娘子深夜拜访,找她应聘,田弄溪因此将两人都聘下为厨。因游浪疯疯癫癫的,特意从不留他一人在后厨。
两人都擅海鲜,新铺子的营生水涨船高,不再入不敷出。
大雪,铺内乌泱泱坐满了人,每桌都热气腾腾的,田弄溪埋头算账时,系统的第五层奖励到账。
自上次后,菜菜从未出现——怎么喊都喊不出来。
田弄溪怕自己被抛在异世,心中慌乱无神,因此听到久违的无感情的机械女声都松了口气。
她放下笔,按了按因久低酸痛的脖颈,看着门外洁白的世界失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被伙计惊诧的声音喊回思绪。
“掌柜的,安安去哪儿了?”
田弄溪扭头一看,刚还趴在暖炉边的安安不见踪迹,只留下几根雪白的猫毛。
她心中霎时闪过无数种可能性,动作比想象更快,推开柜台的门边喊安安边找。
前面没有,后厨没有,后院也没有。
留下一声声“安安”和清冷的风,田弄溪连伞都没打就踩入厚实的积雪中,皱着眉仔细寻找猫的身影。
快走完这条街,心跌到谷底,差点要去官府报案之际,左边的小巷传来一声细微的“喵喵”。
“安安?——”她脚踩装满雪水的“船”往小巷走。
行至巷口,赫然见二人对立交谈,安安被围在中间,神态慵懒。
田弄溪抬起的脚悬在半空中,迅速调转方向扭头贴上冰凉的墙壁,侧耳倾听二人的对话。
“这猫可亲在下了。”是游浪的声音。
比他声音更远一些的地方,一人冷淡道:“这是我的猫。”
骤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田弄溪惊诧地不知如何是好,重要的是——安安在他们手上啊!
田弄溪掩唇崩溃,心中默默流泪:下次再也不因为怕安安无聊带它去铺子里了。
猫着腰欲离开之际,“罪魁祸首”迈着高贵的猫步昂首走到她面前,
“喵喵,喵喵喵,喵。”
看它志得意满的神情,田弄溪瞳孔地震,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没有丝毫拖沓,愈来愈近。
余光扫到一抹黑色的身影,田弄溪弯腰抱起安安,硬着头皮说:“这是我的猫。”
对面沉默太久,实在难熬,田弄溪准备直接离开时,他说:“你瘦了。”
“嗯?”田弄溪这才抬眸,对上闻听峦深邃的眼神,哽了瞬才说:“冬天是长膘的季节。”可能是安安胖了所以衬托她瘦了吧。
她尽量让自己的打量不太明显,因此只极快极轻地扫他,却还是得出结论:瘦了的是闻听峦。
他五官本就锐利,不知瘦了多少,疏离的气质较之从前更为明显。
二人一言不发,却默契地没人先离开一步。
游浪走上前抱走安安,笑着说:“掌柜的,走吧,在下给安安留了道鱼。”
“哦。”
田弄溪收回视线,扭头跟着猫离开。
她没走几步,闻听峦款款跟了上来。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带,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淡声道:“马车。”
“哦……”田弄溪扭头看喊着“驾——”的车夫抽打着缰绳离开,嗓子莫名发痒。
她抬头看他,问:“你为什么会来这?”
总要有个理由吧,办事、偶然或者是路过。
闻听峦说:“找你。”他语气平淡,像是这两个字就是最好的理由,无需再找什么借口一般。
“……”田弄溪拧身抽离自己,语气强硬,“我不会和你回去的。”
她加快步子想追上安安,手臂却被箍住。
田弄溪回头看,视线已经冷了下去,连一个字都懒得吐出口。
闻听峦眼帘低垂,柔声说:“你想知晓的所有我都可解。
“那么,请我喝盏茶吧,溪溪。”
【作者有话说】
我选择连载日更作为我的毒药(…)被说出来玩一天除了睡觉就是玩手机,实则在见缝插针码字的窦葵如是说道。
第66章 座上宾
◎你是他笔下角色◎
飞雪漫天,公正地落在每个人的发顶,反射出的细碎光点明亮如星。街头巷尾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田弄溪垂下眼眸,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
她把闻听峦带到后院,稳稳地倒了杯茶推给他,而后静待他的解释。
安安吃饱餍足的惬意呼噜声成了背景音,让田弄溪在寒冷冬日感受到一丝丝暖融融的热闹。
她表情柔和几分,指尖顺了顺它的毛,掀眼皮看向对面摩挲茶杯的男人,“很难说?”
闻听峦顿了顿,既没摇头也没点头,目光落在她陷入雪白猫毛的手指上,莫名道:“你还记得我曾离开过一段时间吗?你……爷爷丧葬时。”
“嗯。”田弄溪一头雾水地点头。
“我曾遇到一个人,一个游士。”闻听峦斟酌用词,缓缓道,“他自诩通阴阳、晓未来、测天机,因算出岐王命数被其奉为座上宾。我遇到他的时候,他衣衫褴褛、形若枯槁,在街头乞讨为生。”
田弄溪皱眉,她知道闻听峦说的话一定很重要,但依旧想不出为什么要说这个,于是问:“然后呢?”
“他扯住我的鞋靴,跪在我面前说出我的身份和岐王之死的种种细枝末节,我原以为他是岐王旧部,妄想靠装神弄鬼投入我的麾下,把他绑了关进牢狱不再理会。
“几日前,狱中来信,此人寻死觅活要见我一面,说……和你有关。”闻听峦敛眸,手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回京后,我去见了。”
“他状若疯癫,和我说……你是他笔下角色。”
田弄溪挑眉,不知该说什么。
“见我不信,他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撕了一页递给我,上面写的你都看过了。”
田弄溪沉默了瞬,如实摇头,“有一面是黑的,没看见。”
闻听峦喉结滚动,极轻地“嗯”了声,“我不信。”
“写了什么?”田弄溪心跳加速,闭了闭眼,急切地问。
“你赚够两千万两黄金后被坠地流星击中,死时面目全非。”闻听峦笑,“前朝本朝都从未有过流星记载。”
田弄溪愣住,她意识到此死亡或许并非真正的死亡,而是被系统抹杀,回到原本的世界。
但……结局既定,无需努力?
看向闻听峦,问:“那你究竟是信还是不信?”不信为什么要单单用墨掩盖那面纸。
“不信。”闻听峦答得很快,犹豫片刻接,“但惧怕,因此同你寸步不离。”他波澜不惊的眼眸难得有情绪,眼底的惊疑难掩。
“所以你把我关在东宫?”田弄溪语调陡然升高,难以理解地问。
“不是关,只是我不得不外出,留下暗卫护你无忧。”
“呃……好吧。”田弄溪问,“其余的书呢?他人呢?”
“见我看完那一张纸,他就把其它的全投入暖炉中烧了。
“至于人,满口胡言乱语,杀了。”
“……”她心里的波浪一层更比一层高,惊得唾沫直往上涌,好不容易喝茶咽下,声音难掩颤抖地问:“你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闻听峦看她。
“你说的疯子,长什么样?”
“面宽体胖,戴西洋镜,发高于眉约六寸有余。”
“是不是二十来岁?”
“看不太出。”
与印象里原著作者的作者专栏头像一一对上,田弄溪沉默良久。
二十来岁正是穿书的好时候。
她还是不敢相信,绞尽脑汁想再找点别的线索,缄默地盯着茶杯中腾腾升起的热气出神。
“掌柜的,菜来了。”游浪端着两碟菜走到他们面前,笑吟吟地说。
“好,多谢。”
他离开的时候,闻听峦端起茶杯轻轻扫视了眼。
“我离开——是因为闻琅。”
“闻琅??”
“他没死。”闻听峦简明扼要地说。
田弄溪满眼错愕,怔怔道:“怎么可能?”别说她亲手把他扔河里去了,就是她没扔,闻琅挨了那两刀也不可能活。
她可是捅向心口的。
下意识接过闻听峦递来的筷子,田弄溪看都没看一眼菜,仍旧皱着眉头等他的解释。
“溪溪,茶没了。”
田弄溪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端起茶壶瞅了瞅,确实已经见底。
“等着。”她扔下两个字后起身,去前院倒了杯茶。
倒盏茶的功夫,掀帘回来时就看见闻听峦和游浪无声交锋,后院的极重的石头桌竟被掀翻在地。
他俩用招都极其狠辣,似不弄死对方不罢休,你一招我一式有来有回。
“哐当”一声,田弄溪手中的茶壶因震惊落地,发出的声响竟比二人打架的动静还大,游浪下意识看她。
霎那间,闻听峦袖中滑落出一短刀,将游浪捅了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