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弄溪收起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收起刀问:“我这样你都认得出来?”
路正清诚实地回:“不仅认得出来,还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田弄溪哽了一瞬,扯下脸上的面纱,看向路正清身边的马车,“你要出城?”
“嗯呐。你在躲什么?”
田弄溪沉默。
“罢了,你上来吧。”路正清嘀嘀咕咕说幸好今日坐了马车,要是骑马的还藏不住人,待田弄溪上车后她才想起来问,“你没杀人吧?”
“……堰朝律例上的每一条都没犯,你宽心。”
田弄溪坐上马车,从袖中掏出十锭黄金,边松泛肩膀边推给路正清,“多谢。”
“带你出城给这么多?”路正清欲推回去,还未推到田弄溪面前又将金子揽到怀里,“我不收就是不带你,不带你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的。”马车缓缓起步,田弄溪又戴上面纱,“还请你说我是你的远房表姐,利用你将军的权势让我尽快出城。路将军,你可愿意?”她笑吟吟地拍了拍路正清的肩。
“我们不是好友嘛。”路正清脸上写满了交给我。
“是呀是呀。”
“不过,他们好像在找你哎。”
“……”田弄溪讷讷回,“长得像吧。”
“你你你,你不会把殿下……?!”马车空间很小,路正清跳起来“哐当”一声,几乎顶到车顶。
“殿下不在京中,你不知道吗?”
“哦,我当然知晓,我当然比你先知晓。”
……
-
喜灵镇,位于堰朝疆土西南方。
田弄溪看完黄氏,在书坊买了本带堰朝地图的书,随意用镖扎到这儿。
因为临海,又是平原地区,喜灵镇经济繁荣,人流量众多。
唯一的不好是:吃不惯。
喜灵镇的百姓靠海吃海,吃惯了各式海味,每顿餐桌上若没有海味是万万不可的。
田弄溪第一次碰壁,花了半月开的店无人问津。
她左思右想,最终把原因归咎于喜灵镇虽人口众多,但大多是本地人,爱的就那几种。
很不幸地是,她压根招不到本地的好厨子。
听闻底下村庄有不少掌勺一绝的娘子,因家里的规矩不让抛头露面,只能每日不辞辛劳、徒劳无功的做给一大家子吃,田弄溪决定去看看。
小雪。
灰蒙蒙的云压过低矮屋檐,落下一层朦胧湿润的雪,地面代替天空留白。
田弄溪拂去睫羽上挂着的雪珠,埋头加快步伐。
她没料到小雪时节雪真会如约而至,临出门前看都未看靠在墙边的伞。
走了许久,远远见一三角形、上面写了大大的“茶”字的幌子。
“小二,来碗茶!”抖掉身上融化了一小半的雪,田弄溪朝站在其他桌子前的店小二招手。
“哎——”
不多时,一碗热腾腾的茶被递到她面前。
“客官,给您身后的叫花子来一碗吧,看着怪可怜的。”店小二止不住地往外瞅。
田弄溪转身,拧眉盯着不远不近跟着自己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冷声问:“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峦妃回宫o(^▽^)o威weiweiwei———武wuwuwu———(不是叫花子)
第65章 我的猫
◎请我喝盏茶吧,溪溪。◎
那叫花子穿着一身破布,枯草般的乱发挡不住他探寻的视线,瞳孔剧烈颤抖,猫着腰往桌前挪。
见他站到自己面前,田弄溪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叫花子直直看着她,脏污的脸更显得眼睛水汪汪的,苍白的唇紧抿。
这桌的空气像是被人尽数抽走,沉默在刹那间蔓延。
田弄溪等了会儿,等不到回答,偏头让等待的店小二再上一壶茶。
“哎——马上上客官。”店小二打破僵局。
她觉得自己仁至义尽,送完茶后就专心休息。
思绪飘着飘着,又一次想到闻听峦。
如今距离她离开京城已过半月,想必他的事十分棘手,到如今都没找到她。
余光被黑影笼罩,她被迫回到现实。
随意抬眸看了一眼就僵住,直勾勾锁着自顾自坐到对面的叫花子,目光怔忡久久未回神。
把茶上到隔壁桌的店小二扭头一看,“嘿”一声举着木托盘上前驱赶他。
半晌,抱歉地看向田弄溪:“客官,这人好像是个又聋又哑的傻子。”
叫花子终于开口,嗓音沙哑:“我不是。”
田弄溪:“?”
她双手抱胸审视眼前人,“你是谁?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叫花子虚弱地咳了半晌,见田弄溪不予理会,说:“咳咳,姑娘是对所有人态度都如此冷清吗?”
“嗯。”田弄溪认真点头,“再烦我就把你拉官府去了。”
她环视了圈人满为患的茶肆,按住腰间的刀隐隐有了怒气。
叫花子不急不缓地斟茶,怡然自得之姿如早已盘下数家茶肆。
眼见黑云压城,田弄溪不欲与他多费口舌,深深看了他一眼后便起身离开。
她只顾走路,不知什么时候这人就在不远不近的身后,察觉到后回头看过他好多次,最终明确:二人并非同路,是这个人一直跟着她。
趁他尚在茶肆中,田弄溪准备走快点甩开他。
雪逐渐下大了。
去村子的路不远,但南方的雪潮湿到仿佛轻轻捏一下就能解决一户人家一年的用水,田弄溪没打伞,乌发早已湿漉漉地黏在额边,再加上她一直深深浅浅地走着,鞋袜湿透得不成样子。
虽刚歇了会儿,但还是不甚舒适,脑袋发昏。
第一百零八次告诫自己下次出门得带伞后,她终于走到村口。
白茫茫的雪覆盖丛林,定睛找到村庄入口,抬脚踩过“噗嗤”直响的绵雪。
下一瞬,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喊。
“姑娘!且等等。”
田弄溪没停顿,笔直地往目的地走。
“咳——咳咳——听闻姑娘在找厨子,在下愿效犬马之劳。”这叫花子看上去身子弱得很,在雪里走路却跟天生就会似的,谁都能撵得上。
田弄溪被拦住,烦躁得刚被打湿的头发都干了,怒极反笑,“不需要。”
“姑娘且慢,在下曾是江南第一酒楼的厨子。”叫花子追着她跑。
“不需要。”田弄溪瞪了他一眼。
“姑娘,在下可以先给姑娘露一手。”
田弄溪踩到一圆溜溜的石头,脚一滑差点摔倒,她低低骂了声,掏出刀对着叫花子冷冷道:“我不喜欢捡人,再跟着我我就砍你。”
“姑娘误会了,咳咳——在下的狗窝正在这个村子里。”
“……”
她不再和他纠缠,跟着袖子里纸条上的地址敲响第一户人家。
第二户人家……
第三户人家……
第四户人家……
拜访完纸条上所有的人家后,田弄溪把被雪打湿的纸*条揉成皱巴巴的一团,胡乱塞进袖子中。
这些家庭里的娘子要么自身不愿意,要么家人不愿意,几乎每人给她的答复都是摇头,偶有犹豫的她都仔细留下铺子的地址了。
但看她们将留有地址的纸条随意扔在桌上、榻上,田弄溪知道这些犹豫的娘子也不过是不想与她多话,随意将她敷衍过去罢了。
田弄溪失神地无功而返,早就不见了的叫花子竟从身边一个其貌不扬的狗窝中钻出来,朝她不停挥手。
田弄溪:“……”
她走到狗窝边蹲下,问:“临卿阁的厨子?”
叫花子接了捧雪洗净脸,露出极其普通的一张脸。
“临卿阁——曾经的厨子。”
“你怎么证明?别说都知道的。”
“看来姑娘和临卿阁颇有渊源。”叫花子嘿嘿一笑,“那不知姑娘清楚临卿阁之主姓名吗?”
田弄溪沉默摇头。
“此事机密,在下也是在临卿阁待过十年有余才无意中得知的。
“临卿阁之主——正是瑞阳景氏。”
田弄溪哦了一声,站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张崭新的纸条,洋洋洒洒写下铺子的地址,指了指说:“你要真想应聘就先去这儿找我,当场做三道家常海鲜菜。”
等到纸条被拿走,她丢下一句“别跟着我”转身离开。
“且慢姑娘!”
田弄溪回头,看见叫花子笑眯眯地递给她一把破洞的纸伞。
“你……不需要吗?”她斟酌语言。
叫花子又笑眯眯地从身后掏出另一把。
田弄溪:“……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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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花子自称姓游名浪,厨艺极好,田弄溪不太想费时费力托人去瑞阳县问是否真有这个人,因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做了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