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昭叫他陶辰。
那瞬间,傅炎脑中竟又响起姜遇的话,“那药啊只有一瓶,时昭自己平常都舍不得用,却都给你了。”
“真可惜,时昭他们啊,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
这句话如紧箍咒一般牢牢的镶嵌在他脑中,箍的他脑仁又开始一阵一阵的钝疼。
挺直的脊背往前塌了塌,傅炎的目光始终无法从那瓶药上移开,他闭上眼睛,手里的推车一下子掀翻在地,那瓶药也顺势骨碌的滚到地上。
“你们不应该恨我吗?”傅炎转头沉声质问,那条被打断的腿拖在地上,眼神讥诮,“我处处和你们作对!我骗了你们!我占用了陶辰的身体!我手上沾了这么多人的鲜血!你们该恨我的不是吗?”
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还会这样对他。
陈策嘴唇蠕动几下,叹一口气看着他说:“陶辰,你走之后,陶伯母病了,陶伯父身体状态也不好一直在找你的下落。我去看过他们,陶伯母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险些把我当成了你,她每日都会恍惚的站在门口等着,说这样你回家就能第一时间见到你了。”
傅炎眼中的戾气消失,嘴唇抖动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对夫妇,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毫无保留的疼爱,即使他心里清楚那是属于陶辰的而不是他傅炎的,但那段温暖还是支撑他扛过了很多。
见傅炎的面色缓和,陈策又说,“陶伯母说你爱吃红豆沙,她每天都会熬好,我去的时候吃过一碗,里面加了很多的冰糖又腻又甜,但陶伯母说你心里太苦只有这碗糖才能缓解你心里的苦。”
傅炎脸色变了,他几乎快听不懂陈策话里的意思了,心里因为紧张而不断的冒出冷汗,他喃喃的问:“你什么意思?”
“陶伯母其实....”陈策定定的看着他,“早就知道你不是他儿子了。”
“不可能!”陶辰立马反驳,“她不可能知道!”
“以前的陶辰很讨厌吃甜,更别提是加了很多冰糖的红豆沙了,你以为陶伯母会不知道吗?可是她在明知道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不说,又亲手为你煮加很多冰糖的红豆沙,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即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傅炎还是讷讷的问了出来。
“因为从你借用陶辰身体醒过来的那一刻,陶伯母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陶伯母说无论你做了什么,只要你肯回头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她会永远等你回家。”
“够了!够了!别说了!我不想听!”
无尽的苦涩从心尖蔓延开来,傅炎无助的往后退了退,神情木然,有什么在他胸口窜来窜去,挠的他浑身都止不住的疼,嘴角忽然有一丝甜味散开,在他口腔中蔓延。
他苦笑一声,那一丝甜味竟是红豆沙的味道。
许久后,他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俯下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药瓶,手指狠狠捏住塞进口袋里。
“你们跟我来。”
“多谢。”
时昭语含感激跟在他身后,陈策和付清驰连忙跟上。
傅炎叮嘱道:“你们三个把帽子戴上,一会看见其他人不要慌,他们认不出的。”
陈策点点头,眼神往身后的祭台上看一眼又淡淡收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几人走至中间路段时,右侧山洞的铁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两名同样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的从里面走出来,明显是喝大了。
“哟,这是谁啊?”
傅炎懒得搭理他们,甚至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那两人本就喝了酒又见傅炎这样的态度一时间不由得更加恼怒,揪住他的衣领吼道:“死瘸子,你得意个什么劲啊!”
傅炎拽住他的手腕捏着他的手骨把他往石壁上狠狠的摔去,那人登时就爬不起来,手指徒劳的在石壁上划拉。
另一人见状脸一下子就绿了,指着傅炎骂道:“还当自己是傅爷的徒弟呢,你瞧瞧你自己模样连条狗都不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傅炎毫不留情的把他指着自己的食指给掰断,声音冷冽,“我连狗都不如,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东西?”
那人疼的冷汗直冒,他们本和傅炎没什么交集,只是听看守的那几人经常调侃怎么欺负傅炎的,又喝了酒酒精上头就想耍一耍威风,没想真的要做什么。
“在门口干什么呢,还不快进来,耽误了事情饶不了你们!”
门内有声音响起,傅炎看了一眼把手松开。
那人嚎叫着把地上瘫软到站不起来的同伴扶起,慌忙走进了山洞。
门关上的瞬间,时昭眼神淡淡往里瞥了一眼。
他看见一个人,确切的说是已经被折磨的血肉模糊的人。
那人手上和脚上都戴着铁链,头发脏乱的披散着,浑身上下全是血污,有些黑的脸上全是血迹,目光空洞呆滞,嘴角不停的往下流着口水,看样子是已经被折磨的精神失常了。
“别看了,这山洞是专门折磨那些不听话的人的。”
时昭听傅炎这么说只是看一眼就将目光收回。
付清驰注意到他的视线,小声的问:“怎么了?”
时昭摇摇头,“没什么,只是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
“谁啊?”陈策开口问。
“雷小花。”
姜遇让佩儿在房间里等她,她独自走出了房间,这几天她除了刚过来时粗粗看了下之后就再也没仔细看过山洞中的场景。傅礼每次见她都是分身,很显然是带着警惕。
一个分身她随手就能弄死,可没了一个还有下一个,一个又一个,反而更会激起傅礼的警惕。
她也曾试图跟着分身想瞧一瞧傅礼究竟藏在何处,但傅礼实在太精明了,每每她刚跟出去,分身就在她眼前凭空消失了,与此同时傅礼的声音就会响起,“师妹,别着急,等你真的想见我我自然就会出现了。”
山洞中的地势复杂,虽然点了灯但仍旧感觉一股黑压压的紧迫感,她断定傅礼的真身就在这处山洞内。
只是山洞实在是大,弯弯绕绕的她一下子就迷了路,眼前的石壁在她眼里全长得一模一样,不仅如此,山洞中还有无数个分叉,她已经忘记了刚才走的是哪条分叉了。
“滴答——”
不远处传来水滴的声音。
姜遇疑惑着往声音处的来源走过去。
滴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就在姜遇准备探头再近一步过去时,身后突然一股力捂住她的嘴并将她往后抱。
是谁?
姜遇刚想反抗,身后那人就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别怕,是我。”
第176章 重逢
熟悉的感觉从身后传来,姜遇的身体不自觉放松下来,但下一秒她眼睛就瞪起,不可置信的转头看过去,当看见身后真是熟悉的那个人时,姜遇的喉间哽咽了。
“你怎么在这里?”姜遇眼中充满了惊讶,说出的话却带着冷意。
看着姜遇手上挣脱着,急于撇清关系强装镇定的模样让时昭心里一痛,他更紧的把她搂在怀里,失而复得的狂喜溢满心尖,这些天失去她的焦虑也渐渐被抚平。
“你疯了!”姜遇盯着他压抑着嗓音吼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过来是打算过来送死吗?”
姜遇眼神冷漠,心里越来越没底,见时昭不为所为,她语气更加冷,冷嘲道:“这么快追过来难不成是为了杀我替张叔报仇吗?”
即使姜遇口中不断说着难听的话,时昭却还是一下一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除却刚开始的那句话之外,他始终不发一言。
“你说话啊!”
姜遇快要崩溃了,这些天的紧张压抑再见到时昭之后终于全面崩塌。
“你还来干吗?我和你已经两清了!如果你觉得一颗心不够的话,那......”
“呜...”
时昭终于忍不住,狠狠低下头封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唇,让她那些伤人伤己的话呜咽着再也说不出来。
姜遇一瞬间懵了,唇上熟悉的触感让她险些沉醉投降,当好闻的气息涌入鼻端时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昭的吻炙热霸道,他的唇好烫仿佛一瞬间就要把她融化了,那些故作冷漠的狠话被压下去再也说不出来。
“滴答——”
当水滴的声音再次冲入耳膜时,姜遇才清醒过来,一下子把身前的人推开,大口喘着气狠狠瞪着他。
“亲够了吧?亲够了就走!”
“还没有。”
时昭厚脸皮的回答。
似是没料到他这样回答,姜遇的神情闪了闪,面对时昭炯炯深情的眼睛,她突然有些不敢看,垂下眼睫,那些狠话是再也无法说出口。
俩人僵持了一会,姜遇掐住自己的手心猛地抬头看他,逼自己冷静绝情,“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