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嗣在观察他。
南绯音笑了笑，罕见的没有怼百官，道：“那臣便告退了。”
她走了两步，又转回头，长发在空中甩出漂亮的弧度，回眸一笑间，萧承嗣第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南绯音说了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时，南绯音已经大步出了御正殿，让他有气都没地撒。
她说：“皇上，这把龙椅，你可坐稳了。”
一群官员刚刚还准备回去庆祝终于送走了瘟神，南绯音一句话再次让他们提心吊胆起来。
萧承嗣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龙椅扶手上，也无心上朝，挥挥手，“都回吧，有事递奏折。”
百官巴不得赶紧走人，一个个跑得飞快。
直到殿中无人，李顺上前递上一碗茶，“皇上息怒，南绯音这小女子实在是太张狂，不过此行云墨城，皇上为何还要把烈火军给她用？”
萧承嗣重重呼了口气，冷笑，“烈火军的副将不屑于听令于南绯音，皇叔瞒得那样好。朕不给她提一句，她怎会想到去找烈火军，朕又怎么等着看她被那些个个眼睛长在头顶的烈火军戏弄？”
“跟萧烈同生共死过的人，阿音呐，你是杀还是忍？朕很期待。”
南绯音出皇宫没有多远，就没办法再往前走了。
一条街的百姓，看到她就跪，一边跪一边念念有词。
南绯音仔细听了下，险些被口水呛到。
“神女保佑，保佑我家母猪一胎二十只。”
“神女在上，保佑民女今年怀上儿子，相公赶紧死，让我儿子继承家产。多谢神女，多谢神女。”
“求神女保佑我长命百岁，家财万贯。”
“……”
南绯音正无言以对，远远看到有人在往人堆里挤，然后迎面就见单衡哭天抢地的朝她跑来。
“啊！音哥！我亲哥！你怎么变成女的了？你好惨啊，是不是他们逼你装女人？一定是！哥啊！”
单衡抱着南绯音的大腿，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眼泪哗哗的流。
南绯音掐了他胖乎乎的脸蛋，“起来！”
单衡哭哭啼啼的站起来，还在嘟囔，“明明就是个男人，怎么扮做女子这般好看？”
南绯音：“……”
“南大人。”单衡身后，单易带着人出现。
大约四五十个挑夫，挑着红漆大箱子，这种大箱子一般都用来装黄金。
单易不愧是生意人，行事周全，从称呼上就可见一斑。
他冲南绯音拱手行礼，“单易感谢南大人对舍弟的照顾，还有对小妹的恩情，这些是单家的一点心意。”
南绯音挑眉，“多少？”
单易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五十万两黄金。”
“够阔气的。”南绯音看着单易，“单公子应该还有话要说。”
“是。”单易看了看还在抹眼泪的单衡，姿态极尽谦卑，“舍弟不懂事，之前给南大人添了诸多麻烦。然自古以来，官商相连，都不长久，且最后伤的都是经商之人。在下不才，一生只愿只想弟妹平安，还望南大人见谅。”
这番话说得可是再委婉不过，单衡都没听懂，迷茫的望着自家亲哥。
南绯音这种人却是一向擅听别人话里的弦外之音。
她笑了笑，直来直去久了，乍一下听到这样说话的，还有点怀念。
“单公子放心吧，我明白你的意思。慕右，把这些东西送回南府。”
“是。”
南绯音看了眼单衡，伸出手指弹了下他的脑袋，“跟你哥回家，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
单衡一把抱住她胳膊，“我不！我要跟你玩，他们逼你穿女子衣裳，我要保护你！”
说着，还狠狠瞪了离焰一眼。
南绯音：“哦，那一起？我要去找烈火军，到时候可顾不上你。”
单衡瞬间松开她，龇牙眯眼的笑，“嘿嘿，不了，我突然想起还有书没背，音哥你先去，我有空再找你。”
整个天麟，谁不知烈火军的名声，个个手上都有无数人命，铁血之军，杀人不眨眼。
随便拎出来一个，一个眼神就能把单衡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孩儿吓哭。
目送着单易带着单衡离开，慕右道：“少爷，单公子这是在要你跟单家划清界限吗？”
“嗯，估摸着上次单衡被抓时，他就有这想法了，这次又牵扯上了单姝。他是个好哥哥。”
“可就算没有那些事，皇上依旧会对单家下手，他们家太富了。”离焰插了一句。
南绯音不在意这些，摆摆手，“随他，每个人在自己的位置上，都会被眼界局限。单易只知要明哲保身，太平盛世还好。可如今，乱世将起，覆巢之下，绝无完卵。他与我划清界限也无用。”
离焰：“那南少爷还应了他？”
南绯音看傻子一样看离焰，“不然呢？他用这么多黄金砸我，别说跟单衡划清界限，把小衡子卖了都行。
有些事，要自己经历了才知道，就算我现在告诉他，跟我划清界限对他坏处大于好处，他也不会认同。”
说完，她抬脚走了。
离焰与慕右对视一眼，迅速凑在一起。
离焰：“怎么觉得南少爷变得这么威严？她刚说话时，我竟然有种想跪地叩拜的冲动。”
慕右：“而且很端庄严肃，像……”
离焰：“像极了杀了皇帝后，垂帘临政的皇后！”
慕右看他一眼，“你可真会形容。”
第188章 能在萧烈那里恃宠而骄的，只能有我一人
烈火军驻守城外，几人一路出城。
路上，离焰又忍不住凑到慕右身边，“你为什么还叫少爷，不应该是小姐吗？”
慕右有点烦他，面无表情，“你喊一个试试？合适吗？”
离焰一脸认真：“不合适，不管是小姐还是姑娘二字，都配不上南少爷的气场。”
莫名就觉得弱三分。
突然，离焰瞥到前方一片红色，忙窜到南绯音身侧，小声说：“南少爷，烈火军的副将高正昊，可能不太好说话，您心里有个数。”
南绯音：“我看起来很好说话？”
离焰缩着脖子不敢答，不知为何，现在的南少爷有些距离感，虽然离得近却自带高高在上的矜贵气质。让人说话做事都要斟酌三分，生怕说错话做错事。
南绯音揉了揉自己的脸。
头发垂落，步摇簪发，这样的外在，让她的身体记忆一下苏醒。
不自觉就变成了自己以前的样子。
身处帝位要让人捉摸不透，要够威严，要让人害怕，她时刻要求自己要做到。
久而久之，成了本能。
这会，有点放松不下来。
突然，不远处传来阵阵讥笑声，“还烈火军，笑死人了。不过是一群死狗，前主人是败军之将，新认个主人，居然还是个女的，哈哈哈……一群男人跟着个女人，真是旷世奇闻，你们烈火军这是要名流千古啊。”
一群人跟着笑。
还有人附和，“什么烈焰所到之处，焚罪恶，照四方。我看啊，不过是一群狗穿着人的衣服，到处汪汪叫找主子，哈哈哈……”
南绯音看过去，三千烈火军林立于城外一处空地，看起来是在扎营。
旁边一队是执行巡逻任务的御林军，从穿着的铠甲就能分辨。
骑着骏马的御林军俯视着烈火军，嘲讽大笑。
高正昊站在地面，拳头握得紧紧的，却一言不发。
南绯音慢悠悠走过去，“如此受辱，倒是挺能忍。”
高正昊看向她，咬着牙回答：“烈火军对外杀敌，不碰天麟人。”
南绯音神情漠然，“是吗？那么从今天开始，烈火军的规矩变了。谁敢欺辱你们，就给我打回去。”
高正昊：“凭什么听你的？”
南绯音：“你不敢？”
高正昊本就心里憋了一团火，被南绯音一激，顿时涨红了脸，“谁说我不敢？”
他拔出长剑，飞身而起就砍了两个御林军，忍了又忍的怒火，终于得到释放。
剩下的御林军一下慌了，“你，你们敢杀人？！我们可是御前侍卫！”
南绯音看都没看他一眼，盯着高正昊：“继续啊，等着他们跑回去告状？”
高正昊不笨，立刻反应过来，出剑速度很快，加上他身侧的几个烈火军，将剩下的御林军全部斩下马。
南绯音眼底闪过一抹欣赏，不愧是烈火军，个个身手不凡，且配合默契。
她一步步靠近，高正昊以为她是来劝服他们的，昂首道：“烈火军只听九王爷之令，绝不认二主！”
南绯音摸了摸旁边的马，看都没看高正昊一眼，“是吗？可你们连萧烈的命令也不曾执行。”
高正昊冷眼盯着她，“烈火军应该去打仗！而不是保护谁！”
南绯音斜睨他一眼，“萧烈已然仁慈，不听令的军队要来何用？不如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