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深阻止了他,“不必了公公,这几日他们随我征兵确实辛苦,倒也不必因为这点事惊动皇上。这样吧,我自己想想办法,劳烦公公去回禀,就说我这边顺利出发就是了。”
“这怎么行?无人保护大人您啊。”
“我有办法,事关皇家秘事,公公不必多问,禀告就是。总之皇上真要怪罪下来,也是这群御林军不作为,怪不着公公你。”
李顺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如今,比不得齐深跟皇上亲近。
“既然这样,那丞相大人小心,奴才这就去回禀了。”
“公公慢走。”
齐深目送着李顺离开,然后迅速转向天牢方向,去了皇陵。
皇陵的哭喊嘶吼声,一天比一天响亮,人也一天比一天多。
萧承嗣真是孝顺,萧家的枯骨就在地下,他真真是让先人死后都不安宁。
随着人数的增多,这群疯人被分成了三六九等。
最厉害的,能听指挥,勇猛非凡,甚至还能使出武功招式,万里称他们为角鹰。
角鹰是荒漠中最猛的凶鹰,会攻击活人。
而中间的,就是一群发狂咬人的疯子,只会咬人,毫无章法,称作狼牙。
最末等的,是一群因为受不了枯一春的毒素,而变得痴痴傻傻的人,没有太大作用,称作蜂刺。
最末等的人,也就是蜂刺,几乎占了一多半。
见到齐深单独来,万里抬头看他一眼,“你一个人?皇上呢?”
“皇上让我来挑一队人保护我,我要走远一点去征兵,需要人保护。”齐深道。
万里停下手上的动作,打量他,“我听说御林军一直在跟随你。”
“他们全部喝得醉醺醺的,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你消耗人太快了,皇上要人要得急,我立刻就要走,等不了他们,你随便派给我一队就行。”
万里犹豫了,“这些人都是从宜安城召的,你要是带出去,有人认出他们怎么办?”
以前萧承嗣做这种事还是偷偷摸摸,人也都是一些乞丐和没人在乎的流浪汉。
当初惹到南绯音的梁家,那些被梁家拐偷回来的女子,原本也是用来实验枯一春的。
女子染上枯一春,可供人享乐,只不过后来被南绯音给坏了好事。
“我会绕开大路。”齐深道:“再者而言,如今百姓们都怀疑征兵入宫的人都死了,要是有人看见他们的脸,正好能打破这个谣言。你给我派一队正常不会发疯的就是。”
万里沉思半晌,“就你平时能调动的那队吧,不是说他们的家人都住得离皇宫很远?”
齐深点点头,“是。”
万里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即便齐深说让这些人露面可以打破谣言,他依旧不愿意让这些已经大变样的疯人暴露。
而派给齐深的那一队,在征兵册子上,他们的住址全部都在偏远贫穷的小巷子里。
可即便如此,万里还是给这些蜂刺戴上了面具,简陋的皮革带子做成的面具,只露出眼睛和嘴巴,挡住大半张脸。
齐深神情平静,带着二十多个疯人回了丞相府。
这些人以音调为号令,就算发疯也只会拿着武器乱舞,是疯人中最没用的一队,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
但是对齐深来说,够了。
天色渐晚,单衡正睁着眼睛在小黑屋里发呆,房门突然被推开。
等看清齐深,他脱口而出,“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第233章 不可以不读书
齐深愣了一下,旋即脸从光亮中避开,整个人隐于黑暗中,应了一声,“嗯。”
单衡觉得奇怪,“你站那做什么?”
门缝的一缕光打在单衡身上,齐深在黑暗中能看到单衡,单衡却看不清他。
齐深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以后若是不愿意听夫子讲课,就直接跟你大哥说,让他给你找个合适的夫子,不可以不读书。”
“我大哥都被你下大狱了,你也好意思提他!”
“他不会有事,你还会再见到他。记住我的话,不可以不读书,没人跟你玩耍,你就去找南绯音,不要为了讨好旁人费心思费银子。”
单衡一拍床板,“我十岁就不做这种幼稚的事了!”
齐深反驳,“你十岁还在做,是谁那时天天与我抱怨,学堂里的孩子都不跟你玩,只有你花钱时他们才会凑上来。”
“闭嘴!我不是十岁了!”
“嗯,确实长大了不少。我有事,今晚不回来了,早些睡。”齐深飞快的说完。
然后迅速的离开,连门都忘记了关。
单衡抓住被子,往脑袋上一蒙,“脑子有病!”
自从知道齐深跟他十岁就认识后,他就很烦。他当时多幼稚,把齐深当成良师益友,什么话都跟他说!
齐深带着二十多个疯人,坐着单家最豪华的轿撵,出现在宜安城最繁华的大街上。
他自己征的兵他最清楚,他带的这些疯人,家里都住在皇宫附近,其中不乏有一些小官家里的儿子。
只需要把面具揭下,一定有人能认出他们。
齐深坐着轿撵,看着原本繁华的街道变得冷清,路两边蹲着满脸凶相的青年,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盯着他。
刚走了一半,就有人往轿撵上扔烂菜叶。
“狗官!坏官!贪官!你不得好死!”
“你断子绝孙,天打雷劈你!”
无数的咒骂声从四面八方涌进齐深的耳朵。
以往齐深都不怎么理会,这回却让人停了下来,展开车帘,冲外面的人冷冷一笑,“你们再怎么诅咒本官也无用,不过你们最好别让我抓住机会。否则……你们就跟回燕巷的人一个下场!”
回燕巷就是齐深要去征兵的巷子,是宜安城出了名的穷人巷。
可想而知,他这一次去把别人家的精壮劳动力抓走,又有多少家庭要面临无人可依的局面。
这一句话,几乎是在犯众怒。
齐深就差直接告诉这些人:他又要害人去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路边的青年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朝着齐深靠拢。
齐深拿起万里特质的玉哨,轻轻一吹,一直无动于衷的蜂刺,立刻低吼出声,把路边人全部吓退。
齐深第一次听到这种不属于人的嘶吼声都吓了一跳,更何况这群平民百姓。
在众人仇恨的目光中,齐深扬长而去。
一路上,他每路过一个卖火油的地方都会停下来,把所有火油买下来,然后又继续走。
有些不死心的百姓跟在后面向火油铺的掌柜打听,“他买那么多火油做什么?”
“说是烧麻烦,没具体说。就听到与旁边人低声说什么直接烧了,省得又因为一点银子不依不饶的。”火油掌柜老实回答。
因为好奇齐深要做什么,许多人都悄悄跟在后面,一直跟到了回燕巷附近。
他们眼睁睁看着齐深把火油倒在回燕巷的每一户百姓门口。
有聪明的立刻意识到,“他是要烧穷人巷!”
穷人巷之所以叫穷人巷,就是因为又穷又乱,为了隔绝开这些人,巷子与外间有一道高高的墙隔着,只留一扇窄窄的门洞通行。
如今,整个宜安城人人自危,还敢在外面游荡的,都已经通过拳头分成了几帮几派,个个都认为自己是保卫国家的热血好男儿。
这会,齐深要火烧穷人巷的消息传来,一时间群情激奋,无数热血男儿都纷纷冲向穷人巷,要阻止齐深的残忍行径。
天彻底黑了,穷人巷基本一天黑就没什么光亮了,因为都没钱燃灯,
可今夜,整个巷子里,亮如白昼。
齐深被几百个热血男儿堵在了穷人巷最里面。
“你们这是做什么?要造反吗?”齐深冷着脸质问。
其中一个看起来是领头人的青年大声道:“我看是你要造反!你往他们门前倒火油是什么意思?你要烧死他们!”
穷人巷的人除了穷人本就多亡命徒,一听这话立刻面露凶相,“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就知道当官的都没有好东西!你敢烧老子,老子先把你烤了!”
齐深只带了二十多个人,被堵在巷子最深处,外面围了一层一层的人。
虽然没有几个有武器的,可那气势就让人害怕。
穷人巷虽说是巷,但因为只有一条直直的街道,所以还算宽敞。
一字排开,能容纳十人左右。
齐深一身华贵的官服和那顶华贵精致的轿撵,跟整个穷人巷的污秽肮脏,形成了鲜明对比。
“本官奉圣旨行事,你们敢阻拦,就不怕砍头吗?”齐深官威尽显。
人群安静了一瞬,显然,他们是怕的。
但是很快,就有人大声反驳,“就算砍头也是砍你的头!上次王大哥去刺杀你,皇上还嘉奖了他!他现在在皇宫当官哩,说不定杀了你,我们也能捞个官当当,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大贪官!天麟容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