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深面无表情，眼底隐隐压着嘲讽。
在皇宫当官？那刺杀他的少年，早就因为承受不住枯一春的毒性，死透了！
“我看你们谁敢动！”齐深不再与他们废话，吹响玉哨，指挥道：“把他们杀了！”
谁都没想到齐深这么狠毒，居然下杀令。
这话把人群扯向了两个极端，胆子小的直接跑了，胆子大的怒从胆边生，操起家伙就跟蜂刺队打到了一起！
整个穷人巷乱作一团，但是齐深这边始终只有二十多个人，且只会乱舞武器，除了刚开始吓唬人，后来谁都能打他们一拳。
毕竟都是青年壮汉，齐心协力之下，把蜂刺打得没有招架之力。
许多蜂刺的面具被扯了下来，扔到地上。
这时，一个声音居然让所有人停下了动作。
“儿子？小毅？小毅？我是爹啊！”一个中年男子使劲晃着一个眼神呆滞的少年。
那少年手中武器被打落，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个子很高，脑袋却耷拉着。
有认识的人都看过来，“怎么回事？他不是被征兵入宫了吗？怎么跟中邪了似的？”
“小毅？小毅？”中年男子焦急的拍打着少年的脸。
见不管用，情急之下他冲那少年吼了一声，“小毅！”
这一声吼，似乎激发了小毅的某个记忆，他忽然缓缓抬头，痛苦的嘶吼一声，死死掐住自己父亲的脖子，一边尖叫一边用力，整个人拼命的晃来晃去，好似在挣扎着什么。
周围人全部看呆了。
只有齐深，面无表情，冷漠无比。
人们慌慌张张的救下那父亲，有人探究的看向他。
齐深一一对上那些目光，露出一个诡异又意味深长的笑。
这时，一个声音结结巴巴的出声，带着恐惧，“这些，他们……这些人该不会就是入宫之后变成这样的吧？小毅，小毅是最早入宫的人啊。”
第234章 就是他死，也不会让你掉一根头发
齐深嘴角笑意加深，不说话也不解释。
反倒是闲适的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也不管上面一片污浊。
他看着这群百姓从不敢相信到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自己的儿子也变成了那副样子。
到最后，确信，这就是被征兵入宫的下场。
他仿佛一个局外人，静静的看着台上的这群人演戏，生动而情真。
只有剧烈的压迫才能迎来反抗，只有痛苦的现实才会让人开始思考。
扯开那一层被萧烈的战无不胜带来的遮羞布，露出下面被萧承嗣戳得血淋淋的伤口。
让所有人看到，天麟已是强弩之末。
把危机摆到每个人的眼前，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齐深的安静只持续了片刻，他终究不是局外人，而是戏中人。
“是他！是他征的兵，是他把我们的儿子变成这样的！就是他！”
“你这个天打雷劈的，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他才十六岁！”一个本来是跟来看热闹却发现自己儿子变得痴痴傻傻的妇人，疯狂的冲上去捶打着齐深，双目通红着哭吼：“我杀了你！杀了你！”
齐深伤口本就未完全愈合，妇人毫无章法的一拳又一拳，将他的伤口捶裂，鲜血直流。
只是他一身黑衣，人影丛丛中，无人看到。
齐深一个人站在巷子最深处，身后是爬满青苔的高墙，角落里时而窜过受到惊吓的老鼠。
面前站着那些目光呆滞的青年，接连有认识的人通知他们的家人赶来，一阵接一阵的痛哭和对齐深的咒骂接连不断。
齐深静静地受着，手指轻轻拨动旁边轿撵上垂落下来的一束白色流苏。
流苏之下，遮着一个用金线绣成的单字。
这就是单家的风格，习惯于低调及隐藏。
突然，一块石头从人群中砸向齐深的额头，一瞬间他脑门上就被砸出一个伤口，鲜血顺着额角往下流。
“你坏透了！我打死你！你把我哥变成这样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儿生气的喊，手上还攥着一块石头。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只想替自己哥哥出气。
又是一块石头砸在齐深脸上。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烧死他！他要烧死我们，我们也烧死他！”
顿时，附和声四起，“对！烧死他！烧死他！”
齐深肩头的伤口比被石头砸到的地方深得多，他疼到麻木，直到鲜血浸透了整个手臂的衣服，流到掌心，他才猛得意识到伤口裂开了。
鲜血顺着手指滴到肮脏的地面，他却松了口气，好险没弄脏那干净如雪的流苏。
他抬眸，凌厉的目光让所有人静了下来，警惕的盯着他。
齐深冷冷一笑，指着那些呆呆傻傻的蜂刺，“你们敢动我？不怕告诉你们，他们本来该死了，是我救了他们，他们才能活着。皇宫里比他们疯的、厉害的，多的是！你们敢伤我，我就让你们自己的亲生儿子出来咬死你们！一群疯狗！小的疯，老的也疯，你们也配？”
这话就像一滴火星掉进了火油里，轰得一下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而齐深像是觉得还不够似的，继续火上浇油，“你们不信可以等着看，你们会亲眼看着你们被寄予厚望，以为会在皇宫建功立业的儿子，被人用锁链套着脖子，像狗一样乱咬人，六亲不认！”
他抬起手，手指指着每个人，厉声道：“没有人可以幸免，没有人！”
恐惧和愤怒在人群中蔓延。
有人抓起火把大步走向齐深，“烧死他！皇宫怎么样老子不知道，老子今天先弄了你！”
无数人涌上来，七手八脚的把齐深摁在地上，他的脸紧紧贴在臭水弥漫和被老鼠爬过的地面。
就像他曾经躲风睡过的街角。
只是，这一次他遇不到那一个懵懂天真的小少爷了。
丞相府。
单衡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旁边没人，还是因为今晚没有被捆。
总之，他烦躁得很，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至后半夜，他翻累了，将将有一点睡意，忽然被外面的脚步声吵醒。
他心口猛得一跳，豁然坐起来。
很快，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单少爷，你在吗？”
“谁？”单衡十分警惕。
“小女子翎雪，风萤阁管事，是齐……是南小姐命我来带你走的。”翎雪险些说漏嘴。
她也不知丞相大人为何不说是他的安排，反而说是南小姐。
南小姐哪里是会做如此安排之人，若是南小姐在此，敢关她的人，她房子都能给人拆了。
翎雪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给自己壮胆，黑暗中摸到单衡床边，“单少爷，随我走吧，单家主与单小姐已经离开丞相府里，现在在风萤阁。”
“他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单衡立刻下床，“我要去看看他们。”
“是，他们还好，您随我来。”
翎雪带着单衡轻手轻脚的绕到丞相府的一个侧门，这门一看位置就知隐藏极深，只怕是只有齐深自己才知道。
单衡觉得奇怪，“你怎么对丞相府这么熟悉？”
翎雪一心观察着周围，说话也没过脑子，直接道：“不是我熟悉，是丞相大人告诉我的，他早就安排好了，您放心吧。丞相大人说了，就是他死，也不会让你掉一根头发。”
说完，她才意识到不对，猛得捂住嘴巴，不知所措的看向单衡。
单衡皱着眉，刚要追问，忽然见翎雪的脸被光亮照得清晰，抬眸看去，远处不知哪里，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是何处？着火了。”
翎雪家里穷，对宜安城富贵的地方不熟悉，但是对穷苦人住的地方很熟悉，看了看位置就道：“那里应该是空地，穷人巷旁边空地多。那一处，有些远，好大一块空地呢。没人住。”
“那怎么会起火？”
“或许是在庆祝什么吧？那地方离得不远有座大坟，大家都不爱去。但是穷人巷的人，高兴了就喜欢在那里烧火喝酒。不过烧这么大，还真是没见过。”翎雪道。
穷人巷地势低，许多污水都流向那一处，燃起的火在丞相府这种权贵之地都能看见，可见火多大。
单衡心莫名的慌，“我们去看看！”
“不行。”翎雪拉住他，“丞相大人吩咐了，必须保证你安全到风萤阁。小少爷，你要是出事，齐丞相会杀了我的。”
单衡心里烦，又不好对女孩子发火，烦躁道：“他人呢？死哪去了？”
第235章 剿杀南绯音
巨大的火焰，几乎要升空到与星辰争辉。
齐深隔着火焰望着下方群情激奋的百姓，滚烫的火气燎得他皮肤生疼，他却不免想些有的没的：这么多的柴火，还真舍得。
“你这个贪官！狗官！今天是你该赎罪的时候，你等着被活活烧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