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衡猛得看过去，“你醒了？！”
是齐深。
为了能一边安抚百姓，一边照顾齐深，单衡把齐深安置在外面，自己随时都能看到。
“呜呜呜……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单衡憋了好几天的眼泪，这会像是开了闸的水，抱着齐深嚎啕大哭。
外面全部都是敌人，他们只有一层才立起来不久的围墙，就靠着士兵的身躯阻挡。
外面时而就会传来敌人的大笑声和他们听不懂的对话，没有人会不害怕。
单衡更害怕。
齐深仍旧是虚弱，但是他一清醒，所有人就像找到主心骨一样。
毕竟齐深是南绯音钦定的，全权负责天麟政事的人。
齐深一边拍着单衡的后背，一边说道：“南绯音会回来，放心吧。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张敬之还是持悲观态度，“天麟并无什么特殊之处，陛下有什么理由一次次的为我们犯险呢？”
齐深笑了笑，没忍住咳了两声，低声对单衡说：“别抱太紧，我要说话。”
单衡瘪着嘴，脑袋仍拱在他肩窝里，环抱着的手臂却松了一分。
“张大人。或许这便是你我狭隘的地方，天麟的确什么都没有，但是有一城的百姓。”
齐深的声音不算大，却因为太过安静，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这世间有的人生来就带着使命的，南绯音从来不会因为失望而放弃，她只会解决问题。你我看的是天麟或天缙，她看的，是苍生。”
齐深一边拍哄着单衡，一边说：“退一万步讲，她不愿理会这些。但这里，毕竟是九王爷的国家。”
张敬之苦笑，“我倒是觉得，九王爷比陛下更加不喜天麟。”
齐深：“是，可何谓爱，便是爱屋及乌。”
张敬之点点头，“好，那我们就等。”
风若绮却突然道：“恐怕，等不到了。”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皇宫外面，高扬的黑色旗帜迎风而展，那是菝葜部落的旗帜。
“是叫阵，我出去。”风若绮翻身上马，出去迎阵。
她虽然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但是在天麟这段时日，看了不少兵书以及九王府里面，萧烈记下的一次次战役，大概知道打仗的一些暗语或者约定俗成的规矩。
宫道上，青忆帆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菝葜部落的首领却是满脸的得意。
青忆帆说道：“风家丫头，本王再给你最后一夜的时间，明晚子时，你若还不投降，本王先射杀你全家，再攻进来屠杀百姓，说到做到！”
风若绮看着青忆帆，极为不耻，“看来小荣王是被人反制了，与虎谋皮最后却被反咬一口的感觉如何？”
方才青忆帆才愤怒的带走了菝葜部落的首领，还是有百姓被欺辱逃命，到现在那胡须黑汉好端端的站着。
青忆帆却突然来叫阵要开战，分明是受到了威胁。
“小丫头，你话最好不要太多，看在老临王的面子上，本王不会让你们风家绝后。但你要是不知好歹，就别怪我。”青忆帆脸色阴沉。
很明显，风若绮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
风若绮冷笑，“你以为我会怕你？来就来！明晚子时，我等着你！”
言罢，她率先打马回了围墙之后。
青忆帆沉着脸往回，盯着菝葜部落首领，“这下你满意了？冬木大人？把人放了！”
“嘿嘿嘿，想不到小荣王嘴上说着屠杀百姓，实际还挺护着他们。放放放，去，把那群天麟人都放了，别惹小王爷生气。”冬木嬉笑着。
一个从没打过仗，只知道读死书的愣头青也想使唤他？
冬木贪婪的盯着皇宫的方向，只要占领了皇宫，他们菝葜部落的人很快就会从外包围过来。
到时候，整个宜安城，都将被他们菝葜人屠杀。
冬木露出诡异的笑容，这群天麟人自诩高贵，什么爱民如子，到时候也不知是先保护自己，还是保护百姓。
又或者，混战一团，整个宜安城都将变成人间地狱。
他们菝葜人可不怕混战。
轻而易举就能占了天麟皇城，还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
风若绮带回了青忆帆的话，寻摸了一下，“往最好的方向想，单家姐姐到了天照，按正常行程，南姐姐明晚绝对到不了宜安城。这一仗，我们得自己打。”
齐深还是虚弱，只能单衡搀扶着勉强站立，“能应付吗？”
风若绮点头，“放心吧，若是敌人冲进来了，那就是我死了。”
几个男人都看着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齐深满眼赞赏，“不愧是南绯音钦点的人。”
他看着外面高高飘扬的黑色旗帜，菝葜部落的旗帜竟然在宜安城飘得这么高，真是讽刺。
风若绮召集了临王军，以及一部分的云墨将士，清脆的声音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记住，我们身后是万千手无寸铁的百姓。这一仗，我们不能输。为军者，生来的宿命就是战死沙场，宁死！不退！”
“宁死不退！宁死不退！”将士们冲天的高喊声，让躲在皇宫里的百姓们，都不由得落下了泪。
现在是他们最后一个安稳的夜晚，最后一个能好好睡觉的夜晚。
等到明晚，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
外面的人听到高呼声，一个个都嗤笑不已。
“关门打狗，狗肯定是要叫唤两声的。”冬木拎着一壶酒走到青忆帆面前，“小王爷，您说对吧？”
青忆帆从叫阵后，脸色就不太好看。
这时，他的人突然匆忙进来，禀告：“小王爷，南绯音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青忆帆一下站起身。
“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派人暗中跟随南绯音一路行军。按照他们的速度，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到宜安城，但是刚才传回的消息，南绯音消失在了行军队伍中。”
第329章 生命的尽头清晰可见
“怎么回事？”青忆帆心头一跳，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不是看错了？”有官员问道。
但是没有人理他，青忆帆特意派去盯着南绯音的手下，定然是挑的好手，怎么可能看错。
冬木喝着酒，毫不在乎，“消失了又怎么样？难不成那个女子还会飞不成？这么远的距离，她赶不回来。要我说，就应该现在打进去，小王爷你还非要再给他们一晚上的时间，真真是妇人之仁。”
他没有说，菝葜部落的大部队都藏在宜安城外，就算南绯音真的孤身回来了，也只不过是鸟入地网。
所以冬木根本一点都不担心。
青忆帆冷笑，看向冬木，“那你就去试试现在进攻，看看能不能攻下。或者你去跟他们同归于尽，本王占了皇宫后，定会给你报仇。”
“你！”冬木把酒壶往青忆帆面前的桌上狠狠一放，“你以为老子不敢？”
青忆帆眯了眯眼，打量着冬木。
这一次围打宜安城的部队，大多都是青忆帆的兵，菝葜部落和那些山匪叛军，加起来也就小半左右。
一开始冬木还是谨小慎微，可是最近这几天，他越来越狂妄，可一切跟之前，分明也没有任何变化。
青忆帆面上看不出来丝毫情绪，淡淡道：“打仗最忌心浮气躁，虽然对方只是个小丫头，但是她怎么说也是临王的孙女，小瞧不得。再给他们一天时间，不过是让他们好好的感受一下临死的恐惧，打仗之人，若心生恐惧，将军再厉害也无用。”
冬木听着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原来小王爷是在用计，不是我说啊，你们天麟人这些战场计谋真真是烦人。以前我们跟萧烈打，他那心思就跟有一百个脑袋似的。行，既然小王爷都这么说了，我们就等上一天再杀这些天麟人。兄弟们，喝酒去！”
青忆帆盯着冬木离开的背影，吩咐道：“看着他们，以防他们喝多了闹事。”
“是。”
“派人去城外暗中查探，看是否有什么异动。另外，给颍郡王传信，这么多天了，老黑沙为什么还没攻下云墨？”
“属下就这就去办。”
……
青忆帆跟冬木说的也并不都是安抚之言，他给风若绮下的最后通牒，的确是让皇宫里的所有人都变得惶恐不安。
面对死亡的恐惧是没办法控制的。
即便知道风若绮会拼死相护，知道有齐深主持大局，但是百姓们还是不免担忧。
相熟的，不相熟的，都在这一刻袒露了最真实的一面。
单衡路过，听到总是因琐碎小事吵个不停的夫妻在小声说话：“娘子，上次是我错了，我伤你心了吧？”
“我才没跟你计较呢，知道你做工累了。其实我不需要那支簪子。”
“但我想买给你。”
“那好，我等着你买回来。”
再往前，是一家三口，五六岁的孩童被保护在最中间，“他爹，以后还是莫要给谦儿请那些夫子了，这孩子晚上做梦都在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