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是侧面印证了南绯音的猜测。
若是萧烈来说这话,高沙或许都不会露破绽。
可偏偏是南绯音。
高沙死也想不到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会想到这么深的一层。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闭上嘴巴,低着头不说话。
南绯音笑了笑,“你背后的人是谁?鹰葜(qi)部落的人能渗入天麟,没几个当官的运作可不太可能。”
这回,不仅是高沙,就连萧烈也不由得惊讶地看着南绯音的侧脸。
鹰葜部落靠近天麟边境,凶猛异常,据说他们训的鹰也能上战场,专啄敌人眼珠子。
葜是当地一种根部坚硬无比的植物,鹰葜部落的人认为,他们既能如隼鹰一般凶猛,也能如菝葜一般坚硬带刺。
这些信息,除非是在边境驻守的人,一般人很少会主动去了解。
南绯音扭头似笑非笑地看了萧烈一眼,“九王爷的眼神太火热了,我不过是查了下云墨城的事,不是说我父亲正在云墨驻守吗?总得关心一下。”
她一开始也没想起来,是在看到高沙手腕上的纹身时,才记起她看到过类似纹身的图案。
高沙手腕上的纹身,就是一棵菝葜草,又叫金刚刺。
她提到云墨城的时候,高沙低低嗤笑了一声。
南绯音只当他又在嘲笑萧烈曾在云墨城发生的事,没当回事。
两年前的云墨之战一定很惨烈,说不准是萧烈的伤疤,她不太想提起。
萧烈勾了勾唇,笑道:“南少爷如此优秀,本王眼神热切些也未尝不可。”
南绯音翻了个白眼。
这时,高沙突然桀桀笑着,抬头看向她,“我还以为你是突然开窍变聪明了,没想到还是个蠢货。被人利用了还跟人调情说笑,南绯音,你可真够蠢的。”
说着,高沙又看向萧烈,“想不到九王爷有朝一日也有出卖色相的一天,怎么?为了把南家少爷利用个彻底,你已经如此不择手段了么?你断我手指的时候那般大义凛然,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卑鄙小人!”
萧烈面无表情地盯着高沙,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南绯音看得真切,从刚刚到现在,这还是萧烈第一次对面这个人流露出如此明显的杀心。
刚才高沙提起云墨之战时,萧烈都不曾有任何情绪波动。
利用她么?
她喝了口水,外面的雨似乎停了。
没了雨声,屋子里面一下显得格外静谧。
“我最喜欢听别人挑拨离间了,在你背后的主子没来救你之前,你还有很多时间讲故事。”
高沙古怪的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背后的主子?呵……”
他眼神忽然变得凶狠,“这可是你们自己不杀我的。”
高沙盯着南绯音看了一会,“啧啧……还是第一次发现南少爷居然是天人之姿,容貌不逊于九王爷啊。”
南绯音笑着回他,“错了,我比他强点。”
“是吗?那你可知,无论是梁文皓,还是梁直,萧烈都在利用你。他让你去出头,让你去撕开天麟官场的遮羞布,然后自己坐收渔利,成功重回朝堂。”
高沙讥讽道:“你以为他是在帮你?错了,他在用你打头阵,什么时候你把朝廷官员全得罪了,而他们又知道你的背后是萧烈。
那么你觉得,那帮子老东西会跟谁做交易?”
南绯音认真思考了一会,“听起来似乎是萧烈。毕竟我是个莽夫,跟我谈交易没用。”
萧烈皱眉看着南绯音,他忽然看不透面前这个人了。
高沙露出满意的笑容,“对,那帮官员给够他萧烈好处,让他能成功的重新掌控大半朝堂,你觉得他还会护着你吗?
不,他一定会把你交出去,从此便是他与天麟官员之间的博弈,是输是赢与你无关。你南绯音,只是个他重回朝堂的踏脚石。”
听到这里,萧烈忍不住开口:“阿音,别信他。”
南绯音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
萧烈眉心紧皱,这人他都还没哄好,方才还哭着喊着盼他死。
若再来一次,保不准日后见都不愿见他了。
他手指轻捻茶杯里的一滴水,只要他动手,高沙必死无疑。
高沙似乎是察觉到,哈哈大笑,“有生之年能看到你萧烈一次心乱如麻的模样,也算没白活啊,哈哈哈……萧烈,你怕吗?你怕为你出生入死的兄弟恨你,对不对?
又要来一个了,掏心掏肺的为你出头,结果结局却还是死,你怕吗?南绯音会跟你那些亲兵一样!被你的阴谋诡计害死!死不瞑目!
你以为你能保得住他们?!你不能!你谁也保不住,你就是个废物!你还活着做什么?你应该跟着他们一起去地狱,为他们做牛做马赎罪!”
萧烈指尖水滴弹出,高沙仍旧带着讥讽的笑容,仿佛只要萧烈痛苦,他就开心。
然而,那滴蕴含着强大内力的水滴,却在空中撞上一个茶杯,杯裂水飞,残余的水珠飞到高沙身上,顿时在他身体上砸出一个个血洞。
可想而知,若原本的水珠到他身上,他必死无疑。
出手阻止的,是南绯音。
第43章 你是不是有点太狂了
她握住萧烈微微颤抖的手腕,压低声音,声线柔和而有力,“萧烈,你不该被他影响。”
萧烈抬头看她,眼底压着深深的无力和探究。
南绯音笑了一下,“你不会是因为我慌了吧?虽然我是又好看又厉害,武功也好,人还好,而且还特别可爱,但是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萧烈闭了闭眼,嘴角轻轻扯动。
一腔带血的沉重,似乎就这么消散在这人的插科打诨中。
高沙本就受了重伤,此刻更加痛苦,却不停地笑。
笑声难听又刺耳,终止在南绯音的一记耳光中。
南绯音扇完一巴掌,还很嫌弃地皱了皱眉,“这么脏。”
她对上高沙愤怒的目光,眼神也愤怒起来,“本来我不想折磨你,毕竟你是萧烈的手下败将,再欺负你显得我们不够大度。”
萧烈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我们”两个字,一下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有些辨别不过来。
或许是因为南绯音太过冷静,冷静到他觉得他能理解他做的一切。
他看着南绯音的背影,听他又用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话。
“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从来眼里只有自己,只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私利,所以看别人也是这样看的啊?”
南绯音不紧不慢地补刀,“难怪你会是萧烈的手下败将。”
“你!南绯音!你就不怕死吗?”高沙眼神阴冷地盯着她。
南绯音:“还行,不太怕。主要因为我比较强,一般人弄不死我,比如说你。”
萧烈弯了弯唇,果真还是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南少爷。
高沙气得咳嗽起来,扯动内伤,嘴角流出鲜血。
南绯音啧啧两声,“冷静啊,气死你可不好。刚才说到哪了?哦,自私自利是吧。你说萧烈利用我,你知道什么叫利用吗?
哦,你们鹰葜部落据说没什么文化,我给你讲讲啊。”
高沙:“……”
“若为私利,损人利己,为利用。若互相受益,为交易。若互不得利,却是为殊途同归的目标,那叫合作。”
南绯音笑了一下,“大哥,你把我当傻子是吧?你以为你先声夺人,乱喊一气,我就被你吓住了啊?萧烈重回朝堂,还要垫脚石,呵……你说他抢皇位,需要个踏脚石当理由,可信度还高一点。”
就算萧烈是利用她,那与她也是殊途同归。
若萧烈对她算是利用。
那她执掌山河,手下人皆为棋子,何尝不是一种利用?
她用得别人,别人用不得她吗?
凭什么,就凭她为帝王?可天下又不是她打下来的。
她手下群臣为了国家可以为她所用,那在相同目的下,她自然也可以为人所用。
这种挑拨,换成原主可能就成功了。
但是在她这里,不太够看。
高沙的眼神从阴沉变到热烈,又变得讥讽,“倒是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清醒,看来说你是纨绔子弟,是看低你了。南绯音,你在藏拙吗?”
南绯音回得很快,“对你?没必要,藏不藏你也不是我对手。”
高沙罕见的没有生气,露出非常开心的笑容,“真可惜啊,居然没人知道南少爷其实是个旷世奇才,可惜,可惜。南少爷瞒得这么好,连自己亲生父亲都瞒着。”
高沙的声音忽然放轻,萧烈要凝神屏气才能听清。
“你知不知道,当日在城外庄子,要杀你的人就是你亲生父……”
“阿音!”萧烈陡然出声,飞快来到南绯音身边,将她拉进怀里,捂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