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为什么如今会背道而驰,越离越远?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们之后又该怎么办?”他望着海面,无奈叹道。
周明希一直很安静地听他说,直到最后这句,她掐了烟,抬头望天,风将云吹散,露出寥寥几颗星星。
“你真的觉得,你只是没有照顾好我,只是忽视了我吗?”她笑了笑:“其实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爱我的。”
“我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他沉声道。
“不,从结婚第二年,你的心思其实就已经不在我身上了。”她说:“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给我很多很多,很满很满的爱,基于这一条,我才愿意跟你走入婚姻的。”
“你以前说,你说我像个疯子,总能给你的世界带来惊喜,所以你很喜欢我,愿意全心全意对我好,你把你的全部关注力都给到我。”
“结婚第一年,你的注意力还在我身上。如果说婚前你能打 100 分,那婚后第一年,你还可以拿到 90 分,但第二年开始……”她顿了顿:“第二年,你完全不一样了,你说你工作压力大,需要一些自己的空间,没功夫和精力陪我去疯玩。所以在我生日那天,我们没有去约定好的蹦极,跳伞,于是孙文言陪我去了,她恐高又怂,但她还是哭着陪我过了我的生日,而你在家睡觉。”
“可是你知道么,你过生日那天,我熬夜做图,哪怕是熬到晚上十二点,我都会拎着蛋糕,还有你爱的游戏机,在那天结束前,跑到你面前跟你说生日快乐。”
“你生日这个,我过后已经补偿你,那段时间项目多,事情忙……”他顿了顿:“除了出差,我每天按时回家,每月工资下来在我银行卡过了一遍就打到你卡里,你想要什么,我都尽可能去满足你,这些还不够?”
“不够!”她轻声说出,却无比坚定。
“结婚前我是什么样儿的,婚后我就是什么样儿的。”周明希吸了吸鼻子:“那些我承诺过的婚姻誓词,我都做到了,我努力工作,努力做家务,我一直都在认真地打理好这个家,维系跟你的感情。”
“可是你呢,你说你爱我,那都是装的对吗邵竞?你只爱我爱到婚后第一年,第二年开始,你已经疲倦了。”
“你说你工作忙,出差多,那都是借口。婚前你工作比现在都忙,但是那时候你整颗心都是我。”
听到她的控诉,邵竞心里并无多大的起伏,他冷静得像一个旁观者:“你 29 岁了,不再是那个小女孩儿,这么多年,你难道一点成长都没有?”
他本想说,他每天在公司,在外面,已经要应付一大堆人,为什么回家还要应付她?家难道不是港湾?那他肯定是怎么舒适怎么来。
周明希最烦听到这种话:“可是你婚前承诺过的啊,你说过会一直爱我,陪伴我,所以我才心甘情愿跟你走进婚姻。”
“还有,你别总说我像孩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嗤笑道:“你明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和我父母,自小都疏离。我明确告诉过你,我从小到大所有最痛苦的经历,都是来自父母,都是来自家庭,甚至他们已经影响到我的价值观婚姻观。”
说到这里,周明希已经哽咽,她望着天,哑声道:“我们以前明明站在同一边岸上,你什么时候开始,站到了对岸?自以为是地认为是我不懂事,是我不知道父母的辛苦,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婚前,他无比共情她遭遇的一切,且郑重承诺过,不会像她父母一样动不动对她冷暴力热暴力。
可他自己没发现,他现在的行为,跟她父亲有什么不一样?
她最低谷就是去年年初,公司出了事,一切努力白费,她每夜焦虑得睡不着,父母又在闹分居,她跟邵竞说过好几次,休个假,陪她出去走走。
她急需一场治愈的旅行,她快熬不下去了,她每晚噩梦缠身。
可他总以工作忙碌为借口。
他看不到她的日益憔悴,看不到她的精神恍惚。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已经习惯将她忽视。
“可能你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让你晾衣服你没晾,我就要气到离家出走。”
的确,这是他这半年多以来最大的困惑。
“因为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周明希抹了一下脸,她不想让自己哭得太狼狈:“你逐渐变成一个聋子,你跟我爸一样,逐渐使用你们最擅长的冷暴力。”
从听到她的话却不去做,到根本听不到她说的话,再到将她整个人忽视,他已经走到第二步。
“你已经习惯忽视我的需求了,你真的没有发现吗?或者说,你根本就是不愿意再装了。”
邵竞盯着她满腮的泪:“我承认,那段时间,实在分不出心思在你身上。”
“但这不是不可调和的矛盾。”邵竞漠然道:“你是一个成年人了,我以为你可以独自去承担那一切。”
周明希闻言笑了,她不可思议地摇头:“你之前说我可以随心所欲,不用长大,你会一直给我托底,我把你的话,真的每一句,都认认真真地当真了。”
“结果某天醒来,你发现自己太累了,于是要我一夜长大,要我一个人去面对这个世界?”
假如她之前知道,他的承诺是有有效期的,那周明希会在这个有效期之前果断踹了他。
可他非要给她一个名为“爱情”跟“永远”的糖衣炮弹,哄着她心甘情愿走入婚姻。
等她深陷婚姻这摊泥泞,再也抽不开身时,他突然又“觉醒”了。
男人总是觉得,领了那张证之后,就自然而然建立了亲密度,从此不再费力去维持这段感情。
毕竟,爱情在男人眼里,只是极小的一部分。
简而言之,结婚后,他们装都不愿意装了。
而女人不一样,再强大的女性,依旧需要情感支撑。
这不是女人的错,这是几千年来文化驯养的结果。
“所以我给不了,你就去找别人给你?我都给不了你,别人谁会给你?”邵竞忽然冷声问。
他这句话彻底将周明希惹怒。
“我是为了报复你,明白吗?报复你对我的忽视。”她大声吼:“不怕告诉你,我还想过离开你离开北京。”
“我想要找一个或者无数个男人,来证明,我还有女性魅力,我不是摆在家里的人偶!”
周明希将所有心里话和盘托出,不管不顾,带着一腔孤勇。
哪怕明天过后两人就此分道扬镳,她也要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
因为她知道,假如这些话此时不说,那么将全部堆积在她体内,迟早变成肿瘤。
邵竞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他红着眼睛,目光狰狞地瞪着她。
半晌,他忽然轻笑一声,声音是赤裸裸的讥讽:“你所谓的女性魅力,就是随便出轨,随便和人上床睡觉?周明希,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活得那么低贱?”
周明希回望着他,她明明在笑,可眼泪却成串地往外掉:“因为你不给我,那我只能在别人身上找啊,因为我是一个疯子啊,你难道不知道吗?”
她声音才落下,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他一脚踹开了身前的茶几。
这是周明希印象中第一次见到暴怒的邵竞,在她的印象中,她的丈夫永远好脾气,无论是对家里人,还是对外人。
如今,这个好脾气的男人,正被她一句又一句的话击溃。
手上一阵闷痛,他正抓着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
她盯着震怒的丈夫,他脸上的神情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她生吞活剥。
周明希恍惚地想,关于她出轨这件事,就是深埋在邵竞心里的那颗炸弹,而现在,在这个海浪翻滚的深夜,他终于要爆发了……
第30章 .发疯
一地的碎玻璃在漆暗的夜里闪着寒光,这个场景多么应景,像极了眼下这对互相往对方心窝子戳刀的夫妻。
因为太熟悉,所以都知道对方最大的弱点,只要按住这个弱点攻击,准能让彼此血肉模糊。
都说至亲至疏夫妻,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对方,而现在,周明希想,他一定是连杀了她的心都有。
男人对于伴侣出轨的接受度比女人低多了,他们总觉得在那张结婚证盖上章之后,妻子便成了他们的所有物。妻子的背叛,相当于把他们的尊严按在地上踩。
而对于男人来说,尊严胜过一切。
想到这里,她盯着他的脸,哑声道:“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戳破这一切呢?”
这件事注定成为他们之间的一根刺,那根刺切切实实存在,他们都知道,谁都做不到熟视无睹。
“你到现在还在理直气壮地质问我,就算我有错……”因为暴怒,他脸上青筋暴起,抓住她手臂的手不断收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折断:“造成这个局面的人是你,始作俑者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