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加入我们的家庭,可以。但是,我就问你一句,你能给我什么?”
“我现在不缺钱,也不缺爱。从烟台回来,我就知道,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无法外求,只能自给。”
她淡定从容地看着他,不疾不徐,问道:“所以,你告诉我,你的优势在哪里?”
她说完,长舒了口气,双眼里是藏不住的疲惫。
她累了,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这件事儿她已经感到厌烦。
既然都喜欢她,那就公平竞争吧。
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来,不要只是动动嘴皮子。
黑暗中,程简无声笑了笑,没想到有一天,求爱跟入职一样需要发表“竞选宣言”。
但他也对此感到开心,眼前的女人终于不再干巴巴,那个熟悉的周明希又回来了。
他就喜欢她被激怒后的真实样子,喜欢她不被世俗绑架,喜欢她直面自己的欲望并坦然表达。
如果不是这会儿还肠胃炎,他势必会开瓶酒,这气氛,太适合喝一杯了。
“我能给你的,就是我只要你做你自己,最真实的自己。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束缚,像新疆那样肆意地活着,这就够了。”
他凑近她,牵起她的手,摩挲着她的婚戒:“北京禁锢了你,婚姻绑住了你。”
“你知道,为什么在西桥胡同,第一眼我根本没认出来那是你。”
“因为你的变化太大。”他说:“你照镜子的时候不觉得心慌吗?你的脸写满了对生活的不甘。”
“你可以拉蒋微一把,却不敢拉自己一把。”
“因为你害怕变数,你害怕做出一个让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他的手挑起她额前的碎发,将它们夹至耳后:“可是我来了,我来帮你做出这个选择。”
“如果,最后你还是后悔,你可以把一切责任推到我身上,我来帮你承担这个后果。”
周明希望着他清晰的眉眼,某一瞬间,她有些恍惚,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存在。
或许他只是她精神错乱时,她体内跑出来的另外一个不被生活和道德拘束的人格。
因为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她心底最深层的渴望,他能看穿她每一个想法,他能勾起她每一个欲望。
程简没错过她眼底闪过的一丝慌乱,他正想再添一把火,可她手机又响了。
周明希垂眸,盯着来电显示,眼底的慌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静的光。
“你帮我承担后果?你知道吗,女人婚内出轨,哪怕是你勾引我,到最后一旦被发现,被千夫所指的,只有女人。”
“而你们男人呢,高枕无忧,什么惩罚都不用受。”她淡淡道:“你的承诺,和邵竞有区别吗?”
此时,小区楼下,邵竞拿着手机,面色阴沉。
他望着眼前的高楼,这个点,大多数住户都已经睡下,只剩零星几点光。
电话里传来枯燥重复的忙音,直到最后自动挂断。
这晚,拨出去的电话犹如石沉大海,她一个也没接。
方才,他在楼下扔垃圾,看到她开车出去,原本他要回家,可心里却有个声音叫嚣着,跟上她。
于是,他拦了辆出租车,跟在她车子后面,一路到医院。
他在医院楼下给她打电话,她说会尽快回家。
可他在急诊大楼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也没见她的车子出来。
明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盯梢,可那心魔再次出现,他不受控地发散思维,脑子里全都是一些令他痛苦窒息的画面。
就这样等啊等,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看到他们从医院出来。
他掐了烟,又拦了一辆车,一路跟随,一直到他家楼下。
算算时间,他们上去已经一个小时,他在楼下的车里同样坐了一个小时。
孤男寡女独处一小时,这当中发生的事,太有想象空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邵竞浑身上下像是有蚂蚁在爬,难受得他根本坐不住。
好几次想冲动一把,直接上去一家家敲门,可是仅剩的一丝理智,又让他压住魔怔的自己。
又一通电话被挂断,邵竞将手机扔在一旁,打开窗,点燃一根香烟。
烟雾缭绕中,他面无表情地想,她的婚外情对象,会是程简吗?
他们在新疆相遇,有过一段情,分开后他不舍,于是跑到北京,跟她重逢?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些日子,他们就在他眼皮底下暗度陈仓?
邵竞细细回忆起他们这些天的相处,烟台碰到程简,真是巧合?而且那么凑巧,他跟他们入住同一间民宿,还住隔壁。
他记得很清楚,在民宿院子里看《我的阿勒泰》时,程简说过,他也去过新疆,虽然是几年前,但有没有可能,那是他在说谎?
邵竞突然想到什么,左手夹着烟,右手拿起手机,打开相册,里面几百张图片,都是他之前“调查”她时保存下来的。
这会儿一张张拨过去,想找出一点跟程简有关的蛛丝马迹。
可惜没有。
他现在对那个男人依旧一无所知。
邵竞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绞尽脑汁去想,还有没有其他地方是他遗漏的?
可一根烟抽完,任凭他怎么回忆,印象中他俩并无任何过界的地方。
他又想,或许是自己多疑。
自从知道她出轨后,他的疑心病越来越重,对于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一个男人,他都怀疑过。
他靠近他们,为的就是调查“真相”。
所以他约程简打球,他像一个侦探一样,抽丝剥茧,去寻找妻子出轨的线索。
如今,连跟踪这种事也做了。
嘴上说着原谅她,翻过这一页,但实际上,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翻不过去,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过去。
又点燃一根香烟,他靠着椅背,脸上有种说不出的疲倦。
得不到的感情,永远弥足珍贵。得不到的人,永远会是当下所有人的参照物。
他忍不住想,周明希跟那个男人,到底是和平分开?还是不欢而散?
是不是真的要到三败俱伤,他们所有人才能真正恢复到原来的生活秩序?
持续的震动声让周明希的理智一点点回笼,她清了清嗓子,哑声道:“我得走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她迈开步子。
刚走两步,左边的耳垂多了只温热的手,她一阵激灵,不明所以去看他。
屋内很暗,他又背着光,看着他的脸一点点朝她挪动,周明希的心骤然狂跳。
他的唇越来越近,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抿了抿唇,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忽然不知道这会儿该做什么。
只是躁动的心脏就快要穿过胸腔,跳出来。
她咽了咽口水,正想出声,就听到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别动。”
程简的手摩挲着她的耳垂:“你这只耳钉的耳塞掉了。”
周明希看着他蹲下身子,跪在地上,认真地帮她找耳塞。
屋内太暗了,他找得很费劲。
时间又一分一秒过去,或许这是他拖延的战术。
“不要了。”她垂眸看他,哑声道。
程简抬头,看向她,缓缓起身:“找到了。”
他捏着她的耳垂,小心翼翼地帮她把那透明的耳塞穿过耳钉。
他的动作很慢很慢,慢到分秒时光,被无限放大到一个钟头的漫长。
“你为什么要走?”他的声音又轻又柔,他的鼻息擦过她的耳畔:“你看,它都舍不得你走。”
“你刚刚说,你心里有我,我很开心,至少,你给了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他们那样近,近到他的声音,像风,像水,又像恋人间最亲密的私语。
“跟你分开后,我常常想起和你在新疆的那 15 天。”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耳垂。
“你知道吗,那天在乌市机场,其实我下车去追你了,可是我迟了一步,就是那一步,成了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听到他的告白,说内心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
周明希也虚荣,她也享受被爱慕。
听他提起乌市机场,当天的一切又如潮水涌来,让她努力平静的心情泛起涟漪,心里的天平再次倾斜。
“你别说了……”她想制止他,也是想告诫自己。
程简盯着她已经充血的耳垂,他的手缓缓往下,指腹轻轻地摩挲她脖子上裸露的血管。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狠心,说走就走?今晚,能不能留下来,别走了?”
周明希在他一声又一声的祈求中,身子微微发抖。
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又来了,她紧紧闭上眼,想让自己放空,摒除那些让她乱了心智的杂念。
可是闭上眼后,感官的刺激更加强烈。
他的声音愈发清晰,他的味道愈发浓郁,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而她的欲望也在肆意蔓延……周明希猛地睁开眼,他们的唇,距离不到半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