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阳郡主的十五皇舅?
那不就是宁王殿下么?
她……险些被赐婚给了宁王殿下?
沈安宁顿时一脸目瞪口呆,她活了两世,怎么从来不知还有这样的事情。
“宁王殿下?当真有这回事?”
沈安宁一脸瞠目的扭头看向张绾,盘问着。
便见张绾笑了笑,正要作答,却不想就在这时忽而听到悠悠一声:“本王怎么了?有哪回事?”
这道声音隔着一道雅门,在外头响了起来,三人六目顿时齐噌噌看去,便见门被屋内的婢女打开,宁王殿下的龙姿凤体就那样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只见宁王殿下从天而降,立在门外,就那般饶有趣味的看向屋内三人道:“怎么,可是今日本王招待不周,让几位心生不满呢?”
话说宁王似笑非笑的说着,视线环视一圈,稳稳落在了沈安宁的脸上。
两人对视片刻。
沈安宁立马飞快收回了视线,只觉得满脸的尴尬。
再一抬眼,又见两侧张绾和惹事精福阳二人纷纷朝她挤眉弄眼,一副瞧好似的架势,都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沈安宁只得硬着头皮回应道:“哪里,哪里,宁王殿下这仙鹤楼可谓富丽堂皇,美轮美奂,是京城绝妙之处,早晚有一日会超越八月楼,成为满京第一楼的。”
沈安宁悻悻说着。
她是仙鹤楼背后东家一事,还未来得及同张绾她们说起。
又加上虽合伙开了这酒楼,其实二人并不算太过相熟,便打着官腔说着。
便见宁王殿下似笑非笑道:“如此,便多谢陆夫人美言了。”
“若真有那一日,定是夫人的功劳。”
他微微勾唇说着,跟她打着唯有二人知晓的哑谜。
沈安宁正不是如何回应之时,好在这时,外头有几位王公贵胄寻了过来,宁王便收回了眼底的笑意,跟她们告辞,只是临走前,似想起了什么,只随口问道:“对了,听闻陆大人南下多日,眼下过年了,不回么?”
宁王殿下仿佛随口问着。
沈安宁一怔,瞬间缓过了神来道:“还不曾收到世子的书信。”
顿了顿,只又道:“公务上之事,我等妇人都不甚清楚。”
宁王便笑了笑,这才由那些世子子弟簇拥着离去了。
宁王这一走,屋内三人这才齐刷刷松了一口气。
福阳眼珠子瞬间滴溜溜直打转道:“宁姐姐,我突然觉得你若嫁给我十五皇舅,成为了我十五舅娘,好像也很是不错。”
福阳看热闹不嫌事大,秉着拆散一对是一对的恶趣味,不断拱着她跟陆绥安的火。
话音一落,沈安宁一个暴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道:“那我第一个教训的便是你,我的好外甥女。”
……
话说,在几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间,终于到了散场之时。
这日是过小年,她们都得回府吃团圆饭。
等到张绾和福阳二人上了马车后,沈安宁这才随着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后,沈安宁略微疲倦的抬头捏了捏眉心。
她没想到她跟宁王殿下之间,竟还有着这样一层关系。
难怪,那日中秋,被陆绥安撞见他会发那么大的火。
沈安宁不知背后还有这些隐情。
不过便是知道又如何,她跟宁王殿下之间坦坦荡荡,并无任何龌龊。
不过,想起宁王殿下,便不由想起了他方才的那番话。
她说不曾收到世子书信这句话虽说是推托之言,却也确实是事实。
自陆绥安南下后,再未回过一封信。
他们自那日之后,再无任何联系。
期间,陆绥安往陆家寄了两封家书,不过都是直接寄到侯爷手里,并没有夹带给她任何只言片语。
侯府回信时,派人到川泽居收她的书信,她亦没有任何回信。
两人之间仿佛……都在赌气般,谁也不曾理谁。
这日,刚回到侯府时,驿站的第三封信正好便又跨越千里再度送达,而沈安宁刚好下得马车,信件正好送到了她的手中。
而这一次,一共送了两封。
沈安宁本不欲多看,本欲直接命人送去侯爷书房,却在递送过去的那一瞬间,压在底下那封信上的信封不期然落入了她的眼,只见上头写着刚劲有力的四个大字:
吾妻亲启。
看到那四个字的那一瞬间,沈安宁指尖一颤。
她一度抿着唇,许久许久没有回应。
这时,识得一些字的白桃眼尖,瞬间激动大喊道:“夫人,是世子的信,是世子给夫人寄的信。”
白桃嚷得人尽皆知。
沈安宁瞪了她一眼,到底在众人的欣喜中,将这封信件留了下来。
正要下马车跨入侯府大门时,这时,才见侯府一侧的角落里亦停放着一俩不起眼的马车,她们进门的那一刻,有人正好从门内踏出,似要朝着那辆马车方向走去。
而那人,见了沈安宁一度有些心虚,可片刻后,又瞬间支起了身子,竟朝着沈安宁堂堂正正的行了一礼。
那人,正是一个多月前随着陆安然一并消失在侯府的陆安然的贴身婢女池雨。
不单单是沈安宁,就连白桃和浣溪等人都纷纷对视片
刻,而后齐齐变了脸色。
大姑娘不是被侯爷送走了么?
怎么,今儿个又回来了。
正当沈安宁眯起了眼时,这时,萧氏的贴身侍女大步迎了来,冲着沈安宁微微笑着道:“夫人,太太等候夫人多时了,请夫人移步雪居。”
看着倚红微笑的脸,那一刻,沈安宁心中涌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话说当沈安宁赶到雪居时,才见沉寂了一个多月的院子竟又再次生机勃勃了起来,不单单萧氏在,就连小房氏,陆宝珍等人竟都在。
而她才刚到门口,便正好迎面撞上了刚刚问诊完的吴大夫,吴大夫看着她欲言又止,许久许久,这才开口道喜道:“恭喜夫人,贵府……贵府千金有喜了。”
第91章
贵府千金有喜了?
谁有喜了?
陆安然……有喜呢?
话说吴大夫的这番话猝不及防, 像是在青天白日里扔下一颗炸雷,竟炸得沈安宁措手不及,像是挨了当头一棒般, 让她一度生生愣在当场。
陆安然……有孕呢?
她竟……又再一次怀了陆绥安的孩子?
有那么一瞬间, 沈安宁浑身的血液直接停止了流淌,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她只愣愣地站在那里,目光涣散着, 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全然忘了反应。
片刻后,只觉得那些挺直流淌的血液竟开始全部掉头, 竟一缕缕全部都在身体里内齐齐倒流了起来,她的头皮阵阵发麻,随即全身阵阵战栗着, 只觉得口鼻都被堵住了般,只觉得连周遭的空气都在一点一点变得稀薄。
不多时,整个咽喉, 整个喉咙一点一点撕心裂肺的生疼了起来,再然后,整个肺部阵阵撕扯着, 整个心口宛若被刀刀生剜着, 整个五脏六腑, 整个骨髓缝隙里都在齐齐撕裂着, 叫嚣着, 疼得她一度浑身痉挛,全身乱颤。
这是前世,得知这个消息后, 沈安宁的所有反应。
她还记得,那是她在得知自己的病魔后,搬去湖畔小楼没多久时发生的,那个时候,正是浑身上下疼得最厉害的时候,因疼得实在太厉害,她反反复复的开始发烧,反反复复开始灌药,才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便瘦成了皮包骨。
身体上的疼痛本就难熬,更令人难以承受的却是心理上的苦痛和煎熬。
她那时不过才二十一岁,正当年的年纪,如何接受得了死亡这般沉重之事。
更更令她难以接受的是,她舍不得死,她不舍,她才当了陆绥安五年的妻而已,她才刚刚重新振作起来,她才刚刚立起来,她还未曾为她的夫君诞下子嗣,还未曾为她的丈夫开枝散叶,她怎舍得就那样死去。
为了多活一日,为了多存在一日,为了多当他陆绥安的妻子一日,她日日几乎是捏着鼻子在灌药,药一口口吐,又被她一口口咬牙咽下,她的十个手指都被她生生折断了,而就在她浑身最痛苦,浑身最虚弱之际,陆安然那日就那样突然现身,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记得,那日似乎下了一场雪,外头寒风瑟瑟,掀开门帘的那一刻冷风灌得她浑身战栗,陆安然就那样冒雪而来。
那日,她穿着厚厚的洋红色锻袄,脖子上挂着拇指大小的璎珞圈,外罩着一身雪白色的狐狸毛斗篷,她双手捧着赤金的汤婆子,就那般俏生生的立在她的病床前,同她惨败不堪,骨瘦如柴的黄黑之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这个小姑子陆安然向来低调素雅,那亦是沈安宁嫁到陆家整整五年以来,第一次发现她的这位小姑子,竟也有珠光宝气的一日,那日她的鲜活艳丽,更是衬托得沈安宁有些自行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