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赵霖的朋友。”男人微笑着伸手来，“林骏军，上回我们在菜馆后院见过，还记得吗？”
“啊，是你。”杨喻绮恍然记起那次聚餐，伸手与他相握，“你好。”
林骏军好奇看她：“杨小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杨喻绮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下，“过来旅游，结果不巧，天气不好。”她转而问，“对了，赵霖怎么样了？”
“我刚接到他电话，人应该没事。”
杨喻绮纳闷，“你们不在一起？”
“我今早才临时调派来支援的。”林骏军指了指门口的越野车，“跟着这辆物资车进去。”
这时超市老板抱着两箱矿泉水从库房出来，工作人员立即上前帮忙装车。杨喻绮注意到他们还在采购大量饼干、泡面、火腿肠等物资，甚至还有手电筒和电池。
“这是要送进去的补给？”她轻声问。
“对，昨晚保护区的补给站断水断电，今早修好了，不过保险起见再送一些进去备着。”
林骏军吃力地搬着一箱水，走几步就要歇一下。杨喻绮见状上前：“我帮你。”
“不用......”他话音未落，杨喻绮已经伸手托住箱子另一侧。最近为拍戏健身的效果此刻显现出来，她现在力气和体能都比以前还好些。
工作人员好奇地打量他们，“林老师，你和这姑娘认识？”
林骏军点头，“熟人。”
搬运完后，工作人员和超市老板在清点结账，杨喻绮想了想，压低声音问旁边的林骏军，“我能跟你们的车进去吗？”
林骏军惊讶转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想进去？”
第28章 他生气
“可以吗？”杨喻绮低声问。
“可以是可以。”林骏军略显犹豫，“但里面情况确实不太好。”他走过去与两位工作人员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冲杨喻绮点了点头，“上车吧，行李箱我帮你放后面。”
杨喻绮钻进越野车后座，安全带系好后，低头开了手机就把那张十点返回省城的高铁票给退了。
车辆驶离小镇，路边的房屋逐渐被茂密的林木取代。
到达临时指挥点，刚推开车门，一股混合着泥土腥气和隐约腐臭的味道便扑面而来。杨喻绮下意识地循着气味望去，心脏骤然一缩。
不远处一片空地上，用防水布垫着，整齐地摆放着数具动物遗体，深色的皮毛与僵直的肢体触目惊心，蝇虫在其上空盘旋，发出令人心烦的嗡嗡声。
这阵强烈的视觉和嗅觉冲击让她的胃里一阵翻涌，立刻移开了视线。
“别看了。”林骏军注意到她的不适，低声说，“这些都是昨天从滑坡区清理出来的。”
他向旁边人询问赵博士在哪，有人指了一处平房。他们走过去，轻叩房门，没人应，林骏军轻手轻脚地拧下门把，走进去。
里屋内，赵霖和衣靠在沙发上，双臂环抱，正闭目养神。
林骏军敲了一下门框，赵霖身体微动，睁开了眼。
“老赵，你怎么睡这儿了？”
“你来了……”赵霖带着刚醒的懵懂，他抹了把脸，试图驱散睡意。
林骏军侧过身，卖了个关子：“你看我带谁来了？”
杨喻绮刚一直在门口，林骏军挡着正着。
她在那一刻，内心是有点忐忑的。
她知道，赵霖肯定不愿意在这里见到她。昨晚他在电话里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他想让她回去。
她不但没听他话回去，还过来找他。
赵霖应该会生气吧？
杨喻绮深吸一口气，从林骏军的身后挪了出来，目光对上了赵霖看过来的视线。
“赵霖。”
赵霖像是反应慢了半拍，视线在她脸上停顿了几秒，原本因困倦而松弛的神情微微一紧。
林骏军见气氛凝滞，连忙打圆场，推着杨喻绮往里走：“进来呀，别在门口站着。”又对赵霖使了个眼色，“老赵，快给人家腾个地方坐。”
赵霖起身将沙发上散落的衣物和资料收拢起来，又把桌面上几个空泡面盒收拾进黑色垃圾袋，声音听不出情绪，“坐。”
他拎起垃圾袋，自始至终没再看杨喻绮一眼，径直与她擦肩而过，走出房间。
杨喻绮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背影，能隐隐感觉到那股低压气场。
林骏军示意她坐下，他觉得口干，便拿了一次性纸杯接水，也给她接了一杯。杨喻绮双手接过，低声道谢，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门口。
两人无言。
林骏军自然和她没什么话可说的，也知道她在等赵霖回来，见她看向门口，解释道：“赵霖他应该是有别的事要处理。”
“嗯。”
林骏军陪着干坐了一会儿，见赵霖迟迟不回来，便起身道：“我去看看他什么情况。”
屋外，他找到了正背对着屋子、佯装整理物资的赵霖，直接点破：“你就打算这么把人晾在里面？”
“人你带来的，你和她聊着去。”
“嘿，我说，这不是你女神吗？”林骏军不解，“人家是过来找你的。”
赵霖提起这个就来气，压着火气道：“我说你带她进来做什么？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么？”
林骏军有点后知后觉他情绪的由头了，“我是路上遇到她了，和她聊了几句，人家挺关心你的，加上她又提出让我带她进来......”他见赵霖硬邦邦的侧脸，补充道，“今天情况好多了不是，我看都恢复秩序了，没这么糟糕。”
“再怎么样，这里也是灾区。”
林骏军知道赵霖平常很少发火，情绪稳定，但一旦触到了他的点，就会很执拗。他轻叹口气，不再争辩：“那......我现在找辆车送她出去？”
赵霖扯了下嘴角，看向他，“你认为她会让你送她出去吗？”
“......”林骏军哑口无言，“那你说怎么办？”
赵霖没再说话，深吸一口气，迈步朝屋内走去。
看着他那明显压抑着情绪的背影，林骏军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见赵霖把情绪摆在脸上，那低压气场，确实有点吓人。
*
屋内，杨喻绮目光正投向窗外，见到赵霖进来，回头望向他。
“你忙完了？”她轻声问。
“嗯。”赵霖视线落在她手中已经空了的纸杯上，轻抬下巴，“把水杯给我吧，我给你倒点儿。”
饮水机出水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杨喻绮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轮廓，确认他还在生气。
她正在心中斟酌措辞，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屋内一阵沉闷。
赵霖轻轻地打了个哈欠，杨喻绮望去，只见他黑眼圈很重，眼里都是血丝，一脸疲惫，“昨晚没睡？”
他摇头，“没。”
“如果现在没事，就先睡一会儿吧，我不打扰你。”
“不用，也睡不着。”
杨喻绮尝试将话题引到工作上：“我刚在门口看到那些动物尸体……发现的都在那里了吗？”
“目前清理出来的是这些。受伤的，只要能救回来的，都送去救护中心了。”
“这次怎么这么严重？”
“这次滑塌范围比较广，好几处都出现了险情。受灾面积最大的那一处，刚好覆盖了河谷地带的一片天然觅食区，不少动物习惯在那里进食。”
“现在确认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目前发现的保护区重点保护动物里，找到了三只毛冠鹿、一只黑叶猴和五只白鹇的尸体，还有其他一些未被监测的动物。这只是初步统计，滑坡核心区还有不少地方没清理，不排除有其他动物也被埋在了下面。”
他顿了顿，补充道：“有几只受监测的珍稀动物，目前也处于失联状态。”
杨喻绮不由得扼腕叹息。
“那现在怎么办？”
“大型设备已经在边缘开路，但不敢全力推进，怕引起二次坍塌，只能一点点清理，已经在找了。”赵霖叹了口气，“总之情况还挺不乐观的。”
这时，一名工作人员快步进来，语气急促：“赵工！失联的一只黑叶猴找到了！”
“它现在什么情况？”赵霖立刻起身。
“头部、背部都收到撞伤，生命体征很不稳定。”
赵霖脸色一沉，二话不说跟着来人赶往附近的野生动物救助中心，杨喻绮也快步跟了上去。
中心内一片繁忙，临时增加的隔离笼舍里安置着多名伤患动物。在其中一个无菌隔离间的操作台上，透过观察窗，能看到一只黑叶猴虚弱地躺着，头上伤口狰狞，血迹已经凝固。
“它在石缝里埋了超过十五个小时，出现了创伤性休克和失温。”兽医道。
赵霖仔细观察后，语气凝重，“它情况不太理想了，脑颅骨的地方都裂开了。”
“是的，刚给它打了麻药，现在准备给它动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