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喻绮指尖仍在屏幕上滑动：“我行程灵活，他那边请个假都得提前安排，跑来跑去不是麻烦嘛？”
小朱酸溜溜道：“你就是太心疼他了，我妈常说，男人不能太惯着，不然以后要吃亏的。”
听到小朱这副老气横秋的口吻，杨喻绮忍不住抿嘴轻笑：“朱朱，你连恋爱都没谈过，懂得倒不少。”
小朱脸一红，强撑着反驳：“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杨喻绮笑着选定航班，确认支付。将手机收起时，她眼尾轻挑，一副游刃有余的口吻，不紧不慢道：“放心吧，我可不会惯着男人。”
她脑海浮现赵霖那副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不禁笑了笑。
想她惯着他，门都没有！
*
此刻的A大报告厅内，赵霖正在青年学者论坛上进行主题报告。他站在演讲台前，身后投影屏展示着最新的研究成果：《行为策略与遗传背景：白云山中华穿山甲季节性迁移的驱动因素探析》。
“通过整合红外相机行为记录与非损伤性遗传采样，我们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赵霖语气平稳地阐述着核心数据，“在实施栖息地修复工程后，穿山甲核心活动区域的夜间觅食行为频次提升了27%。但我们更关心的是，这种行为恢复，在多大程度上受栖息地改善驱动，又是否存在特定的遗传倾向……”
他正准备切换到下一组数据时，突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大家全都看了过来。
赵霖面不改色地切换了幻灯片，“不好意思，看来可能真有哪只穿山甲在骂人，毕竟我们总在它们休息时间布设红外。”
台下响起一片笑声。
“回归正题。”赵霖将话题拉回，“我们接下来看不同遗传谱系的穿山甲在觅食路线上表现出的季节性差异。这是三个连续观测周期内，结合行为轨迹与微卫星标记分析得到的数据……”
次日下午，分论坛结束后，赵霖被陈一鸣引荐给了A大生态与自然保护学院的李院长。
“老李，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我学生，赵霖。”陈一鸣介绍道，“这次中华穿山甲行为与遗传研究的核心成员，从野外调查到数据分析都是他主导的。”
李院长道：“我看过你的节目。”
赵霖笑了笑，伸手握手，“让您见笑了。”
“现在赵霖可是明星了，”陈一鸣在一旁打趣，“刚刚我还看到几个学生围着他要签名呢。”
赵霖笑：“老师，您这可别捧杀，我这充其量也就是在节目搞搞科普，和明星比还是差远了。”
李院长被他逗笑了，“不过我觉得节目做得确实好，我现在都让我女儿看，让她也跟着涨涨知识。”他像是想起什么，笑着道：“不过自从听你在节目里说哪种野果能吃，现在她妈妈一带她去公园，但凡是棵结果的树，她都嚷嚷这个能吃。”
大家都在笑。
“吃可以，别说是我教的就行。”赵霖笑着接话。
一句调侃引得李院长和陈一鸣笑得更欢。
气氛轻松融洽，赵霖将话题引向学术：“李院长，您那篇关于景观基因流分析的论文，我拜读过，受益匪浅，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当面向您请教。”
“好啊，随时欢迎。”李院长略作回想，“是探讨高速公路对小型兽类种群遗传结构影响的那篇？”
“正是。”赵霖点头，“您建立的那种将地理障碍与基因数据关联的模型，为我们这次分析穿山甲不同家域行为背后的遗传分化提供了不少帮助。”
几人边走边聊。
“能帮到你们是好事。”李院长道，“你昨天做的报告挺精彩的，特别是将季节性迁移路线与微卫星遗传谱系对应起来的部分，论证很扎实。能拿到这样高质量的连续行为谱和基因样本，背后没少下功夫吧？”
“整整两个雨季都在山上。最久的一次连续驻扎了一个月。”
李院长赞许地点头，“年轻人有这股韧劲很难得。”
“您过奖了，这都是分内的事。”
李院长问了他一些科研情况，赵霖一一作答。
趁李院长暂时走开接电话的间隙，陈一鸣看向赵霖，将声音压低了些：“你晚上是不是另有安排？要是有事，我和李院长吃饭，你去忙你的。”
赵霖微怔，略显意外：“您怎么知道？我晚上确实约了人。”
陈一鸣瞥他一眼，“你当我没注意到？整个茶歇期间看了三次手机。上回吃饭也是这样。”
心思被说破的赵霖难得心虚了下，一时语塞。
“恋爱了？”
赵霖刻意稳了稳声线，应道：“……嗯。”
陈一鸣眼里带笑：“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您要愿意，我明天就能带回来。”
陈一鸣一愣，不知此话是真是假，“当真？”
“算了，还是稳重点好。”赵霖的嘴角已经按耐不住勾起了笑意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缓缓，缓缓。”
陈一鸣见他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小得意和急切，笑了，“你也不小了，是该定下来。觉得合适，就认真处。”
“肯定的，您就别操心了。”
陈一鸣道：“见你这样我也是了了一桩心事，之前师母没少愁你的事，介绍的那些姑娘你都看不上，单位的也没成。骏军还说你看动物都比看姑娘还积极。”
赵霖声音压了压：“我没看上，是因为我一直有心仪的人了。”
陈一鸣略显惊讶：“藏得挺深啊。”见他这副暗自高兴的模样，心里已然明了，“是她？”
赵霖没答，只弯了弯嘴角。
李院长回来，陈一鸣邀他晚饭，又看向赵霖：“小赵一起？”
陈一鸣摆手：“他啊，有大事要办，别耽误他了。”
赵霖向李院长致意：“改天再专门向您请教。”
打完招呼后，赵霖有条不紊地走出报告厅，一脱离众人的视线范围，他的脚步便不自觉加快了，穿过林荫道，转过教学楼拐角，后来索性小跑起来，直奔停车场。
眼看自己的车就在百米开外，他停下了脚步，深吸口气，重新调整好呼吸，不急不缓地走过去。
第40章 他拿捏
走近后赵霖见车没动静，微微俯下身，透过车窗往里头看去。
杨喻绮蜷在驾驶座上，像是睡过去了。
原定的论坛延时结束，赵霖怕她在外面久等，便托人把车钥匙先送了下来。看着她睡得正香，他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也不想打扰她。
抬腕看表，时间不算早了，赵霖俯下身，借着车窗的倒影理了理衬衫领口，这才屈指，轻轻叩了两下玻璃。
里头的人像是听到了动静，恍然起来。
落下车窗，露出一张睡意未消的脸。杨喻绮的语气还有些迷迷糊糊，嗓音带着刚醒的软糯：“你来了？”
赵霖唇角微勾，“我看你睡得还挺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杨喻绮条件反射地擦了下嘴角。
赵霖轻笑一声，“这么乖？说什么都信。”
杨喻绮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被骗了，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别上车了，我要把车锁了开走。”
“你开。”赵霖不慌不忙地晃了晃手机，“我有远程操控。你开出去多远，我能原地让它熄火停下。”
杨喻绮气得牙痒痒，“赵、霖！”
赵霖知道这是她发火的信号，马上见好就收，“开玩笑的。怎么舍得让杨老师专程赶来还受委屈？这车你想开去哪都行，我绝不拦着。”
杨喻绮别开脸，显然不吃这套：“等你等得烦死了。”
赵霖作势朝四周望了望，轻咳一声，面上竟显出几分难得的赧然，“先让我上车行不行？再这么站下去，路过的人该看笑话了。”
杨喻绮好整以暇看着他：“看你什么笑话？”
“我好歹今天穿得人模人样。”赵霖一本正经，“却连自己的车都进不去，像话吗？”
杨喻绮忍俊不禁，向下一瞥，他今天穿得很挺正式的，剪裁合身的商务衬衫和西裤，将他衬得肩宽腿长，不说话时，倒真有几分清隽板正的学术精英模样。
这种风格衣服，她倒是头回见他穿。
杨喻绮嘴角忍不住弯了一下，心头那点气瞬间散了。
“上来吧。”她语气软了下来。
赵霖如蒙大赦，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感谢杨老师不杀之恩。”
杨喻绮斜眼瞅着他这身打扮，轻哼一声，“你要谢，就谢你今天这身行头。”
“你喜欢？”他忽然问道。
杨喻绮没应。
赵霖系好安全带，回头瞅她，像是非要等她一个答案。
“还行吧。”杨喻绮装作一副很勉强的语气，目视前方，“勉强能看了。”
赵霖笑了，“你吃这款啊，行，那我以后天天穿来见你。”
“......赵霖，你别得寸进尺。”杨喻绮耳根微热，强装镇定，“从现在开始，你别说话了，维持一下你学术精英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