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甚至主动找她,明显也是低头的意思。
那她之前忍气吞声,帮着打理家业,处处拔尖算什么?
顺从的时候没有好处。
反击之后,反而得到自己想要的。
花家要卖田的事,让佃户们格外兴奋。
怎么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啊。
听着那价格也公道。
还是衙门主持买卖,真不错。
他们辛苦攒钱,不就是为了这一日吗。
府衙跟两个县的官吏,日日都在经办买卖的差事。
广乐府最大的家族花家,势力范围逐渐缩减。
让不少人唏嘘。
不过他家跟通民府那些人比,还是好多了。
现在九月底,通民府一半大户都已经被清洗干净。
剩下的人,要么赶紧开仓放粮,要么卷带财物逃往他乡。
所以花家人知足吧。
把你们放到通民府就老实了。
对下面各地一向不在意的朝廷,如今都重视大泽军的事。
让新任守备连飞扬快些过去,务必清缴此地匪贼。
连飞扬打过许多仗,他的到来给了不少人信心。
而且他到通民府后,立刻着手调查。
十月初二就给朝廷上奏章。
“此地山贼极多,并有谋反之意,本地知府陈建业隐瞒不报,方酿成大祸。”
其他的事情就算了。
谋反?
还专杀大户乡绅地主?
对于皇上而言,谋反二字就该死。
再了解里面的细节。
就是冲着士族去的。
京城官员中,谁家没有大量田地?
他们跟花老爷一样,既恼怒又害怕,斥骂陈建业竟敢帮反贼遮掩。
若早知这些事,朝廷必然重视的。
上百官员联名上书,务必要追究陈知府的责任。
皇上点头,让吏部着手去办。
其他事情就算了。
那“大泽军”所做之事,正是士族皇家最惧怕的。
陈知府接到吏部罢免文书时,眼前猛然一黑。
他能不知道这事严重吗?
若是不知道,怎么会尽力隐瞒。
新来的守备竟然直接告状。
让他防不胜防。
当初乡绅地主横行的时候,他顶多提心吊胆。
现在心腹大患解决了。
自己反而被罢官了?!
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
原本的王通判看到自己的任命文书,还以为看错了,让身边人狠狠掐他一下。
让他兼任通民府知府?!
直接让他顶这个缺?!
没看错吧。
送文书的差役再次恭贺,王通判身边人才想起来给些赏银。
好事啊。
他们老爷直接成知府了。
原本是正五品的学政,然后是正六品通判。
现在直接是正四品知府!
而且王知府等人知道。
通民府看着乱,其实死的都是本地乡绅恶霸。
没了这次刺头,再有连飞扬连守备整肃地方。
其实不算难管的。
从王通判到王知府,他还没反应过来。
但忽然想到苏知府。
苏大人为什么让他来通民府。
还说等着就好。
难不成,等的就是这件事?
王知府想到最近种种,立刻摇头。
有些事,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反正他已经当上知府。
接下来要怎么做,他清楚的。
毕竟,能把他弄上来,就能把他拉下去。
旁边的陈大人是前车之鉴。
在其他人看来。
通民府新守备以及新知府任命后。
治安果然好了很多。
之前的大泽军也被打退几回,虽然没有捉住对方,但至少不敢过来了。
而且新知府主动向对方写信,说他作为新知府,不会对这些乡绅恶霸不管云云,让对方放心。
没想到还真有效果,放过几个县,只等着新知府去管。
新守备也没闲着,趁着这个机会,调兵遣将,召集乡勇,把周围真正的山贼土匪收拾一通。
两人合作下来,通民府的情况好了太多。
赵镇县苏家梅家都来信,说家里没事了。
本地的青年男女也不准备离家,正在平整土地的,等着来年种地呢。
一直到陈大人收拾行李回乡,也只觉得自己倒霉。
怎么就碰到这种事。
他回乡的时候,甚至还路过了广乐府,但并未停留一日,赶紧让家人赶马车离开。
他跟苏清以及苏清在的通民府不对付。
以前还指望她呢,这哪里靠得住啊。
这些好消息送到苏清手中,哪有不高兴的。
通民府,苏大人跟梅娘老家,终于太平。
别看这方法简单粗暴,却着实有用。
苏清收拾收拾房间,等着一个人过来。
永晟六年,十月初九。
虽然是秋日,但夜间的风也不算凉。
苏清点了灯,在院中看书。
晏铮州如约而至。
等晏铮州坐下,苏清笑:“消气了?”
见他不答,苏清也没理。
要说晏铮州气什么,两人都知道。
明知道不愿夺人所爱,不会跟有婚约的人纠缠。
但苏清让他一步步降低底线。
即使知道不对,还是靠近。
明知道跟她说那些往事,只是讲自己小时候的过往。
却被她拿来利用。
还有,他的身份。
晏铮州在想,苏清对他不一样。
是为了这个身份,还是为他。
或者两者都有,根本分不开。
坐了片刻,晏铮州道:“我今晚便走。”
离京的时间有些长了。
苏清好奇:“京中怎么应付的。”
“马豪扮做我,在山中打猎。”
算着时间,也确实刚刚好,是该回去了,否则定然引起怀疑
苏清放下书,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看:“真的不造反吗。”
晏铮州无奈。
她怎么能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的那般轻松。
“不为我,也不为你自己。”
“为你见过的通民府百姓,不行吗。”
苏清声音如初,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
等晏铮州起身离开,苏清嘲弄般的笑出声。
晏铮州这才转身看向她,径直靠近,极为认真道:“你若败了,会死的。”
想要那个位置,没有那样简单。
他见过,还经历过。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到时候他空有武力,也只能跟她一起死。
他可以死,苏清不行。
苏清不怕他靠得近,反而凑过去,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咬住晏铮州的嘴唇,这才道:“死又如何。”
“连这点胆子都没有?”
“晏铮州,造反吧。”
晏铮州回京路上,再次路过通民府。
此时的苏清家乡,已然大不一样。
处死乡绅恶霸。
又有苏清安排的文武官员,气象焕然一新。
王知府甚至让人去买广乐府便宜好用的农具。
所用的银子,是原本要交给朝廷的三十万税款。
前知府本来要把大半税款献给皇上。
还没来得及做,就被新知府拦下。
王知府胆子没有苏清那样大,可他迂回婉转,总之一个意思:“通民府民不聊生,还有反贼作乱,这些银子就是用来压制民怨,消除反贼的。”
当然,王知府敢这样做,还是苏知府顶在前头。
人人都知道朝廷惦记广乐府的税银。
可苏清依旧不给,只说已经给了军中,还让户部官员问军中要军费。
这开什么玩笑。
只有户部给军中拨款的,哪有问军中要钱的。
双方文书奏章你来我往,已然是皇上最为头疼的事。
这通民府的事情,算不了什么。
苏清稳坐广乐府,给其他地方也带来生机。
从广乐府到皋青州到通民府。
还有十六万驻军,哪个不是靠她周旋经营,才有如今的日子。
晏铮州回到京中,换了衣衫回皇宫面见皇上。
皇帝一身明黄华服,正在跟工部讨论皇陵修建。
生前荣耀死后富贵他都要。
“银子还不够。”皇帝道,“再催催广乐府通民府。”
“难道他们还敢抗命不成?”
工部众人连连点头,吹捧之词不用多讲。
皇上这才抬头,好像刚看到铮王爷,开口道:“去山中打猎,一去就是这样久,可猎到什么物件?”
晏铮州对此十分熟悉,不能答猎到熊鹿等物,只得讲山鸡野兔。
“铮王爷不是战神吗,怎么都是小物。”皇上笑的有些咳嗽,赶紧吃下一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