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凤之白没有多余的话，淡淡的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走？
张宇航愣住了，终于到了这日了。
突然低笑一声，眼睛酸涩有些微红，没想到在临死前，还有人会来送自己最后一程。
可这个人，偏偏还是凤之白，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凤之白走了几步，发现人没跟来，微微转身，淡漠道，“走不动了？”
张宇航用脏兮兮的袖子擦拭了一下眼角，“这就来，这就来。”
凤之白没有瞧旁边一眼，当死囚们看着张宇航从牢房出来，纷纷站了起来，目送他离开。
张宇航自从关进天牢，就一直沉默寡言，但大家也算狱友一场，这要上断头台了，怎么也得站起来送送。
“怎么断头饭都没吃就要上刑场了？”不知谁问了一句。
张宇航：“……”
狱卒狠狠的刮了那人一眼，又继续跟着往外走。
凤之白像是没听见，一直往外走。
“唉，这张宇航也真可怜，没吃上断头饭，死了也没人收尸！”
张宇航本来没那么难过的，自己几个月前就该死了，今日被处斩，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听这人这么一说，又想到了惨死的妻儿，心情瞬间低落到深渊，若是还能重来一次，一定远离邱鹤那个老匹夫。
“你死了有人收尸吗？”
“你…”，后面传来的声音，张宇航已经听不进去了。
当张宇航走出天牢的那一刻，阳光晃的睁不开眼，张宇航抬手遮住眼睛，闭眼适应一会儿。
他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凤之白站在马车旁等着，没有催促张宇航。
片刻后，张宇航放下手，发现这里根本没押送自己的囚车。
怎么回事？
看向凤之白那边，只停了一辆马车，快步走了过去，“凤司座，这，囚车呢？”
“很想死？”
张宇航抿唇，不知该怎么回答，在邱鹤被处斩后，自己其实想过死，可自戕自己又下不去手。
凤之白见张宇航不说话，突然拔出孤月剑架在他的颈侧，淡漠道，“想死吗，本座可以马上成全你？”
张宇航喉咙鼓动了一下，余光瞥了一眼冷冰冰的剑，对面的守卫也看着这边，就这样杀？
孤月三人默默看戏，可孤月看着这场景就觉得自个儿的脖子凉飕飕的。
凤之白看张宇航的反应，就知道他不想死，“张宇航，你不会以为灭你张府的真是邱鹤吧？”
她突然冒出来的这话，让张宇航消化不了，整个人都石化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邱鹤那老狐狸？
怎么可能？
可是看凤之白的表情，又分不出真假，“凤司座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想死吗？”凤之白答非所问。
张宇航在揣摩凤之白的意思，又看了一眼四周，是没有囚车，木讷开口，“不...不想死！”
凤之白放下剑，打了个剑腕花将剑还给孤月，孤月把剑插入剑鞘。
在剑离开脖子的瞬间，张宇航绷紧的神经，不自觉松懈了，“凤司座，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闭嘴。”凤之白淡漠转身上马车。
张宇航愣在当场，难道真的不是邱鹤那老狐狸？
那是谁？
凤之白突然掀开窗帘，“跟上。”
听风驱赶马儿，马车缓缓启动。
张宇航心情复杂的跟在马车后面，而凤之白也不怕他跑了。
凤之白悠哉靠在车壁，而张宇航行走的木讷，像个傀儡一般没有灵魂。
他耳畔一直回响着凤之白先前的那句话，难不成邱鹤成了别人的替罪羔羊？
谁？
煜王？
如果煜王当初想杀自己灭口，如今他还活着，那煜王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张宇航眼睛盯着马车屁股，凤之白想做什么？
拿自己做饵，扳倒煜王？
苟活于此，原本以为大仇得报，结果却是一场阴谋诡计。
杀妻之仇，丧子之痛，这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
第316章 不相信户部的人
凤之白走到半路，让孤月送张宇航回御廷司先安置，又让听风改道去了其他地方。
孤月将人送到御廷司，向御廷卫交代完，又去找主子去了。
御廷卫皱眉瞥了一眼张宇航，几人的眼神中透露着嫌弃，司座大人这去是去哪找的乞丐？
站在御廷司门口的张宇航，没发现他们眼中的鄙夷，内心正在感慨万千，想不到短短几个月，恍如隔世，这京都已经物是人非...
御廷司，高墙林立，气势异常，墨漆的大门上，悬挂着一块匾额，这笔迹张宇航认得，是皇帝亲笔所书，字体是金黄色的。
左前的御廷卫，看向张宇航，“走吧，我带你进去。”
张宇航回神，拱手，“多谢官爷。”
这一动作，倒是让御廷卫多看了一眼，转身进了御廷司，张宇航跟着进去了。
张宇航是做梦都没想到，以为今日是自己处斩的死期，结果却被带来了御廷司...
...
户部的护卫匆匆忙忙进主殿，“启禀罗尚书，御廷司的凤司座来了。”
“快请。”罗进将笔放下准备起身。
“本座已经进来了。”说话间，凤之白已经迈步走进来。
罗进起身，绕开桌案，走了出来，抬手示意，“那边坐。”又吩咐护卫，“上茶。”
护卫恭敬离开。
“本尚书正想着派人去趟御廷司。”罗进走过去坐在榻上，凤之白无声坐在另一边。
罗进看向凤之白，问他，“要人？”
他以为凤之白来户部是要孙常年的，却见凤之白摇头，“京都这些年青楼赋税的档案。”
罗进张嘴正要说话，护卫端着两盏茶进来，默默放下退了出去。
“只要青楼的？”罗进这话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凤之白幽幽吐出两个字，“暂时。”
二人沉默片刻。
罗进先开了口，“下朝之后，本官回户部已经让人着手整理了，只怕要等上几日。”
“嗯。”凤之白端起茶盏，小啜了几口。
罗进看了几眼凤之白，也端起茶盏默默饮了两口。
前几日的事，他也听到些风声，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查绑架案吗？
怎么突然查起赋税这事了？
罗进猜不出凤之白在卖什么药，可查赋税这步棋，他认为凤之白走的太冒险，太激进了。
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等档案分出来，户部借几个人给你先用用。”罗进放下茶盏，既然皇上开了口，让户部搭把手，他就得照办。
“不用。”凤之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罗进没想到凤之白会出言拒绝，“你…忙得过来？”
“这些人你信吗？”凤之白反问罗进。
罗进被堵的无话可说，这人的嘴真不讲情面！
信？怎么信？
早上才出了个不省心的，“那你…？”
凤之白淡淡开口，“本座自有办法。”
罗进听出话里的意思了，无奈的压了压眉心，这是不相信户部的人。
“先把齐王产业的册子整理出来吧！”说着凤之白起身，“本座静候佳音。”
话音一落，就往外走。
这是要统计齐王名下全部产业？
“行，我这就吩咐下去。”罗进起身跟着出去处理这事儿。
孙常年本在办公，得知凤之白来了户部，以为凤之白要来抓自己去御廷司了，吓得浑身无力，瘫坐在椅子上。
谁知，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凤之白的人来寻自己，好奇心作祟，便出去打听了一番得知凤之白早就走了。
孙常年瞬间如释重负，吁了好长一口气。
好险，差点儿小命就没了。
凤之白回到御廷司的时候，张宇航已经收拾妥当，整个人焕然一新，哪里还是那个臭烘烘的死囚犯？
吴江从审讯房出来，准备去大殿想凤之白汇报，半路碰见御廷卫带着一个人，身形有些眼熟，走了一眼，顿时睁大双眼，“张大人？”
张宇航不是死了吗？
张宇航一怔，“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张某人。”
带张宇航的御廷卫见二人打招呼，惊讶的看了一眼张宇航，没想到这人还是位大人。
“吴亲卫，这是要去见司座？”
吴江点头，“嗯。”
御廷卫：“司座先前出去了，不知道回来了没有。既然吴亲卫要去大殿，那就麻烦吴亲卫将他带去见司座吧，兄弟我就回去去当值了。”
“好，去吧。”吴江爽快的答应了。
御廷卫双手抱拳，“谢了啊。”话落，便向大门走去。
“客气。”吴江看向张宇航，“张大人，请吧。”
“呵，官爷莫喊我张大人了，户部的张侍郎...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