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棠怏怏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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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中的空间不小,但没有窗子,整个石室被夜明珠嵌满,光线日夜不变,加上又没有旁人能进来,姜映晚分不清当下是何时辰。
她醒来时,整个石室空荡荡。
只有她自己。
手腕上的链子还在,稍微一动,就哗啦啦地响。
姜映晚按着酸疼得快断的腰身,努力忽视身上的不适,缓慢坐起身,偏头打量这间陌生的石室。
之前在裴府时,裴砚忱没有避讳她进出外面的密室,她记得密室连通书房和卧房的机关,但这间石室她没进来过,裴砚忱走时她又还昏迷着,并不知出石室的机关在哪里。
但看着石门旁边,摆放着当摆设的烛台,姜映晚眸色停了停。
外面的密室其中一道机关便是烛台,她正想下床过去试试这里的烛台是不是机关,刚掀开被子,石门“咔”的一声,缓缓从外面打开。
姜映晚心头一跳,顿时停了动作,并重新将掀开的被子盖了回来。
裴砚忱自外面进来,视线若有似无地在她被褥上扫过,转瞬落在她身上。
“醒了?”
随着他进来,石门再次合上。
姜映晚看了眼一点点缓缓关合的石门,心头滞堵得厉害,没理会裴砚忱的话,本想侧过身去视而不见,又想到如今不知是何下落的紫烟和李叔等人。
她忍住动作,朝他看去,“紫烟和李叔他们呢?”
“你把人弄哪儿去了?”
裴砚忱坐在床畔,看向她的神色暗了些。
“张口不是容时箐,就是你身边的小婢女。”
“怎么,夫人就没有别的话,要同为夫说?”
他掐抵住她下颌,迫使她迎上他的目光。
“二月初六,是我们的婚期,婚服、婚宴,以及成婚前所要准备的种种事宜,夫人不想问问?”
姜映晚挥开他的手,眼神冰冷。
“紫烟和李叔呢?”
他冷嗤着收回手,“他们死不了,只要夫人乖乖的,所有人都会无事。”
裴砚忱并未在石室待太久,让人将饭菜送进来,两刻钟左右,他就打开石门走了出去。
他离开时,姜映晚无声回头去看。
见他并未碰那烛台,反而像是在石门右侧的某几块青石砖按了下。
姜映晚不确定裴砚忱是出去拿东西还是有事出府。
她将那几块青石砖的位置记下,便收回了视线,没有轻举妄动。
第131章 容时箐替姜映晚向裴砚忱求情
容时箐被押刑部,大皇子部下的心腹接连被捕,无论是刑部还是朝中,今年都不比往年太平。
裴砚忱身上公务繁多,去看过姜映晚之后,便径直出了府。
刑部大牢中,
不管陈肃怎么审问,对于邓漳的下落,容时箐都只有那一句话,邓漳早已不在人世,不可能找到。
刑部侍郎无法,只得如实上奏圣上。
萧邵听后,只冷冷给出两个字:上刑。
可刑罚一道接一道用上,容时箐却还是那句话。
裴砚忱来到刑部大牢时,容时箐刚被施完鞭刑。
陈肃沉着眼看着刑架上浑身是伤的容时箐,再次问:
“本官再问一次,邓漳究竟在哪里?”
容时箐吐掉口中的血,缓缓笑开。
他抬头,看向神色不耐的陈肃,仍是那几个字:
“陈大人再问多少次,在下都是一样的答案,义父——早已病逝,不在世间。”
审了这么久还是毫无进展,上头又有陛下的皇令在,陈肃已经没多少耐心,他朝着旁边的狱卒抬了抬手,正要接着用刑,外面突然传来‘首辅大人到’的通传声。
陈肃一愣。
随即迅速转身。
忙不迭往外走。
“下官见过大人!”牢门口,陈肃躬身,恭敬行礼。
并随着裴砚忱走近,有眼色地迅速侧身让开路。
“免礼。”裴砚忱越过他往里走,“审的如何了?”
陈肃忙跟上去,忐忑回话:
“回大人,下官接连审了两日,容时箐还是那句话,说邓漳故去,不在人世。”
裴砚忱踏进阴冷潮湿的牢房。
一进来,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
裴砚忱看向刑架上伤痕累累的容时箐,片刻后,薄唇低阖,淡声命令一旁的狱卒:
“将人放下来,关牢里。”
见状,陈肃狐疑上前:“大人……不继续审问了吗?”
裴砚忱冷漠扫过狱卒解容时箐手上的锁链,“审了两天都审不出东西,再用刑也无用。”
陈肃连连应着“是”。
不敢再说话。
容时箐的牢房就在旁边,狱卒将人扔进去后,裴砚忱直接挥手让人都退下。
陈肃会意,很快带着众人出去。
随着外面的脚步声走远,裴砚忱目光转向摔在干草上挣扎着慢慢站起来的容时箐。
被捆在刑架上断断续续受刑两天,他手腕上血痕累累,寒冬气温低,牢房中阴冷潮湿更是森寒,腕骨上的血水像是被冻在皮肤表面上一样。
这会儿骤然被从刑架上放下来,动作过大,被冻住的伤口被大力撕扯开,新鲜的血液顺着手背滴答滴答流在地上干枯的草杆上。
而容时箐却像没有知觉般,浑不在意。
随手抹了把手上流下的血,便抬眼朝牢房外身着墨氅、眉骨锋芒锐利的裴砚忱看去。
他什么都没提,只向裴砚忱问了姜映晚的情况。
“晚晚如今,可还好?”
裴砚忱眼底暗色微聚,语气清寒,“她是我裴家的妻,自然好。”
容时箐笑了笑,眼底带着涩然。
许是鲜血滴答滴答落下的声音惹人心烦,他低眸睨过草堆上的那片红色,冰冷的手掌用力攥紧,皮肤骤然被扯动,鲜血一时流的更快了些。
但没多久,血液滴落的速度便渐渐慢了些许。
他挪过那堆干草,短暂沉默后,对裴砚忱说:
“姜祎身为皇商,作为邻里,虽曾与邓漳关系亲善,但姜家从未做过违背身份之事,姜祎更不曾与大皇子一党有任何联系,我的事也好,当年邺城邓漳的事也好,都与姜家无关,晚晚更是不知情,首辅大人怎么查都好,但别伤她。”
听着他最后一句,裴砚忱扯动唇角,神色喜怒莫辨。
“既然知情,那当年,大皇子派人暗杀姜祎夫妇时,容公子为何不拦?”
“还有当年谋士对大皇子献计,说服姜家不成就将人灭口以绝后患的提议,是谁的主意?”
裴砚忱眼神锐冷,像是能看穿人心,“你的?还是邓漳的?”
容时箐眼底深处溢出浓烈的痛色。
他闭了闭眼,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只垂眸道出一句:
“你们怎么审问我都行,但姜家无辜,晚晚无辜,莫要牵连她们。”
裴砚忱不咸不淡嗤声。
容时箐不肯说,他便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而将话题转回了如今审查的案子。
“邓漳在何处?”
容时箐依旧是那个答案:“义父已亡故数年,不在人世,谁来问,都是一样。”
裴砚忱嗤笑,“是么?”
“可一年前,还有人在酆南见过他。”
容时箐攥着的手掌陡然一紧。
他蓦地朝裴砚忱看去。
后者神色寡淡,面上并看不出多少在意。
只是以一种不含感情的平静语调对他说:
“容公子说与不说邓漳的下落,朝廷都能找到他,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想知道的是,邓漳当年为大皇子效命,你容时箐,参与了多少?那些年,邓漳与姜家亲近,又是何图谋?”
“我听不明白首辅大人的意思。”
裴砚忱缓缓上前一步,“真听不明白吗?”
容时箐绝口不说半字。
裴砚忱看出了他是在维护什么人。
拿着命在维护。
他没再多做无谓的功夫,转身准备离去。
只是离开前,脚步顿了顿,问了最后一句。
第132章 裴砚忱,我不是你的笼中雀,被你关着,还要被你锁起来
“都说,奉之为主,为之效命,自古情义难以两全,但从前世到今生,容公子的选择自始至终未变,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容时箐神色一震。
眸色猛地一缩,朝着准备离开的裴砚忱看去。
裴砚忱缓缓碾过指骨,笑意凉薄。
“我比较好奇,容公子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晚晚的生命中。”
“她视你为一起长大的兄长,青梅竹马的恋人,可你,却两次看着她痛失双亲。”
整个牢房,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容时箐惊骇地盯着牢门外的裴砚忱。
身侧紧紧攥着的手掌用力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