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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私逃后,疯批权臣怒红眼_江十桉【完结】(125)

  但在萧邵和裴砚忱这里,这种情况,却是司空见惯。

  萧邵和裴砚忱自小关系便好,皇子夺嫡中,裴砚忱屡屡替萧邵除奸佞、清君侧、肃朝政。

  萧邵和裴砚忱,与其说是君臣,不如说是一路赴汤蹈火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手足兄弟。

  在外,裴砚忱谨记君臣之别,哪怕萧邵多次强调免他跪拜之礼,他也和其他臣子一样,恭记臣子本分,不越君臣关系半步。

  但在内,萧邵从未以君臣待过裴砚忱,素来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裴砚忱半垂眸,冷白修长的指骨摩挲着茶盏,听着萧邵这句话,片刻后,启唇说:

  “除了邓漳,容时箐到底没与大皇子一派有任何瓜葛,虽说连坐之罪判他死罪并无不可,但如今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旧部接连被铲除殆尽,朝堂稳固,社稷安稳,若是陛下以孝之情免他死罪,不免能更安民心、更得众望。”

  萧邵指节轻点御案,朝裴砚忱问:“那你和你那位新婚夫人呢?”

  御书房中静了一瞬。

  裴砚忱抬睫朝他看过来。

  萧邵抚额叹了声,话中尽是叹息,“情之一字,最难解。”

  他想到什么,轻嘲着笑了声。

  对裴砚忱说:“若换了我,今日这般情形,我或许会再推波助澜一把,让他死得更透。”

  但话又说回来,人在这个世上消失了,就一定能在那个人的心里消失吗?

  萧邵低低摇头,接连叹息两声。

  按照裴砚忱的请求下了旨。

  情之一字,最是困惑难解。

  局中人看不清,他这个局外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好多说什么。

  萧邵喊来了贴身太监。

  让其传旨召容时箐入宫觐见。

  很快,容时箐被带入御书房。

  他身上伤势依旧很重,但比前两日稍微好了些。

  较为宽松的素袍将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完全遮盖,加上面色平静,半点看不出虚弱,若非脸上还残留着苍白,还让人以为,他一身康健,身上没任何伤痕。

  “罪臣,参见陛下。”容时箐平静跪下,朝着上位的萧邵行礼。

  萧邵无声转眸,目光在裴砚忱身上掠过。

  后者神色寡淡,矜冷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指骨轻搭在案边上,漆黑的目光像是在看手中的茶盏,又好像没有。

  萧邵收回视线,朝容时箐看去。

  他无声叹了声,缓缓开口:

  “邓漳虽为你义父,但念及你孝心深重,且不知你义父身份,又有首辅大人亲自为你求情,朕免你死罪。”

  第162章 “明日见完之后,将这里空出来”

  容时箐俯身叩首,“谢陛下隆恩。”

  萧邵又道:“只是年前你到底私自隐藏邓漳踪迹、知情不报,死罪已免,若活罪也逃,朝堂上下难以服众,朕奖罚有度,免你死罪,但黜免官职,你可有异议?”

  “罪臣无异议,多谢陛下隆恩,罪臣唯有一请求,还望陛下恩准。”

  萧邵抬手,“你说。”

  容时箐没看任何人,依旧跪着,微垂首对萧邵求道:

  “罪臣空有报国之志,但经此一事,罪臣自知无颜留在京中,更无颜面对容家的列祖列宗,罪臣恳求陛下恩准,允罪臣远赴边境、戍守边疆,不再拖累容家上下。”

  萧邵沉默片刻,最后恩准。

  容时箐退下后,萧邵看向小案前的裴砚忱,正要对旁边内侍说再添些新茶,还未出声,就见裴砚忱也站了起来。

  “天色不早,臣不叨扰陛下,便也先行告退了。”

  萧邵挑眉,“朕正要让人添茶,爱卿不再坐坐?朝中事截止到今日,总算能告一段落,朕还想与爱卿不醉不归。”

  裴砚忱躬身行礼,“谢陛下美意,但府中还有私事。”

  萧邵未再留人,很好说话地点了点头,“那好,那明日,爱卿再进宫,与朕不醉不归。”

  ……

  裴砚忱离开皇宫,刚至宫门口,就看到了提前片刻出宫、特意等在此处的容时箐。

  见到他人,季弘去掀车帘的动作一顿。

  厚重庄严的漆红宫门前,容时箐先一步转身,望向了裴砚忱。

  早从最初高中状元入京,两人相对疏离却也客气,到后来的逐步针锋相对、相互试探、各自防备,再到锒铛入狱,如今,到了现在,竟也能这般平静的相处说话。

  容时箐看着裴砚忱,片刻后,唇侧松开一抹释然的薄笑,他拱手弯腰,主动朝裴砚忱行礼致谢。

  “还未谢过裴大人的搭救之恩。”

  裴砚忱未言语,容时箐自己直起身,袖口掩住腕上的伤,手臂缓缓垂下。

  抬眸和裴砚忱对视,道出等在这里的来意,“今日特在此等候裴大人,一是特意谢裴大人的恩情,二是有些话,想在启程去边疆前,与裴大人说上一二。”

  —

  裴砚忱回来时,又一次天色漆黑。

  入了府,他径直来了翠竹苑。

  季白见自家主子要去卧房,正要出声说夫人这会儿不在房间,去了老夫人那儿还未回来。

  话还未说出口,余光就见一道淡色身影从侧前方的青石路上走来。

  季白看见了,裴砚忱自然也看见了。

  男人去卧房的步子停下,回眸看去,等着姜映晚走过来。

  这几日刑部的案子没结,裴砚忱连晚上都没时间回府,更别说像从前那样每日陪一陪姜映晚,这一连数日下来,连见面说句话都是奢侈。

  季白很有眼色,没继续杵在这里碍眼,目光从侧前方收回来,很快带着院中其余的侍从婢女一道退下去。

  刚过了年,天还很冷,尤其夜间。

  姜映晚一步步往这边走过来时,裴砚忱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阔步往前走了几步,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去了卧房。

  一进房门,暖意便扑面而来。

  裴砚忱反手关上门,握着面前姑娘的手腕,将人带进怀里,同时手臂牢牢束在她腰上,不让她跑。

  温和漆深的眸子像是一望无际的幽潭,低垂着看她。

  “这几日刑部忙,为夫没时间陪晚晚,夫人这几日可还好?”

  姜映晚唇角低动了动,似想说什么,但最后,并未说出口。

  裴砚忱指骨摩挲着她腕骨,那若有似无的痒意,让姜映晚眉尖轻蹙着下意识想将手腕从他掌心挣出来往旁边躲,但还未如愿就被他重新攥住。

  “到今日,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接下来的日子,为夫好好陪夫人,我们好好相处。”

  女子眸子清凌,就像残冬刚逝去霜雪的水面,没有漾动的粼粼波纹,但也没有她从前看向容时箐时的温软与喜欢。

  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那种熟悉的,针扎一样的刺痛,再次从心脏传出。

  裴砚忱抬手虚捂住她的眼,箍着她腰身的力道收紧,将人按在怀里,低头朝她吻下来。

  他一寸寸撬开她唇瓣,往里深吻,缠着她呼吸交缠。

  覆在她眼前的手掌却始终未离开。

  ……

  幽寂森寒的深夜,透不出半丝光亮的锦帐中,姜映晚却浑身密汗,紧紧蜷着、指节都发白的手心中,更是濡湿。

  裴砚忱从身后搂着她,宽阔炙热的大掌按在她小腹上,轻轻覆着,像是在感受什么。

  姜映晚眼皮被黏上似的,累的睁不开。

  她眉头拧着,没有力气去推他,汗湿的脸颊疲倦地贴着软枕,就想睡去。

  男人目深似海,被黑暗隐藏。

  掌心轻按着她小腹,坚硬滚烫的胸膛严丝无缝地贴着怀里女子纤瘦的后背,暧昧与未散的缱绻在紧闭的床帐中暗影浮动。

  姜映晚累极,沉沉闭着眼,就在迷迷糊糊中,耳边冷不丁传来低沉的一声:

  “容时箐主动请旨,远赴边疆,三日后动身。”

  疲倦到昏沉的模糊睡意,冷不丁被这句话击碎大半。

  姜映晚呼吸一顿,潮湿水雾的眼睫无意识低颤。

  察觉到她瞬间僵滞的异样,裴砚忱眸色更暗,手臂紧紧圈着她,力道重得甚至让姜映晚觉出几分疼。

  “今日他找到我,说想在离开前,最后见你一次。”

  他压住眼底暗色,问她:“夫人可想去?”

  卧房中好一会儿沉默。

  良久,姜映晚转身,想去看他的神色。

  但侧了身才想起来,今夜卧房中一盏灯都没留,层层垂落的帐缦将窗外溜进来的黯淡月光遮得严严实实,帐内黑的根本看不出他脸上的情绪。

  哪怕两人近在咫尺。

  “那就最后一次。”黑暗中,不等她出声,裴砚忱先一步开口。

  残留着热意的指腹,精准触在她被亲得微肿的唇角,看似漫不经心地摩挲。

  “——以后,他再不会回京。”

  “而夫人,也永远不会离京。”

  这次一别,真的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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