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这个时辰,裴砚忱早已回来,等着姜映晚用膳。
每日的一日三餐,是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能单独相处的时间,不管多忙,裴砚忱都会赶回来,陪着姜映晚一起用膳。
可今日。
春兰焦心地在翠竹苑转了一圈,却没发现裴砚忱的影子,问了院中侍奉的婢女,也都说没有见到大人回来。
春兰望了望天,又瞧了瞧主院姜映晚离去的方向,在原地纠结好一会儿,最后小跑着追去了厅堂。
“夫人……”她小心翼翼开口,“时辰不早了,午膳早已备好,可要……可要着人去问问大人今日回不回来?”
“不用。”姜映晚声线一如既往的淡,“朝中公务忙,不必日日因这等小事过去叨扰。”
春兰看出了主子们这是闹了别扭。
焦急地多少想劝一劝,但姜映晚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上一句说完,便朝她看来,吩咐道:
“去将书房中的那些册子抱来,除了必要时刻,以后那些东西少往书房送。”
春兰小脸紧紧皱着。
但她不敢违背姜映晚的命令。
只得福身应声,去将那些册子全部抱回来。
没多久,裴清棠来了翠竹苑。
见庭院中气氛不是很对劲,她轻快跑来的步子都沉重几分。
进前厅的时候,姜映晚正在处理地契,她几步进来,不着痕迹地打量几眼自家嫂嫂的脸色,犹豫地问:
“嫂嫂,你与兄长,闹矛盾了?”
姜映晚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唇侧若有似无地弯起一点点弧度,语调轻缓,和从前一样。
“没有,怎么这般问?”
裴清棠挽着她手臂在旁边坐下来,努了努唇,说:“我就瞎猜的,刚才去找兄长,没见着他人,院中下人也个个提心吊胆的,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
姜映晚唇角弧度不变,眼底温色却淡了几分,她未多与裴清棠详说缘由,只笼统道:
“想来是你兄长公务忙。成婚前,你兄长不也常常不在府中?”
裴清棠若有所思点头,“这倒是。”
她别的未多问,很快转了话题。
“对了嫂嫂,我今日过来,是来给你送拜帖的。”
说话间,她拿出一张描摹精致的拜帖,递向姜映晚。
“近来天气越发暖和,春光正盛,按照旧制,三日后,咱们裴府会与皇城其余几世家在春御苑置办赏春宴,母亲说,嫂嫂如果有空,便一道过去坐坐。”
姜映晚接过拜帖,打开看了眼,随之应下,“好。”
裴清棠明显高兴下来,“今年总算不是我一个人了,嫂嫂,那天我们一起去。”
裴清棠不清楚自家兄嫂之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不敢盲目劝,怕越掺和越乱。
她接下来一句没再提裴砚忱,只陪着姜映晚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回她的院子。
……
这次的不欢而散,裴砚忱接连两日未回府,这几次过来请安都是姜映晚一个人,陈氏身边的林嬷嬷察觉了异样,当即将春兰喊了来。
春兰走后,她长叹着去找了陈氏,委婉地说,“夫人,公子和少夫人……”
陈氏看过来,“怎么?”
林嬷嬷:“……奴婢瞧着,怎么好像是闹了别扭?”
听着这话,陈氏并不算多意外,自家儿子的性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会不清楚。
这段感情,明显是他一头热。
早从裴砚忱决意要与姜映晚成亲时起,陈氏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她揉额叹了几声,问林嬷嬷,“晚晚那边,是什么情况?”
“少夫人与往常并无不同,情绪上看着也没什么变化。”
陈氏忧心嘱咐,“那孩子有什么事素来是闷在心里,不愿与旁人说。你待会儿去给棠棠说声,两日后的赏春宴,让她带着晚晚好好散散心。”
林嬷嬷立刻应声。
接着,陈氏又说:“去库房挑几匹皇宫赏赐的绸缎,记住,挑最好的拿,送来我这边,再将府中的绣娘都喊来,入了春,天逐渐暖和,为晚晚赶制几身衣裙。”
林嬷嬷应下声,立即去做。
……
那日离府后,裴砚忱接连两日未归。
期间,春兰不止一次欲言又止地看着姜映晚,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这丫头心思浅,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姜映晚自然看得出她想说什么。
但她一次也未回应。
只当作没看见。
裴砚忱不在的这两日,于姜映晚而言,是婚后这一个多月来,少有的放松时刻。
她白日不用应付他,晚上还能好好睡一觉,做什么想不开将他喊回来。
再者,话又说回来。
如果他想回,她拦不住他、也没资格拦他。
同样,他若是不想回,或有事回不来,她就算让人去喊了,也是不来的。
何必费那劲。
不欢而散见了面后,少不了要一顿应付。
她打心底里排斥那种场面。
入了夜,姜映晚遣人备了水,看了会儿窗前小案上的册子,便早早沐浴更衣上了床睡觉。
房中的烛火一盏盏被熄灭,看着逐渐昏暗的卧房,春兰郁闷地放轻脚步、轻手轻脚地从房中退出去。
和昨夜一样,焦急却也没法子地守在外面。
夜色渐渐深重,空中的弯月被乌云遮挡大半,光辉越发黯淡。
稀疏的星子挂在夜空,同样晦暗无光,映得整个夜空都灰蒙蒙的。
春兰靠着门守了良久,困得都有些打瞌睡时,寂静宁谧的庭院中,倏然传来一道沉稳的脚步声。
春兰下意识挣扎着睁开眼。
当看到踏着浓稠夜色回来的人时,所有的瞌睡瞬间一哄而散。
第178章 小心翼翼地抱她,不敢用力
她迅速福身行礼,不忘将声音压低:
“奴婢见过大人。”
裴砚忱脚步没停,“夫人睡了吗?”
春兰侧身让开房门,低声回,“禀大人,已经睡下了。”
裴砚忱推门进去,“退下吧。”
春兰应声,走时不忘轻轻将门关上。
裴砚忱动作放的很轻,就着昏暗的光线,缓步朝床榻走去。
帐缦垂覆,将榻上的光景完全遮挡。
裴砚忱伫立在床畔,轻轻掀开一侧帐缦,借着远处烛台上的摇曳烛火,看向侧躺在柔软床褥上,静静睡着的姑娘。
她眉目舒展,睡姿闲适,心情看起来不仅未受影响,反而很好。
裴砚忱握着床帐的指节紧了一瞬。
又很快松开,压下眼底看不清的晦暗,将动静放到最轻,宽衣上榻。
躺在她身旁,缓缓搂住她腰,将人小心翼翼地拥在怀里,不敢用力,怕弄醒她,怕骤然间再次看到她冷厌疏离的眉眼,像个卑怯的小偷,只敢这么轻轻抱她一会儿。
……
翌日姜映晚醒来时,身侧位置早已空下来。
和昨天晚上她睡下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不同。
但姜映晚看着身侧的床褥,眉头却紧了几分。
昨夜睡的迷迷糊糊中,她总觉得好像有人抱着她,但床榻和房间中又没有任何旁人来过的痕迹。
姜映晚揉了揉额角,喊来紫烟,在她侍奉她穿衣时,开口问了句:
“昨夜裴砚忱回来了吗?”
紫烟一愣,随即摇头,“应该没有,奴婢没见着大人,也没见季弘来翠竹苑。”
姜映晚没再说话,将那个说不清是梦还是幻觉的错觉抛在脑后没再理会。
……
姜映晚独自在府的日子过得很快。
转眼,便到了赏春宴这日。
裴清棠一大早便收拾好跑来了翠竹苑,欢欢喜喜地等着姜映晚出门。
去春御园的路上,裴清棠和以往一样叽叽喳喳地话说个不停。
不过之前她都是找姜映晚闲聊,今日说的,却都是参加赏春宴的各世家与前来的贵女或新妇。
事无巨细,罗列着跟她详细地介绍。
待到了地方,裴清棠也说的差不多。
来参宴的贵女和世家贵胄的新妇不少,姜映晚虽是第一次参加京城的赏春宴,但在邺城时,这种场合她早已经了无数,应付起来也算得上游刃有余。
姜映晚没打算在这里久待,陈氏也没想着让她待太久时间,赏春宴算是皇城达官显贵们往来的一种渠道,裴府地位高,权势足,不需要奉承讨好任何人,只有被别人奉承的份儿。
陈氏让姜映晚随着裴清棠走一趟赏春宴,也仅是走个过程,方便姜映晚以后更好的在京城立足。
他们裴府的少夫人,裴府新任的主母,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也不需要跟任何人阿谀奉承,所以在赏春宴上待了不足两刻钟后,裴清棠便拉着姜映晚走了出来。
春御园是皇家园林,先帝在时,这里少有人能进,后来新帝继位,见这里春日景色繁盛难寻,便废除了春御园的皇令,达官显贵等皆可在此赏春设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