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个晚上,风波迭起,她也不确定出手相助之人究竟是敌是友。
待到紫烟泛起的那一刻,某段深藏在心底的记忆忽然被唤起。
然而没等她细想,有人已经将她从床上抱起,迎着头顶的月光,重新跃上了屋顶。
风声呼啸之间,那团紫色的烟雾很快被甩在了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终于安静了下来。
随着房门被关合的声音接连响起,温沉吟感觉自己被重新放在了一张软床上。
恍惚之间,有人将她解开的衣襟重新扣好,又将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这才轻声安慰到:“你别怕,咱们如今已经安全了。等你精神恢复了,我便带你回家!”
温沉吟缓缓将眼睛睁开,近在咫尺的地方,是曾经千万次出现在她梦境中的那张脸。
那一刻,眼下的场景和记忆中的画面迅速重叠。
当年裴瑾化名小豆子,将她从贺兰手下救下时,也是如同今日一般,利用迷烟做掩护,才争取到了逃命的机会。
可是接下来,她所面对的却是对方毒气侵体,命悬一线的场面。
满心惊惶之下,她一时间什么也不顾上了,很快挣扎着坐起身来,用力抱住了对方。
被她抱着的身体瞬间僵硬,连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
半晌之后,对方才握住她的肩膀,轻轻将她推开了一段距离,口气也越发温柔:“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温沉吟仰起头,目光紧盯着他,像是怕他再度离开一般。
四目交汇之下,她感觉心跳越来越快,那些深埋在心中却未曾来得及表露的感情,都随着剧烈的心跳即将喷薄而出。
在她饱含深情的注视下,对方似是有些无措,低声说了句“我去给你倒杯水”,似乎就要起身。
身体才动,温沉吟已经再次将他抱紧,浑身颤抖着,主动吻上了他。
虽然早有婚姻之约,但他们之间曾有的亲昵,却只是裴瑾去往北境之前,在她额头留下的那个轻如鸿羽拂般的吻。
此刻双唇相触之下,长久以来的思念,忐忑,牵挂与爱慕都被点燃。
对方似是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惊到了,下意识地想要闪躲。
然而脸才微微侧开,那滚烫的吻却又很快追了过来。
随着急促地呼吸声不断交叠,他的身体也开始急速升温,一直僵直着垂在两侧的手,开始不自觉地将她抱紧。
等到两人之间的亲吻开始深入,从最初的嘴唇相触变成唇齿相交,他像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渴望,抬手握住了女孩的肩膀,将她推到在了自己的身下。
短暂的眩晕之后,温沉吟感觉自己已经被他紧紧压住,原本只是小心翼翼回应着自己的吻,也变得越发热烈。
意识到对方不会再离去,她满是惊慌的一颗心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原本紧抱着对方的一双手,逐渐上移,慢慢捧住了他的脸,仔细抚摸着,像是要确认她思慕已久的那个人,如今就在眼前。
即便她自幼就不是循规蹈矩之人,却也知道婚嫁之礼未成,便与对方如此亲近,实在是太过不堪。
但她等这一天实在是太久了。
横梗在他们之间的漫漫八年,每一天她都在提心吊胆。
如今他既是重新回来了,她便不想他们之间再留下什么遗憾。
对方似乎也被她饱含深情的动作所打动,暂时停下了亲吻的动作,任由她温柔地抚摸着。
随着那双纤细微凉的手抚过他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最终落向他的喉结时,他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撩拨,发出了一声低低地喘息。
就在他俯身而下,准备重新亲吻她的那一刻,脖子上的红绳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微微一颤,将原本塞在内衣里的坠子拽了出来。
看着眼前那颗轻轻晃动着的骰子,温沉吟混沌不堪的脑中“轰”的一声响,仿佛被惊雷劈过,看向他的目光里,也多出了几分惊惑:“瑾哥?”
对方骤然一惊,像是因为她的这声呼唤从过热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迅速从她身上翻身而下,将身体背了过去。
许久之后,他默默将那颗骰子塞回了衣领,才哑声开口:“温姑娘,是我……”
听到那声“温姑娘”,温沉吟心下一凉,很快闭上了眼睛。
但成窜的泪水却还是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自己被强行灌下了玉春散,原本就神志不清,危机之下得对方出手相救,在加上满腹的思念作祟,便一厢情愿地将他错认成了裴瑾。
对方也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又对自己暗藏心意,被那样主动撩拨,自然难以抗拒。
所以方才的一切,无论如何也怪不到对方头上。
何况对方还在最情难自已的时候停了手,没有铸成令她终身悔恨的大错
可是短暂的幻觉之后,那种镜花水月终成空的失望,还是让她止不住又是失望,又是难过。
久久不见她有回应,马小六终于回过身来,似乎是想再说些什么。
然而目光落到她满是泪痕的脸上时,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片刻之后,随着“咔”的一声响,房门被拉开之后,很快又被轻轻关上了。
第52章 来时路
一慢三快的敲锣声隐隐传来,昭示着已是到了四更天。
温沉吟起身下床,将衣衫整理好,然后推开房门,走向了屋外。
大半个晚上过去了,眼下已是一片宁静,只有隐隐的打更声还在空气中回响。
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温柔的光晕轻洒而下,像是在静静的抚慰着这世间的一切哀伤与愁苦。
马小六坐在屋檐下,眼神怔怔地看着眼前这无尽的长夜,手指却不自觉地捻动着红绳上的那颗骰子,似是在想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心事。
听到动静声,他迅速将那颗骰子往颈中一塞,站了起来。
眼神与温沉吟相触的那一刻,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下意识地开始躲闪。
沉默了好一阵,才勉强哼了个声音出来:“你若休息好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温沉吟没有回应,目光却落在了对方的颈间。
几块尚未消散的吻痕依旧留在那里,清晰地提示着她不久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随着两人相拥亲吻的画面纷至沓来,温沉吟只觉得脸色有些发烫。
但很快地,她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不急……回府之前,我想先去个地方。”
马小六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脸色微变之下,赶紧劝阻道:“温小姐,如今你已身陷危局,切不可再自涉险境。至于今日之事,我会替你处理,京城之中不会有任何闲言碎语,有损姑娘清誉……”
“身陷危局?”
温沉吟原本只是想着胡礼虽死,但他的弟弟胡仪还有将她诱拐的王婆依旧还活着,若是此刻回到现场,或许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此刻见对方一脸焦急,似是真心实意地在为自己担忧,她心思急转之下,脸上很快露出不屑之色:“家父乃朝中重臣,即便如今不在京中,但也有知交好友,难道还能让我任人欺辱?今日既然有人算计到了我头上,我自是不能轻易放过。待我将此事告知顾伯伯,任他们有何背景,他定会将此事查明替我做主!”
见她神色愤然,急着要走,似是满心屈辱之下,不将事情查明决不罢休,马小六心中越发慌乱。
情急之下,他只能迅速拽住她的衣袖,促声提醒着:“温小姐,为免今日之祸再度发生,你以后最好就不要单独再见侯爷了……”
话音刚落,温沉吟已经停下了脚步,目光如电般落在了他的脸上。
那一瞬间,马小六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已经被对方以退为进,诈出了一个最大的秘密,当即将手一松,露出了一丝苦笑:“原来你已经都想到了……”
在屋内独处的那几个时辰,温沉吟一直没能睡着。
然而在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后,许多事情她的确也已经大致想明白了。
胡氏兄弟与那黑衣人相识,黑衣人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她的身份,那今日之事,便不会只是临时起意的一场巧合。
这场阴谋出现在她的婚嫁之事提上日程之后。
而这场婚事则是为了拖延马小六去往北境的时间。
将种种事件全部关联在一起后,她很快便捋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马小六当初会被她带进温府,冒充裴瑾,从表面上看,是她身逢绝境之下一次不得已而为之的冒险。
但从后续的种种迹象来看,即便她没有这个心思,马小六也一定会通过其他途径,冒下裴瑾的身份。
原本在裴行州战死,裴瑾消失之后,北境的军防之事便已陷入窘境,但因为温北堂主动请命,北上监军,原本已然摇摇欲坠的军事防线竟然又重新稳固了下来。
一旦马小六顶着裴瑾的身份再次出现,鉴于他昔日的战绩与声望,北境大军的指挥权必定会重新交回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