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没凭证的事,太子被看得心里发虚,竟然扑上去要揍他:“孤管你那么多,打疼了你,看你说不说实话!”
萧远身手敏捷,原本能躲开,为了好向圣上交代,硬生生挨他一拳。
最后他和太子各挨对方一拳,被谢元茂和其他人拉开。
宁王又想躲出去。
“二哥留步!”萧远朗声道,“康如意既说簪子落在学堂,那便是在场所有人都有嫌疑。要搜我的身可以,其他人也得搜。”
太子冷哼:“好,所有人都搜身,我倒要看看从你这里搜出来,你还有什么好抵赖。”
两个小内侍奉命,从第一排的贵族子弟开始搜,而萧远由太子亲自搜身。
萧远忽然攥住他手腕:“慢着。要是我没偷,太子当如何处置,要是别人偷的,太子又当如何?”
太子正拿不定主意,康如意想着簪子是自己亲手放在萧远书箱里的,一口笃定:“殿下,就是他拿的,我敢肯定!”
众人都在等着,太子心一横,直接道:“你若没偷,孤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赔罪。你若偷了,被孤搜出来,你就从孤的胯|下爬过去,再围着学堂学狗叫。若从其他人那里搜出来,也一样处置。”
康如意拍手笑:“这个好,还得加一样,叫他跪下给我赔不是。”
太子比两个小内侍查得都要仔细,连萧远脚上的蹀躞带也要解下来看,还是一无所获。
他瞪着萧远,百思不得其解。
小内侍却从宁王书箱里拿出一支碧玉梅花簪,慌道:“太子殿下,找着了,簪子在宁王这里。”
太子愣住。
众人也齐刷刷看向宁王。
无人留意的角落,萧远和谢元茂对视一眼。
宁王眼神骤冷,一把从内侍夺过簪子,怒视康如意:“我早知你爱捉弄人,不成想,今日竟捉弄到我头上来!”
康如意茫茫然摇头:“不,不是的。我,我……”
太子脸都气绿了。
萧远倚着圈椅,唇角弯起嘲讽的笑:“二哥,重阳节时我遇见你,那时你带她赏了菊花正要回府用饭。你二人关系这么亲近,想要她的簪子开口便是,你雅兴倒好,竟用偷的?一会跪下给她认错,想必二哥也不会拒绝。”
他从来不管旁人闲事,宁王先前才放低戒心,这会却被他全说出来。
少年们捂嘴窃笑。
宁王脑子里炸开了花:“大,大哥听我说,三郎他胡扯的。”
“闭嘴!你还敢欺瞒孤。”太子照着他脸上便是一拳。
其实谢元茂早就太子说过,宁王重阳节带康如意去赏菊,那时他便怀疑这二人有奸情。
众目睽睽,宁王也动了怒,一拳砸到太子脸上。
康如意怕被迁怒,把丫鬟翠玉推到前面,自己躲后面。
学堂里闹得一片混乱。
太子身形臃肿,不敌宁王灵活,挨了几拳后被内侍扶着狼狈逃离。
临走前,他气红眼撂下狠话:“这天下都是孤的,孤在一日,绝不让你安生过日子!”
宁王心里烦躁,拂袖而去,下午的课也不上了。
康如意赶紧也逃回家躲祸事。
他们三人先后出了弘文馆,偏巧被孟薇撞见。
她躲在树后,正疑惑,便看见萧远也踏出弘文馆。
少年脸上是被太子打伤的红痕。
孟薇一下子怔住,气呼呼上前:“又是太子打的,对不对?”
小姑娘猝不及防地出现,萧远怔然呆住。
是那人打的没错,可他其实能躲开。
况且也是他让谢元茂把簪子偷放在宁王书箱里,原本做了就做了。
然而发问的人是孟薇,萧远便心里发虚。
落在孟薇眼里,却以为少年倔强,受了委屈不愿承认。
她忍着心里难过,哄他:“他们都是坏蛋,殿下别气,咱们不理他们。我带了自己做的花叶麻纸,送你玩好不好?”
这样哄人的话,叫人的心都要化了。
萧远不自在地别开眼,胡乱点头。
金乌之下,满树金黄的银杏叶探出红色宫墙。孟薇拿出珍爱的花叶麻纸递给他,她咬着唇瓣,脸蛋气得通红。
可花叶麻纸沾染了她身上的桂花香。
羞得萧远脸颊发烫。
他低头,声音很轻:“你随我来,我有东西给你。”
他慢慢往前走,等她跟上。
身后,孟薇看一眼弘文馆,她来这里原是为找书,可是萧远怎么办?
几乎没多想,她还是回身,跟上他的脚步。
纪王府的书斋很大,书架上全是书籍,就连书案后面的紫檀多宝格上也摆满了书,除了其中一个空格。
孟薇偏头看那空格,突兀地有根干草。
难道,那里原本放着她送的草编小龙吗?
她心里好笑,又怕他难为情。
其实他们进来之前,萧远的确先一步命人把它藏起来了。
从抽屉里拿出连夜誊写的书,萧远手上还留有墨渍,轻描淡写道:“这东西你要吗?人家送的,我用不上。”
书皮上写着“造纸术”三个字。
孟薇呼吸一滞,不敢置信,心里想到什么,眼泪吧嗒吧嗒就落下来。
萧远心里抽疼起来。
小时候个子矮,他挨了太子无数回揍,也没这样疼过。
他以为自己唐突了。
孟薇哭红的眸子却看着他,糯糯道:“殿下不要难过,我会努力长本事,保护殿下的。”
第19章 唇上胭脂
宁王憋着一肚子气,王府也不愿回,直接去了镜湖。
鲁献明正在湖边画舫里听歌姬唱曲,见他突然来访,问了他的侍从才知原来是和太子大闹了一场。
他们登上二楼透气,鲁献明一边给他斟茶,一边劝道:“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他是太子,殿下只能忍,有朝一日殿下把他拉下来,怎么处置他还不是随殿下的意。”
宁王倚着栏杆气闷,可恨他生得晚,让大郎那个蠢货占了先机,等他做了太子,非得弄死大郎不可。
气归气,冷静过后,他还是命鲁献明同他一起去东宫。
鲁献明笑道:“殿下想开了?”
宁王冷笑:“且让那蠢货得意几日,他吃着那玩意,想来也活不了多久,到时可别怨我不讲兄弟情面!”
他们来到东宫,萧道缨和谢元茂也在。
太子正坐在主位喝酒,身旁捧着酒壶给他斟酒的美人,正是鲁献明上回送来的。
宁王心里怨恨,面上拜服道:“大哥,先前是我不对,大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我的气。”
他话音一落,鲁献明立即帮腔:“太子,二位殿下骨肉相连,自当和和气气,别被有心人利用才是。”
说罢,鲁献明冲那美人使了个眼色。
美人会意,俯身为太子斟酒,刚要开口劝一句。
太子一把推开她,连带着酒盏也被掀翻,霎时整个殿内酒香迷漫。
太子指着他怒道:“什么大哥,这是孤的东宫,你区区一个亲王,应当如何称呼孤?”
宁王心里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低下脑袋:“太子殿下,小王错了,太子大人有大量,别和小王一般见识。”
见时机差不多了,谢元茂说:“太子,这事也不能全怪宁王,要怪就怪康如意,到底玩的什么花招,总该事先向二位殿下禀报一声。她倒好,什么也不说,这会自己躲起来,反叫殿下和宁王生了嫌隙。”
语毕,他便坐等萧道缨反驳。
仗着自己父亲是郡王,萧道缨果然中计,讽道:“这话你早先怎么不说,这会当什么好人?”
谢元茂状似无奈地看一眼宁王,叹了口气。
宁王暗指,回呛萧道缨:“元茂为我兄弟二人说和,有你什么事?”
偏偏这话又惹恼了太子。
太子觉得宁王表面是骂萧道缨,实则是打他的脸:“怎么不关他的事,他是孤的客人!倒是你,孤请你来东宫了吗?”
太子深得陛下和贺皇后的宠爱,但与他一母同胞的宁王,也是被他们宠着长大的。
宁王被呛得一声不吭,气得霍然起身往外走。
“站住!”太子敲了敲案几,问他,“你以为孤的东宫是什么地方,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宁王警觉地回头:“太子想做什么?别忘了,本王也是母后所出。”
太子嗤笑,对左右喊道:“来人,拿下他!”
方才他在馆里挨了宁王好几拳,气不过,才准许宁王进入东宫,为的就是狠狠揍一顿。
东宫侍卫捉住宁王。
太子撸起袖子,肥硕的拳头像雨点一样砸在宁王脸上和身上。
鲁献明吓傻了,迟了片刻才想起劝架,结果自己也挨了不知是谁的一拳。
这时谢元茂已经浑水摸鱼,故意踩着太子的衣摆,暗中拉偏架让宁王揍了太子两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