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其他男子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小声劝道:“小月一个未婚男子,单独和两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待着,这是不是不太好?”
“这是我家的事,别多管闲事,我看你们就是眼馋我家小月遇到贵人。”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自讨没趣,纷纷下湖,继续划船采莲。
岸上此时就剩她们五人,许南很不耐烦,早知道方才就不鬼迷心窍答应来这鬼凑热闹。
姚子闻走上前,伸出手臂想要乔月扶着。
乔月这会倒是矜持起来了,“多谢女郎,月可以自己走。”
但扶着头挣扎起身后,没走几步就一个踉跄,两人成功抱在了一起。
乔月那张脸不知道是被晒的,还是因为方才的接触,一片通红,就像是晚霞一般艳丽。
姚子闻对此十分受用,她向来对这样的男子没有抵抗之力。
乔月急忙收回手,先是看了眼许南,随后转头柔声求救,“二伯,能不能让弟弟扶我过去,别太麻烦两位女郎。”
二伯见此情形,脸上也露出微笑。下一瞬,他立即给了褐衣男子后背一掌,“听到没,你个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去扶你阿兄。”
“回去我就跟大姐说,看她不打死你。”
许南到这彻底没了耐心,大步离开。
车夫在阴凉处等候,牛正在低头悠闲吃草。许南爬上大树底下的牛车,双手抱胸等姚子闻带人过来。
姚子闻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方才还柔弱到站不稳的男子笑得花枝乱颤。但对方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因为看到了树下的牛车。
许南轻笑出声,“乔公子,你不去唱戏实在是可惜了,这脸变得比那些个名角都要胜一筹。”
姚子闻闻言,立即出声打断她,“许南!”
“这牛车别有一番风味,马车坐久了无趣,偶尔坐坐也很是不错。”
许南挑眉,还挺会给自己挽尊。
乔月闻言脸色重新绽放笑容,“我并非是嫌弃,只是方才觉得胸口有些闷。”
“不必解释,我都懂。”
“但我还是不想姚女郎误会。”
姚子闻孔雀开屏实在是招笑,许南也懒得看她俩,视线一转对上了一双大眼睛。
长长的睫毛落在脸上,在眼下留下团扇似的阴影。润泽的黑眼珠望着她,就像清水洗过的琉璃一般,清透水润。
对上这双眼睛,让许南有些迫不及待去看他的脸。但视线往下,看清那张脸后,默默移开了视线。
高耸的鼻梁,轮廓棱角分明,再配上那双深邃的星眸,怎么看都称得上俊美。但那张黑黢黢的脸,实在是黑得异常,让许南失去所有欲望。
她不喜欢这种类型,她喜欢温柔善良、白皙的男人,最好肌肤一掐就红。
而对方也看到了许南匆忙躲避的目光,头重新低了下去。
“许女郎,我这弟弟天生比常人黑,一般女子都无法接受。这不,前几日他才刚被退了婚。”
乔月上了牛车,敏锐地观察到两人之间的眉眼交流,马上开口将他弟弟的事抖落出来。
许南实在搞不懂这乔月,听到他说话就烦,“哦,我觉得挺好的。”
她扯出一个微笑,“黑点怎么了,黑点好啊,一看就有力气能干活。”
姚子闻在一旁笑出声,手摸上许南额头,“没烧啊,怎么大白天说出这种话。”
许南扫开她的手,“别磨叽了,还走不走?”
“走走走,这就走。”
车夫挥动鞭子驱赶老牛,牛车启动。
褐衣男子年轻结实的身影被留在大树底下,他很快转身原路返回。
牛车颠簸,乔月总是坐不稳。但是因为许南对他的态度一般,他不敢往她那便靠,只一心倒到姚子闻身上去。
姚子闻稳稳扶住他,收回看向大树底下的目光,“你这弟弟瞧着老实,为何会推你下水?”
乔月也面露不解,“我也不知为何?方才在船上,我想将莲蓬采下,但他突然伸出手将我推入水中。”
“但我想极可能是因为他被退婚之事,他心中不忿,故而在我身上宣泄一番。”
“这与你何干?他长成那般模样,寻常女子不娶他也是正常。”
乔月没再说,只是轻轻摇着头。
姚子闻悟了,“他恐怕是忌恨你,这男子间的忌恨之心也是会要了人命的。”
“不过你弟弟这般都有婚约,那乔公子你?”
乔月羞怯地抬眼,“我并未定下婚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
很快进入陵城,许南先去了客栈休整,没再管姚子闻和乔月。
睡到日落西山,许南收拾一番准备出门觅食。
先去敲了敲隔壁的房门,没有任何回应,姚子闻还没回来。
但转念一想,姚子闻虽好男色,但一向有分寸,她便没再在意。
出了客栈往西街去,许南在路边吃了碗馄饨,再次遇到了那褐衣男子。
乔鱼?好像是叫这名字。
他身上的衣物并未更换,瞧着像是刚结束采摘,衣角的泥水还未干透。
他背着背篓,弯着腰走在街边,眼睛不时四处张望。
很快他停下脚步,在一片空地处将背篓放下,什么也没说,就这样安静坐着。
许南在对面,将馄饨送入口中,饶有兴味地盯着他。
这是在卖莲蓬?这也太不会做生意了,连最基本的叫卖都没有。
就在许南感叹的下一刻,这人身后的酒楼走出个身材高大的女人,对着他说了几句话。
他重新背起背篓,跟着女人往酒楼里走。
没多久,隔着一条街许南都听到了里头传来的哄笑声。
第34章 你…你…哭了?
许南将埋在碗里的头抬起,掏出帕子擦了擦嘴,留下铜钱,慢悠悠往对面的酒楼走去。
她倒是要看看是什么热闹,让这些人笑得这么欢。
走到酒楼外,许南一眼看到了从后厨出来的男子。背篓里的莲蓬都已经不见,背着空背篓腰板也能挺直了。
他的再次出现,就像往灶中添了一把干柴,原本停下的哄笑声顷刻被点燃。
他低垂着头,手指攥紧背带,加快脚步。下石阶的步子格外快,像是只要速度够快,就能把背后的声音甩掉。但也许是过于急切,竟没看到站在台阶下到许南,直直撞了上去。
看着结实的身体撞上许南,她最先感受到的却是对方胸前的柔软,不痛只是冲劲有些大。
“乔鱼?鱼公子,当心些,别着急。”许南后退一步,下意识摸了摸鼻尖,神色微妙。
“你这还好撞上的是我这么有原则的人,不然撞上其他人肯定…额,要挨骂的。”
她的话在眼前的人抬起头时猛地止住。
他双手拉着背篓的带子,那双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微微抬头眼泪就这样一颗颗滚落,晶莹剔透,看着好可怜。
“你…你…哭了?别哭啊,没撞疼我,不用赔钱的。”许南罕见地结巴起来。
他伸手抹了把眼泪,“撞到你,对不住。”
“没事没事,你看不清,我没怪你。”
眼泪蒙了眼,没看到她也是情有可原。
许南视线从他湿透的睫毛移开,看清了他因为采莲而被荷梗上的刺划伤的手指,以及因为在烈日下劳作被晒伤的脖颈。
她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侧过身,让出一条道让他离开。
人是走了,但是扎在腰间的白布却掉落在地。
许南捡起白布,布上还粘上些白色鱼鳞。“鱼公子,你的白布掉了。”
她追了上去,将白布递给他。
“你还挺厉害的,摘完莲蓬还捞了条鱼,那你今天总共有两条鱼了。名字里有一条,背篓里有一条。哈哈。”
许南被自己的笑话逗笑,但看到乔鱼那双发红的眼睛,又把笑声咽回嗓子里。
他接过白布,声音沙哑,“我的虞不是那个鱼,我今天也没有捞鱼。”
“啊,那是哪个yu?”许南低头看着他,神色认真。
“虞美人的虞。”他看向四周,默默移开脚步离许南远一些,声音压低。
“行吧,我记住了,你回去吧。”许南看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为难他。
她吃饱喝足还得四处逛逛,看看陵城还有什么好地方可以玩乐。转身要走的时候,背后压低的声音微微拔高。
“你为什么叫我虞公子,我和乔月一样姓乔。”他没有直视她,头依旧半低着。
“你和他一样干吗,虞公子好听多了。”许南觉得和那个装货不一样的称呼,不是挺好的。乔虞这样的老实人,还会在意称呼,而且还敢开口问她。
她以为他只会保持沉默,然后偷偷在心里想东想西。
见乔虞没有再开口的打算,许南挥挥手潇洒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鬼使神差地回头,瞧见乔虞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