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笑容是怎么也藏不住,说这话时眼睛亮得惊人。
男人脸上还带着未消下去的红晕,听到她的话仰头去瞧她,“什么惊喜?”
许南轻笑出声,“既然你这么好奇,我就不卖关子了。我师父明日便游历归来了,到时我带你去见见他吧。”
“师父是这世上我最最亲近之人,他待我如同亲子,从不会骗我瞒我。你既与我成婚还有了夫妻之实,自然该去见见他。放心,师父和蔼定会喜欢你的。”
“你有所不知,我从前很难见到师父的面,有时要等上一年半载。如今好些了,一月能见十日左右,但我依旧日日想他,总担心他在外过得不好。”
许南自顾自说了很多怎么怎么想师父,怎么怎么在师父不在的时候“以泪洗面”。忆往昔,两人又是如何相依为命度过那些艰难的时光,又如何因为师父努力去争去夺坐到如今的位置。
说得怀中的人越来越僵才住嘴,轻吻他的额头、鼻间,深深看他一眼,“我回去准备准备,明天迎接师父回来,让你与他好见面。”
最后在他复杂的眼神中,心满意足地离开。
“两个人”当然不可能同时出现,选择什么样的身份是许南格外好奇的。
意料之中,当许南看到迈入府中,看着年近三十的男子时,丝毫没感到意外。作为师父,他几乎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许南勾唇,嘴角扯出大大的笑,快步迎上去,紧靠在男人左侧,“师父,我一早就在等你回家了。今日回来比上月迟了一个时辰,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师父可是游历不顺?”一旁的安乐移开放在两人紧挨处的视线,开口问道。真的不管多少次,安乐总不习惯师姐和师父过分的亲昵。
“我在外头想件事,耽误了时辰。一切顺利,没出什么事。”男人微微侧头往后看了眼安乐,接着望向许南解释道。
几人走进前厅,将下人屏退,刚坐下许南就迫不及待开口,“师父,我有事想和你说,事关徒儿的终生大事。”
男人眉头一皱,眼里情绪翻涌,但勉强算镇定。
安乐则是神色大变,直接站起身,“师姐,在说什么?太后才下了懿旨不久,你怎么能谈终生大事,那可是抗旨啊。”
“我成日与你待在府中,可没见什么男子近你身。不对,不对!太后下完懿旨后,你成日外出,连着几日都未曾回来。”
“啊!那日,师姐你说昔日好友托你置办婚物,交给我安排。不会,不会是你”
“没错,师父,师妹,我成婚了。”许南坚定道。
“我已派人去带我夫郎来,师父对我恩重如山,理应受他一杯茶。”
安乐早已被惊得说不出话,瘫在椅子上,盯着许南又看向坐在上首的师父。
前厅陷入安静,大约一炷香后,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走进来,“大人,并未找到您说的男子。”
许南站起身,背对上头的师父,高声道:“就在那院子,好好的人怎么会不在?他不爱出门,我已与他说了今日会派人来接他,怎么会找不到?”
黑衣女人冷静道:“院中并无闯入痕迹,院门从外锁上,人是自己离开的。”
许南闻言“急切”往前走了好几步,声音又急又忧,“怎么会,他怎么会自己离开?多带上几个人去找!不,我亲自去找!”
她说着就快步往外走,甚至没顾上刚归家的心心念念的师父。
这一天许南都在外头“拼命找”,一直找到日落西山,一天结束才终于让人放弃寻找。她则回到小院子,坐在喜床上,低着头端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没多久,耳边就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许南。”来人只轻轻喊了她一声。
许南抬起头,眼眶通红,甚至隐隐能看到泪花。
原本想说些什么的男人喉咙一下被堵住,只觉得心被揉成一团,皱皱巴巴,似乎要拧出水来。
“师父,他走了,他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走了。我昨日说要带他见你,他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屋子里的东西都没带走,因为太想离开我,他什么都不要了。”许南一把搂住男人的腰,脸埋在他的腹部。
上个月乃至以前,只要他回到府中,许南总会在他身边待上一天,与他说近日都做了些什么,遇到什么事。两人要聊到很晚,许南才会依依不舍地离开房间。
而今日,许南一天都在外面奔波,中途没递回来一句关心的话。到了晚上也不回家,而是来到这小院,像只落水的小狗一样坐在床边。
明明另一个人也是他,但内心却依旧升起巨大的落寞。夫郎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吗,比师父都要重要?以前不是说,人间的孩子母父是最重要的。不让他做父亲,说师父就和父亲一样。
为什么现在变了,为了夫郎都不关心师父了。
他擦掉许南眼尾的水,喃喃道:“我以为你会要师父。”另一只手轻拍许南的脑袋,像是在安慰。
第67章 男树
许南余光瞥见师父的眼神,自个脸上刚酝酿的情绪差点没维持住。
因为她的厚此薄彼而怅然若失很正常,但为什么眼中会出现忌恨怨憎的情绪。
她这个逃跑的夫郎应该不是其他人啊,怎么还恨上自己了?
“怎么了?”男人察觉许南的视线,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头去看她。
许南作出如梦初醒的模样,猛地松开搂住细腰的手,撑到身后与他拉开距离。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原本紧贴着许南的男人不知所措,更是在许南眼中捕捉到隐约的排斥后,连退几大步撞上床边的桌椅。
他像是受了重伤,失去所有力气,只用双手牢牢抓紧桌角,手背青筋暴起,努力不让自己倒地。
“师父,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许南脸上写满挣扎,“我不该这般靠近你,你是师父,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说到这猛然止住话头。
桌边看着已然破碎的人,愣愣朝她望来,“许南你怎么了?”
“为何、为何同我说对不起?”
“师父!你不要再瞒着我了,我已经知道了!”许南站起身,语气失落,“我原以为你我是这天下最亲近的人,没成想你始终有事瞒着我,那个月初你叫人送来又接走的孩子!”
她有些“哽咽”,“恐怕不简单吧。”
话刚落地,许南清楚看到师父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不、我、不是、不是故意要瞒你,我、我还、还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恢复了些力气,踉跄往床边走,用力握住许南的手。
“师父。”许南对上他的眼睛,带着忧伤,“你从前说要做我的父亲,要像看顾孩子那般看顾我,会与我一同往前走。”
“可是,你如今在外边有了别的孩子。你从未向我提过中意哪个女子,为何那么突然将孩子带回,还叫我照看。”
“师父,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不是你最亲近的人了吗?”
两个此时靠得格外近,相握的手心传来濡湿感。身体紧挨着,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连话语都那么暧昧不清。
男人愣怔,呆呆重复,“孩子?”
“对,你同别的女子生下了孩子,还送来给我养了十天。”许南音量拔高,控诉自己的不满。
“不是的,那不是我生的,不对,那不是别的女子生的。”他眼神焦急,“我从未认识什么旁的女子,许南,我不是有意让你难过。”
“你不要哭。”
“师父,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那孩子眉眼与你那般像,一看便是你的骨肉。”
“不是我的骨肉,那是、”话到这止住,他不知道该如何向许南解释。
解释这孩子,其实是他。
这样会吓到许南吗?自己第一次在她面前变老消失就把她吓到了,如今每月初还变成新生儿模样,她会更害怕吗?
许南看穿他的犹豫,“师父,不要对我隐瞒好吗?你的一切我都要知晓。”
“孩子是我。”他艰难地吞咽口水,“是我,不是我的。”
仅仅一字之差,许南却觉得自己像是听天书一般。
“师父为何会变成婴孩,可是出了什么事?”
两人坐在喜床边,手依然握在一起。许南侧身,安静听着他说话。
他从前月底变成一对树枝消失后会回到本体休眠,常常一觉醒来就过了一年半载,有时甚至更久。随着和许南相处,他想要更快见到许南,和她待在一起,去做更多有趣的事。
此前他醒后耗树源之力,将样貌维持在青年时期。之后也一直在寻找快速苏醒的办法,做了许多尝试后,几个月前他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强制休眠。他能随着自己的意志醒来,但却出了点意外。但在月初会变成刚出生的孩童,到了中旬又会长到少年模样且一天变一个样,下旬则步入青年后期并快速衰老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