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一直很疼,区别只是能否被人看出来。
沈清梦心疼的把楚望舒扶进自己怀中,用手轻柔的抚着他胸口,可这次怀中的人却再难安寝,反倒越发痛苦,喉间发出细碎痛苦的呻吟。
沈清梦求助般看向李太医,她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让楚望舒的痛苦哪怕减轻一点。
“这,这能喝的药都喂了……”李太医也是束手无策,“你要不就……抱,抱着他揉揉?”
“呃……啊……”楚望舒忽地一声痛呼,手抓紧床褥,把头埋进沈清梦颈间,屏着气绷紧身子。
沈清梦只好按照李太医所说,一手握着楚望舒,另一只手不断地揉着他的胸口。
过了许久楚望舒才卸下力,浑身颤抖地喘息着。他眼角缓缓流下了两行泪,和汗水混杂在一起浸入沈清梦的衣领。
沈清梦把楚望舒紧紧抱在怀中,擦去他眼角的泪,轻抚着他的脸颊,又像哄孩子般轻轻拍着楚望舒,直到他呼吸平稳,似是睡去。
李太医见此,才拿起装满药的瓷瓶,站起身,对沈清梦说道:“能做的我们都为他做了,望舒只能自己熬过来。你陪着他吧,我去药房炼些药,若是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沈清梦点点头,眼神却从未离开过楚望舒。她抱着他,像是小心翼翼地怀抱着一个已经伤痕累累的破布娃娃。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救他……
李太医无奈地摇摇头,楚望舒看似身怀异能,受人羡慕,却光是活着就万般费力。
或许,快些把沈清梦的解药制出来,让她可以同楚望舒说说话,会好一些?
庆帝一时心急给了许多药,李太医便把这些药一同泡入了黄酒。
李太医在药房中,看着十一个瓷瓶,那些药丸已经用黄酒泡了许久。这些些剂量大抵是不够,但如今情况有些急,活马当死马医吧,先做出来一份试一试,万一沈清梦能哑着嗓子喊一声楚望舒,也是极好的。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等新的药酒泡好了,再做一份。
第9章 公主
沈清梦就这样抱着楚望舒过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沈清梦感知到怀中的人似乎辗转不安,她猛地睁开眼,便看见楚望舒皱着眉,不像是因为疼痛,倒似陷入了梦魇。
她拍了拍楚望舒的脸,又小幅晃了晃楚望舒的身子,可楚望舒丝毫没有从梦境中脱离。沈清梦只好抬起他的手,对准虎口处……咬了下去。
楚望舒忽地睁开了眼,却目光涣散,不知是并未彻底清醒还是……
沈清梦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竟没有任何反应。
可转眼间,楚望舒又陷入了沉睡。他所做的事,只有睁开了片刻双眼,下意识摸了摸握着的手是否有熟悉的薄茧。
待到李太医端着药回到暖阁,沈清梦告诉他楚望舒醒过一次,但似乎看不见东西的时候,李太医竟先注意到了楚望舒虎口有些红肿的牙印。
“丫头,你把他咬醒的?”
沈清梦有些尴尬地点点头:【他好像做噩梦了。】
“嗯……”李太医舀了舀手中的汤药,待热度合适再喂给楚望舒,“牙长得不错。”
很显然,沈清梦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夸奖并不理解,她更关心楚望舒的眼睛:【他看不见了?】
“都正常,他这身子死了都正常,”李太医坐在床边,开始一勺一勺喂药,“卜算这事,或许就不该存在,做个江湖术士算算姻缘还好,耗命卜国运还是太荒谬了些。
望舒确实预见又改变了太多事,所谓天罚也并不固定,他从前双耳还失过聪,那时候才十三吧,自小跟着他的小厮也死了,他便日日守在窗前看着那小厮做的风铃,不说话也不吃饭,给他什么药就喝什么药,后来不知怎么想开了,才又变成那副淡然的样子。”
沈清梦听完这话,心中很是杂乱。
她赶过来的时候就听着太医们说,灌不进楚望舒药,那时她还以为是楚望舒病得太重,如今看来,倒更像是,他没有任何欲望活下去。
宫里又差人来寻沈清梦去御前问话,她本不想理,但又想到镖局和楚望舒,又不得不理。
人有所牵挂就会被人威胁住。
数不清多少宫女和嬷嬷,扯着沈清梦沐浴更衣,又给她插了一头繁重的头饰,才领着她去见了庆帝。
沈清梦按照刚刚嬷嬷教她的礼仪毕恭毕敬行了礼,等待庆帝开口。
“你,是哑女?”
沈清梦点点头,这难道不是傻子都能知道的事吗?
“张德政,给公主看一看。”
庆帝遣来了一个太医为沈清梦诊脉。
沈清梦也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满的情感,只能伸出手。
给皇帝干活待遇也太差了些,怎么诊脉连个座位都混不到?
“回圣上,公主应是被喂了多年前用来培养死侍而制的哑毒。”
“可能治好?”
“这……”张德政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皇上恕罪,那批哑毒早已用尽,也……也并未留下配方和解药,臣,臣不知该如何解……”
庆帝摆摆手,“下去吧。”
沈清梦站在大殿中,不知该做些什么,索性一直低着头数袖口的珍珠。
该说不说,皇家真富有,就这么一件衣服的袖口缝了八颗珍珠……不硌得慌吗?
身旁的嬷嬷悄悄用手肘撞了沈清梦一下,她才回过神,看向庆帝。
“你与国师相熟?”
沈清梦迟疑地点点头,认识了半年,见过不到十面,这算相熟吗?
算的吧,应该算,她都把楚望舒看光了,算很熟了。
“住进占星阁吧,好生陪着国师。”
清梦公主莫名其妙的被送回了占星阁,刚刚一直跟着她的嬷嬷和一个年岁和她相仿的宫女也一并跟着上了山。
坐在轿撵上,沈清梦就扯开了腰间紧束的腰带,那些嬷嬷说着什么腰束细一些好看,完全不顾她腰上还有伤。再说,哪里好看,气都快喘不顺了。
而后,她又开始拆头上的钗环,那些东西确实挺漂亮,但太重了,沈清梦感觉她微微低一下头,这脑袋就很难再抬起来了。
沈清梦掀起轿子内的帷幔,对外面用脚走路的两人勾勾手指:【上来。】
哪知嬷嬷看见沈清梦用不知在哪里剪的木棍把头发高高束起,又叉着腿栽在轿撵中这幅样子后直接大叫:“公主诶,您不可如此啊,快快坐好……”
沈清梦直接掀起轿帘,指了指嬷嬷,又指了指外面:【出去。】
主子毕竟是主子,沈清梦逐了人嬷嬷只好闭上嘴,又出了轿撵。
沈清梦又看看那个小姑娘,像是在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小姑娘连忙摇摇头,规矩地坐在原地。
沈清梦放下轿帘,马车继续向山上驶去。本是想着走路太累,才叫她们上车,可那嬷嬷太吵,这就怪不得任何人了。
皇上派来的人,估摸也不是什么善茬,但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属实太小了,也不像有什么心机的样子。
沈清梦对小姑娘招招手,让她把头伸过来,然后在她头上插上了一根珠钗,粉色的花朵衬得小女孩更加可爱。
“谢,谢公主!”小姑娘略有些惶恐,却也不敢拒绝。
她不想也被赶下轿子去走山路。
回到占星阁,沈清梦就把这两个人丢给了管家教规矩,她自己提起裙边小跑着上了阁楼。
【十一公主什么地位?】沈清梦问李太医。
“皇上可与你说了些什么?”
【问我和楚望舒熟不熟,然后派了俩人跟过来,告诉我在占星阁住,陪着楚望舒。】
“十一公主就是与楚望舒同时降生那位公主。”
沈清梦瞬间明白了,庆帝这是让她和楚望舒生个小神棍出来。
什么赏赐都不给,还派了两个人来监视,拉磨的驴还知道得喂点什么好的吃呢,怎么这庆帝如此吝啬。
床上的楚望舒没有发出声音,却悄悄攥紧了拳。
【醒啦?】沈清梦拉起他的手,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楚望舒却收回手,把头偏向了另一侧。
沈清梦疑惑地问李太医:【失忆了?】
李太医摇摇头,对沈清梦说道:“清梦你先出去吧,我和望舒说一说。”
沈清梦大摇大摆走到门前,把暖阁大门打开又关上,然后踮着脚跑回楚望舒床边。
谁让他看不见的。
“望舒,你这又是何苦呢,清梦身份既已明了,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
“这卜算之能就不该延续,又何必救我。”
“可,可你不是说天要变了吗,如今清梦能名正言顺地留在占星阁,你又……目前也,也不能……行房事,没有必要躲着她啊?”
楚望舒翻身把头朝向了里侧,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你们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你们?沈清梦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李太医:【我怎么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