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咱不管他了,李伯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李太医带着沈清梦来了药房,递给她一个瓷瓶:“喝着试试,看嗓子有没有什么变化。”
她接过瓷瓶有些许困惑:【这是什么?】
李太医说道:“治你嗓子的药,就是剂量不够,可能效果不会太好,但我就想着你若是能和他说说话,也不错。等过些时日新的药做好了再拿给你。”
沈清梦将瓷瓶中的药一饮而尽。
“怎么样?”李太医期待地看着沈清梦。
【好苦!】
“我是问你嗓子,有没有什么感觉?”
【痒。】
“你试一试,发声,就像那天一样。”
沈清梦试着清了清嗓子,咦,竟然有声音!
“啊!”她试探性喊了一声,并不响亮,却很是清晰。
“李,伯!”沈清梦激动地捂着嘴,她刚刚还以为这辈子真没救了,毕竟那个张太医说没得救。
沈清梦刚想跑回去骚扰楚望舒,脚还没踏出门槛,就被李太医喊住了:“丫头,先别去找望舒,他倔得很,你现在过去他一句话都不会和你说。”
“那,该怎么办?”沈清梦捏着后腰的布料抖了抖,宫里的衣服除了好看真的一无是处,又厚又紧,真搞不懂夏日里怎么还要穿这么厚的东西。
“去换身凉快舒适的衣服,把伤口上些药,晚些时候再去找他。”
李太医带着沈清梦去了一间她未曾来过的屋子,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竟是花香。
“都是望舒叫人准备的,衣物、钗环,都有,那香脂还是他自己做的,这半年望舒倒是给自己找了不少事情做,”李太医打开衣柜,让沈清梦自己挑选着裙子,“他还给你做了几根簪子,但我不清楚被他放在哪里。”
沈清梦在铜镜前拿着裙子在身前比量,不住地点头:“他眼光很好!”
“对了,少说些话,尤其是不要太大声,这药剂量不够,你哪天又突然哑了也是保不准的。”
沈清梦点点头,对着李太医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
当然,少说话真的很难。
沈清梦再次清晰地认识到,她大概嘴真的很碎,碎到她现在甚至想和占星阁里每个人都打声招呼,但一想到还得和庆帝交代嗓子怎么好的实在是太过麻烦,遂还是闭上了嘴。
但话不能不说,那就只能去找楚望舒了。
暖阁里放着一碗药,已经凉透了,却丝毫未动。
床上的人依旧面朝着墙面,把自己缩在角落,不知是昏着还是睡着,又或是在独自出神。
沈清梦一时好奇,滴一滴汤药在虎口处,然后舔了一下。
呕!这破玩意怎么这么苦?真不怪楚望舒不想喝。
但确实,汤药里不能胡乱加东西调味,沈清梦只是把药热了一下,又把刚在厨房蒸好的米糕一起带回了暖阁。
沈清梦趴在楚望舒耳边,轻轻说道:“国师大人,起来把药喝了,好不好?”
楚望舒猛地睁开眼,虽看不见东西,却还是偏过头去寻着声音的方向。
“我,能说话啦!”沈清梦坐在床边,扶楚望舒做起来,靠在软枕上,“就,有些音,发不清,但已经,很好了!”
楚望舒并未回话,而是闭上眼,尽力压着嘴角。
“开心就笑一下嘛,”沈清梦又伸出手去戳着楚望舒的脸颊,可这次楚望舒却偏过头,并没有顺着她的动作。
“你去休息吧,我累了。”
“把药喝了,我就不来烦你。”
楚望舒妥协的伸出手,想要接过药碗。
“张嘴。”
“我自己……”楚望舒话还喂说完,口中就被塞了一小块甜滋滋的米糕。
还泛着些芝麻的香气。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直接喝药会难受的,”沈清梦又掰下一小块米糕喂给楚望舒,然后把剩下的塞进嘴里,嗯,确实挺好吃,就是有点噎。
“喝口药顺顺吧。”虽然她感觉这药可能越喝越堵得慌。
楚望舒接过药碗,几口便将汤药饮尽,他皱着眉,强压下干呕的感觉,又把碗递给沈清梦。
口中,又被塞进了一颗蜜饯,是桃脯。
“刚在外面买的,我从前很喜欢,好吃吧?”
依旧没有回应。
“好,我出去,米糕和茶水都给你放在床边了,自己拿,碰洒了我可不管啊~”
沈清梦关上门,却趴在门缝处眯着眼看向屋里的人。
嘿,自己去拿米糕了,还算听话。
往后几日依旧如此,沈清梦日日在楚望舒耳边碎碎念,楚望舒也不与她说话,但她喂什么,他便吃什么,倒也不抗拒。
沈清梦碰翻了茶杯,楚望舒下意识摸着床边,想走过去。
“嘿!着急啦?就洒了点凉水,我没事。”
楚望舒收回手,又合上眼。
沈清梦吹着碗中的汤药,又舔了一小口。
“呕!”
楚望舒刚抬起手,便听到了一句“真难喝”。
他接过碗,一饮而尽,这东西一勺一勺喝,更是酷刑。
沈清梦做了红豆沙,还点缀了些花蜜,可惜楚望舒看不见。
她舀起一勺,坏笑着喂给楚望舒。
楚望舒皱着眉,咽下了这口奇怪的东西。
红豆沙是甜的,但……
“味道不错吧?我特意找李伯要的黄连。”
楚望舒很是无语,又侧过身躺下,还用被子捂住了嘴。
“怎么我好不容易能说话,你又不吱声了,咱俩就只有一个能张嘴呗?”沈清梦对着楚望舒的背影,很是无奈。
又不说话,又不理人。
她看着被子中单薄的身影,伸出手……在楚望舒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嘶,咯手。
第10章 割舍
真能忍啊这人,腰上是没有痒痒肉?也对,肉都没剩什么,哪来的痒痒肉。
“我爹之前还说我犟,我看你才是真的倔驴,”沈清梦拉着楚望舒的胳膊,想把他拽起来,“今天没下雨,出去坐一会?”
楚望舒终于开了口:“暂时,别让其他人知道我看不见了。”
“呀,舍得和我说话了?”
楚望舒长舒一口气,又不再说话。
“行,那咱俩就闷在这屋里,我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
楚望舒是真的很能忍,或者说是沈清梦真的服了他,他又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动。
不过这人如今身子亏空得很,体内的余毒尚未排清,醒着的时候属实也不算多,还要在少有的清醒时间喝药、被沈清梦调戏。
百试不爽,沈清梦离开时又装作被烛火烫了一下,楚望舒竟一着急踉跄着下了床。
“没事没事,我装的,国师大人好好睡觉吧!”
沈清梦合上门走出去,又换了一副面孔。
连着三天晚上被赶出暖阁,宫里跟来的嬷嬷便着了急。
“公主您怎么又出来了?不与国师一同……”嬷嬷看着沈清梦的脸色,便不大敢再说下去。
十一公主虽说一直流落民间,但气场竟不亚于宫中的主子。
沈清梦看着跟在她身后的女孩,用眼神询问着:【你也想问?】
那宫女好像是叫秋生,好草率的名字。
秋生怯生生低下头,并未言语。
沈清梦阴沉着脸回到自己屋子中,重重地关上门,把嬷嬷和秋生隔在了门外。
沈清梦点了盏油灯,对着铜镜欣赏自己的一脸凶相。哼,不就是装凶吗,姑奶奶杀山匪的时候你们那些主子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她本不喜欢带头饰,但为着让楚望舒能听见她在身边,这几日叮叮当当带了不少有流苏的发饰。
沈清梦把头饰一个一个从头上拆下来,又净了面,只穿着里衣在床上像只小□□一样趴着。
明日该对楚望舒做些什么呢?
虽然这几日楚望舒一直这副模样,但沈清梦倒觉得逗着很好玩。
要不给他摸摸腰上的绷带吧……算了,该心疼了。
对了,口技!
沈清梦小时候和街头卖艺的老伯学过些口技,她学术不精再加上嗓子发不出声,只会学一些鸟叫,后来又给说书先生配过景物的声音,当初“哑巴说书”还是颇有几分名气的,只是沈清梦玩了几天后感觉口干舌燥,发觉还不如去王家饭庄后厨混着更舒服。
第二日,沈清梦是被嬷嬷的敲门声叫醒的。
“公主您快去看看!国师吐血了!”
沈清梦猛地睁开眼,衣服也未换,穿着里衣赤脚便跑去了暖阁。
她刚推开门,便松了一口气——人血根本就不该是这个颜色。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男人在谋划些什么,沈清梦还是装作悲痛万分的样子扑到楚望舒身边,这时她不得不感叹,哑巴也有好处,至少她现在只用埋在楚望舒身上装哭,不需要想哭着喊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