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服侍的人就已经走了个干净,李承秉双手一张,双眼朝她看过来。肖稚鱼上前给他解了外衣,卸去腰带。李承秉手脚利落将衣衫扔开,袒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肌肤细腻紧实,只是肩膀上有道新生的伤疤,如一道斜贯的纹路盘踞着。
肖稚鱼并未多看,想起要换的衣裳还没拿,转身就要去找,李承秉头还有些沉,从后抱住她,“跑什么?”
肖稚鱼道:“不跑,给你拿衣裳去。”
李承秉低低笑出声,将她一把抱起来,几步走到床边放下,附身欺压上来,嘴里含糊道:“还拿什么。”说着手上不停,一边解衣裳一边往她衣襟里探去。
养伤的这段日子里他还算安分守己,肖稚鱼又冷淡待他好几日。
这一刻见着美景,他喉结上下滚动,肩上的伤口越发紧绷狰狞。
124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同死◎
李承秉身强力壮, 男子本钱也足,且素了有段时日,急切间动作没个轻重, 肖稚鱼叫他缓缓,可李承秉充耳不闻,还在她耳边笑道:“慢不了, 再慢就要熬死我了。”
肖稚鱼满面通红, 急切间忽想到什么, 不住喘着气问:“你与康福海碰上了?”
李承秉道:“这时候提他做什么。”
说着便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疾风骤雨笼罩在方寸之间。
先前婢女在屋里放了铜盆,炭火哔剥轻响,帐中却更为暖融融。不知过了多久,烛台上堆积厚厚一层蜡, 屋里忽然安静下来,过了片刻, 一只肌肉结实的手臂伸出,掀开幔帐,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不多时,就有热水送进来。
肖稚鱼浑身发软,腰眼儿更是发酸,擦洗过后往床上一躺, 习惯性地往里侧。
李承秉神采奕奕,捉着她的手,揉了揉又亲一下, 道:“使力的是我, 怎么就累成这样?”
肖稚鱼前世便知他床上床下两个样, 兴起的时候满嘴荤素不忌,叫人面红耳赤,她只瞪了他一眼不说话。
李承秉手臂将她环住,见她脸上白里透红,眼梢眉角含着娇媚,瞪眼看过来又嗔又俏,他不禁又在她脸上亲一下,道:“你刚才不是问我康福海的事?”
肖稚鱼立刻转过脸凝神看过来。
李承秉心下好笑,别人亲热之后说些情话,她倒是对政事更上心些,尤其是关于康福海,不过转念一想,他秋狝受伤回来,她帮着对外隐瞒,难免要担惊受怕,刚才听陆振说的那些话放心不下也是正常。他在她脸上轻轻一捏,道:“放宽心,老东西没认出我。”
肖稚鱼松了口气,道:“听说他伤已养好,能喝酒了?”
“看着是没什么大碍。”李承秉从床边拿过茶碗喝了两口。
肖稚鱼看着他。
李承秉笑了下,“看我干什么?”
肖稚鱼有些奇怪,康福海若是全身而退,日后就没安生日子,他竟还能心平气和地说笑,便试探道:“殿下不是说过,他是个祸害?”
李承秉目光落在她脸上,盯着看了一会儿,“你倒是记得清楚。”
“殿下甘冒奇险也想要诛杀他,我自然不敢忘。”
李承秉略一沉吟,缓缓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老东西生了反骨,已经有反心,早点晚点都会反。可惜父皇对他信重不减,朝里那么多大臣规劝都无用。康福海手里有三镇之地,拥兵十万。一旦反了,若陈留,洛阳,陕州拦不住,他就可以直下长安。”
听他说的分明是前世的情况,肖稚鱼眸光微动,思绪飘飞。
李承秉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想什么呢?”
肖稚鱼不免有些心虚,掩饰道:“他有这么厉害?”
“怕了?”李承秉笑了笑,忽然问,“若是他真反了,你和我困在长安,该怎么办?”
这话恍若一道焦雷降下,肖稚鱼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瞧着他,可他眼中并无一丝调笑,锐利如电。肖稚鱼低下头去,“怎么会呢?”
李承秉手如铁钳一般,抬着她下巴,“别人能跑,我这样的龙子凤孙,陛下若是不走,我也只能留守京中,万一不敌,只怕就要落得个身首异处tຊ的下场,你是我的王妃,愿不愿意陪我以死殉城?”
肖稚鱼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这厮好厚的脸皮,前世有活路的时候带着沈霓跑了,今生却来问她愿不愿同赴死——呸,要死你去,我可不奉陪。
李承秉半眯着眼,嘴角挂着一丝笑,定定看着她。
肖稚鱼长睫微抖,在他目光下眼眶渐渐红了,眸底氤氲起一层水汽,她猛的扑进他怀里,双手勾着他脖子。
“殿下在哪我就在哪,生死由天。”
李承秉不知这话里的真假,可被她紧紧抱住,又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他不觉脸色就缓了些,伸手轻轻拍她背脊,“怕什么,不过说着玩。”
肖稚鱼头埋在他肩上,默不作声。
李承秉将她稍稍拉开些,只见她面色雪白,泪水直淌,却憋着没出声,两只眼乌黑水润,让他想起曾经在山野间狩猎过的小鹿,失了庇护彷徨无助,瞧着可怜兮兮的。
李承秉那点猜疑试探一下全没了,心里不禁有些发软。他拉起她的手,握在掌中,心想前世今生到底不同,就像朝碧,性情与他记忆中可以说截然相反。眼前这个女人,自从他重活过来,就一直关注着,几乎没错过一点消息,她与前世也已不同,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揪着过去不放。
他长叹一声,将她揽进怀里,低头见她还挂着泪,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擦去,暗道刚才造反守城之类的话将她吓得狠了,声音又低了些,哄道:“说些玩笑话,怎么就当真了,别哭了。”
又说:“就算康福海那老东西想谋反也没那么容易了。”
肖稚鱼睁着一双泪眼看他,“他这回死里逃生,想必更谨慎了,殿下却有诸多不便之处。”
李承秉亲亲她的脸,道:“这些你就别担心了,有我在,绝不会叫长安破城。”
最后这句话他说很轻,肖稚鱼却比刚才更觉诧异,面上却没表露,只微微闭上眼,靠在他身前。
李承秉搂着她,忽然脸色一变,严肃道:“就算长安无事,你也记着刚才说的话。”
肖稚鱼只好点头。
李承秉这才又说好些安慰的话,亲手倒茶喂她喝了一杯,重新躺下。
肖稚鱼脸色微微发白,确实有些受到惊吓——才刚亲热过的男人,转眼就拿生死来试探她,李承秉生性霸道,又有前世养成的疑心,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听李承秉说的那些话,对康福海的提防不止是一场袭杀,还有后招。可惜他并未明说,肖稚鱼也不敢问得太过露骨,引他怀疑。
天下局势动荡本就复杂难测,些微变化便会纷争不休,可无论如何险恶,她都要过得平安富贵。
身体到底疲惫,她只想了片刻便累得睡了过去。
125 ☪ 第一百二十五章
◎赴宴(一)◎
冬腊月里, 天寒地冻,草木凋零,几日来断断续续下着雪, 长安城中鳞次栉比的楼宇都是银装素裹,白茫茫连成一片。
肖稚鱼收到宫中送来的帖子,贵妃杨氏设宴邀她前去。入秋之后的半年里, 朝堂大事小事不断, 宫中少有宴席, 杨氏膝下无子,皇帝处理政事无暇陪伴时她感觉无聊,寻了个空将太子与诸王女眷叫来宫中作陪。
这一日肖稚鱼早起梳妆打扮,身上穿弧领菊黄绫夹衫子,下着彩条花朵纹锦裙, 肩搭绿绫夹帔子,景春将一件狐狸毛斗篷披在她身上。
肖稚鱼走出寝殿, 李承秉从书房回来,看见如此盛装打扮不由一怔,目光在她身上定了定, 道:“我要出门,正好送你一程。”
肖稚鱼坐进马车,李承秉穿着大氅翻身上马,带着侍卫往宫门去。
一行来到长乐门前, 路上对李承秉打招呼的官员侍卫多了起来,马车放缓了速度,这时忽听见有道极爽朗的女子声音道:“前面车里坐着的可是豫王妃?”
马车前的侍卫应答一声, 调马回来向肖稚鱼禀明女子身份——杞王世子李茂的妻子韩氏, 闺名唤做圣香。李茂平日就与李承秉走得近, 韩圣香见了豫王府一行自然要来打招呼。
肖稚鱼叫婢女打起帘子,朝外看去。只见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带着婢女走过了过来,她长眉凤眼,一身打扮富贵艳丽,走路极快,带着风似的,瞧着就有股爽利劲。
来到马车前,韩圣香笑道:“难怪我家那个说豫王妃在他所见美人之中也算这个,”她翘起大拇指,“我还当他做事说话从不牢靠,没想到这回说的却是真的。”
长安城里谁不知李茂这个宗室子弟风流不过,是风月场里的老手,家中更是蓄养不少美姬,他的妻子韩圣香是河阳名门之后,闺阁里便以才貌出名。今天一瞧,韩圣香并未因丈夫风流而有郁郁之态,谈笑间疏朗大气,态度可亲。
肖稚鱼暗道一声可惜,李茂那等浮浪风流子,居然还能娶着这样才貌双全的妻子。她笑着回道:“先前几回都没见着你,听别人都夸你,今日一看果然盛名无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