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身世差距过大,他如何说,也是周青辅的儿子,他的姐姐是太子妃,我们家不需要再来一桩与周氏的姻亲了。”
说到最后,李羡意竟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劝妹妹还是在劝自己。
李羡意耐着性子劝道,“就算我强行为周去卿赐婚,你们也终成怨偶。”
“哥哥,你不懂,我怨得根本不是她不喜欢我,是……”
李羡羽知道自己只要将真相和盘托出,这铁一般的事实就能让哥哥用君主的权威和不可忤逆惩罚这个羞辱她的女人。
可她终究还是决定将这件事藏在心底。
“哥哥,我要惩罚她。”
李羡意点了点头,“我已经给他贬官了,调他去御史台了。”
“不,”李羡羽眼睛中已然冒出火气,她张口唱道,“我要惩罚他青云直上,笏板满床,紫蟒在身尤嫌长,金满箱来银满箱,我要他得到世间的一切,就是得不到我的爱!”
李羡意为难地看了一眼李羡羽,“我的好妹妹,你就用这个惩罚男人吗?”
“可是她失去了她的爱情啊,还不够多吗?”李羡羽搓了搓手指,“我看话本里都这么惩罚狗男人!”
李羡意心疼地摸了摸妹妹的后脑勺,“妹妹,答应我,你若是想惩罚一个狗男人,不应该是让他孤独坐拥天下,享尽天下孤独,而是要将他训成你六合靴下,最忠实的恶犬。”
——
李羡羽及笄礼这日天空高远辽阔,无垠无边,只有几缕云彩如棉絮一般缀在天空之上。
钦天监夜观天象,说有阵雨将至,却没想到只是个大晴天,想来风雨也会畏惧公主的威严。
周思仪一大早便去国子监太学博士薛伦的府中去接薛书宁,她已然快三年每见自己这远去信州守孝的表妹。
隔着这重重地帷帽,她只见薛书宁长眉入鬓、斜红绕脸,丹凤眼中神采与星相较,星辰不及;望仙髻下娇态与花作比,花逊三分。
周思仪虚抚着薛书宁的胳膊上马车,“一别三年,表妹长高了,也变漂亮了。”
“是啊,听说表哥三年一寸都未长,我今日来都没穿带跟的木屐,”说罢薛书宁便拉开帷帽,一张明艳的脸就这么呈现在周思仪面前,“表哥快看看吧,日后真成了宫妃,表哥就看不到这么好看的人了!”
周思仪扑哧一笑后,又赶紧让她将帷帽放下,“我毕竟是外男,若是你以后成了皇后,别人嚼你的舌根怎么办?”
薛书宁上马车后,周思仪为了避嫌,特寻了其他马儿来骑,她放慢了马的脚步,落前面的马车一个身位。
薛书宁掀起那马车的车帘,竟拔了头上刚簪好的鲜花往周思仪身上扔,“都怪你,都怪你,你若是将我画成个丑无盐吗,我就不用去给老男人当……”
周思仪赶紧抽了那马儿的屁股一鞭,悄声呵斥她,“这话你也敢说,这是在天子脚下!”
“我日后不说就是了……”薛书宁撇了撇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为什么不照我说得画!”
“我问你如今长什么模样,你喊我撒泡尿照照自己,我就按镜子里的画得啊。”
“我长得这么好看,你要是看了我的画像,听了我的描述,喜欢上我了可怎么办,你这样的老色胚书呆子怎么配得上我呢,”薛书宁哭喊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呢。”
过了一会儿,薛书宁才回过味儿来,“所以说,其实圣人看上得是你的自画像,并不是我?”
周思仪想到这个可能性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她还是梗着脑袋争辩道,“但我是男子啊,我和你长得确实有几分夫妻相,所以四舍五入,圣人看上的还是你的画像。”
“周文致,这不叫夫妻相,这叫做因为我的娘和你的娘有同一个娘,所以长得有几分像,”薛书宁竟在马车中向着上天的方向悄声祈愿起来,“后土娘娘在上,圣人搞龙阳、圣人搞断袖,圣人搞分桃……看上我表哥都行,千万别看上我……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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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一下我这本写完后开的新文文案,感兴趣的宝宝可以看一下:
强取豪夺+骗身骗心+追妻火葬场
简介:
元昼的夫人李簪月走马拂花枝,买笑倾黄金,是天地安危两不知的长乐公主。
一年夫妻,李簪月白日要他牵马奉茶,夜里要他洗脚揉腿。
诸多为难搓磨,他也只当是两厢情好、帐幔之欢。
边关告急,他随父抗敌,倒在血泊里打开的家书,不是对他性命的忧虑,而是李簪月以为他死了,已然二嫁权臣谢修齐的消息。
乾开三十四载,他的父亲西平郡王振臂一呼,靖难朝纲。
他亲率大军南下,一路势如破竹。
国都沦陷,天子渡江。
从前骄矜尊贵的公主,如今也只能低眉顺眼,“今夜妾来伺候殿下…只求殿下能给我们母子二人一个着落…”
花烛摇曳、良宵风光,他强压着李簪月和他拜过天地、再入洞房。
谁知孩子名份已定,李簪月便了无牵挂,以头撞柱自裁殉国。
她头破血流,尚存一丝气息,只念念有词谢修齐的姓名。
他本想日后定要将她囚于东宫,折磨羞辱,
却见半梦半醒之际,她羞涩地拉了拉他的衣角,“谢修齐,你就是我的夫君谢修齐吗?”
——
李簪月摔坏了脑袋,记忆全无。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仅有了丈夫,竟还有了一位……权势滔天的情人。
新朝太子元昼俊美无俦,却狠戾薄情。
春风几度,行云行雨,雨急风促,元昼威逼利诱、哄骗欺瞒。
李簪月终是下定决心,斩断这桩孽缘,重回夫君身侧。
元昼静静欣赏着怀中人儿一缕不挂的媚态,“谢大人为大魏尽孝尽忠之时,会知道自己的妻子也在上峰跟前——尽心服侍吗?”
第30章 太液池
李羡羽的及笄礼设在大明宫麟德殿中,此处地势颇高,能俯瞰整个大明宫内廷。
太液池中的菡萏花苞用温泉水催熟;跑马楼中圣人新得的突厥天马野驹难驯,正发出呕哑嘶鸣;乐坊中等着侍宴的乐师候在廊下紧张地调试着琴弦;麟德殿的世家贵女们都翘首以盼今日的主角。
李羡羽今日难得着了穿得是合乎礼仪的朝服,博鬓之上,花树九支喻有凤来仪,宝钿九枚呈尊崇贵气。
那高头丝履踏在麟德殿上无声无息,周思仪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些,生怕李羡羽捉弄缩在角落里的她。
李羡羽的手腕微抬,她正以为是免礼之意要起身,李羡羽的冷哼便在她头上响起,“周大人,我是唤薛姑娘起身,不是唤得你。”
周思仪又沉默地跪下,李羡羽本想训斥周思仪两句,又觉得她女扮男装在长安淹蹇多年,也甚为不易,自己何必欺负一介女流,“周大人,你也起来吧。”
“薛姑娘,随我来后殿,”李羡羽狠狠瞪了周思仪一眼,她咬牙切齿道,“后殿是女眷休息的地方,周大人可小心些,千万不要走错了。”
“臣明白。”
周思仪赶紧缩进人群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今日是李羡羽的及笄礼,除了太后娘娘的母家方氏来了几个男丁外,其余均是京中各家贵女,她在人群中分外惹眼。
好不容易人群中一个侧脸扫过,周思仪忙出声唤道,“仲玉!”
那人回过头来,竟然是方听白的哥哥方听寒,周思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方校尉抱歉,我来找仲玉。”
方听寒笑得玩味,“周大人和我弟弟的关系真好,竟然连公主的及笄礼都要和他黏在一起。”
周思仪与他不甚相熟,笑得尴尬,“我和仲玉同门多年,就如同手足兄弟一般。”
“你管你们这种关系叫兄弟?”方听寒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周思仪,“我反正不会和方听白睡在同一张床上,你说圣人和隐太子会不会睡在同一张床上?”
“方校尉你……”周思仪狠瞪着他,“这种玩笑也是可以开得吗?”
方听寒拍了拍周思仪的肩膀,他的力气颇大,将周思仪拍得浑身一颤,“我们家有我,倒不用担心绝后,你们家却只有你,若是和我弟弟在这样下去……要不还是去旁枝过继个孩子过来吧!”
“方校尉,我和仲玉真不是……我不搞这个的……我不喜欢男人。”
周思仪正好奇着怎么方听寒没再继续揶揄她和方听白,反而将脑袋垂下,就听背后传来了一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周大人,你不搞哪个啊?”
周思仪赶紧回身行礼,悄声对李羡意道,“臣不搞龙阳。”
“我怎么记得你刚任起居郎时,还和朕说,朕要是讨不到媳妇,可以给朕当皇后,”李羡意也对她悄悄咬着耳朵道,“这么看,周大人是欺君了?”
“臣那是,为大梁的宗庙社稷着想,”周思仪见众人都偷偷瞅着她与李羡意咬耳朵,他有些急了,“圣人,要怪罪也等我上值了再怪罪行吗,他们都看着我们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