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断深呼吸,尽量让自己能在接下来的两小时内保持稳定的精神状态。
有与白韫交好的记者挤在最前面,大胆地问道:
“请问白女士,过去关于您与谭念慈先生的绯闻是否实属?是否遭受过潜规则?”
白韫微笑着拿起麦,看向谭念慈:“我以为大家在知道他与方淮的关系后,这个谣言会不攻自破。”
“至于潜规则,我想我之前发在微博上的聊天记录已经够说明事实了,大家还有类似的问题不如直接去问宁总。”
提起宁倾扬,记者们越发骚动,台上闪光灯不断,台下无数双眼紧盯着会场大门。
可惜的是,直到发布会正式开始,宁倾扬都没有出现,不管理由是什么,大概在观众眼里只会落为“心虚”的表现。
不战而退,和安一胜。
发布会由白韫的发言开始,有条不紊地讲述了自谭念慈回国后遭受的一系列事件,以及当年被泼在他们身上的脏水。
她并没有给观众太多反应的时间,讲述完后便直接由谭念慈开始公示证据,自证清白,多年来的准备在这一刻发挥了最大的用处。
各项事件被摊开来讲清楚,最终才发觉不过是利用了操控舆论的惯用手段,而观众也终于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安贺并未遭受任何潜规则,也未曾被方淮霸凌过,他的死因的确是自杀,根本原因却是橙柠的天价违约金。
细数橙柠的原罪,白韫与谭念慈都是被迫害的对象,巧妙地利用绯闻将二者捆绑,打为共犯。
如此真相大白,和安二胜。
白韫很好地行使“将”的身份,在发布会最后半段饱含深情地讲述了自己从被骗入圈、签订不平等合同、看透现实、试图改变、失败并被雪藏、成功跳出泥潭的六年艺人生涯。
长桌底下,顾谨握住白韫垂在身侧的手,故意在这种情况下使坏,像把玩一件爱不释手的玩具,捏捏指腹又勾起小拇指。
而在台下观众的眼里,他始终沉稳地坐在白韫身边,锐利漠然的视线扫过全场,最后只停留在白韫脸上。
频闪的白光打在脸上,照着顾谨全程粘在她身上深沉的目光,喉间不自觉地发紧,故事中的很多事情他是知道的,可就是因为他太清楚了,所以心疼,所以愧疚。
顾谨理所当然地认为,白韫不应当受这些罪。
终是苦尽甘来,和安三胜。
清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网上大面积的舆论风向却是扭转得极快,新闻发布会是全网直播,事情真相如何轻易就能被大众知晓,而他们受得伤害却不能轻飘飘地被揭过。
沈颂今的动作很快,先是高层大换血,后面又重新修订公司制度,橙柠只落得个元气大伤的结果已是白韫看在昔日恩人的份上,没有把脸皮撕得太破。
以关惜文为代表的橙柠旗下艺人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不会失业,反噬很快将她们吞没,自认为自己冤枉了好人的网友很快把矛盾转向她们,落井下石倒也是常有的事。
至于接下来的一系列的上诉、判决以及宁倾扬最终的下场都是后话。
白韫自觉万事大吉,趁机想弥补上一次被耽搁的聚餐,挑了家比较隐蔽的火锅店,在场的不管是蔚姐还是关黎都没被拉下,一起被邀请着在包厢里落座。
杯中的满上酒,白韫兴奋地站起身,高举着杯子:“为我们的胜利,干杯!”
方淮伸出的手被打掉,谭念慈在他面前放下一杯热茶,提醒道:“你不能喝酒。”
顾谨也拿起一杯酒,与白韫并肩站着,偏头对她说:“韫儿,别喝太多。”
两个小时后,顾谨看着脸色通红的白韫,无奈地向服务员要来醒酒汤,端起碗送到她嘴边,哄着她张开嘴。
“喝了好受一些。”
白韫皱起眉,“我没醉。”
顾谨无视在场其他人的注目礼,认真地同她解释:
“没醉也喝一点,等下你坐车难受。”
白韫睁眼瞧他,眸子清亮的像是眼底含了一汪泉,认认真真地说:
“不回家了,我们直接去领证。”
她问他:“你等这一刻应该等了很久吧?”
“是很久了。”
但好在他等到了。
如果结局是好的,顾谨便觉得所有的等待都不算亏,更何况是等白韫,无论如何他都是愿意等下去的。
没有期限。
第九十九章 今夜不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顾谨产生了想要和白韫长久的念头?
顾谨口中半真半假的“一见钟情”无法让他做到这个地步,更何况,当时的他最多是对白韫有点微妙的好感,并不能称得上“钟情”。
他表现得很随意,白韫也并没有给他多大的回馈,只是耐心地陪他玩暧昧期的小游戏,偶尔主动逗弄这只变扭的小狗,就能得到出乎意料的反馈,比如一个湿热而急切的吻。
人心无疑是贪婪的,接过一次吻,顾谨就期待第二次,甚至开始期待更多,这是危险的前兆,但他已没法再停下来。
甘愿被“坏女人”哄骗、玩弄的前提是,他要有最基本的身份保障。
顾谨不想做亏本买卖,他更不愿意放白韫离开——招惹了小狗,就应当要承受住他黏人而卑劣的本性。
于是顾谨选择反击,直白地询问白韫能否发展进一步关系,反复地被拒绝,却在每一次邀请中拉近距离,攻心的手段屡试不爽,迂回的纠缠引着她走到他面前,敞开闭锁的心扉,完完全全地向他袒露自己糟糕的一切。
怎么会糟糕呢,完全就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每一滴泪都砸进了他心里。
顾谨第一次产生了极强烈的心愿,他想永远陪在白韫身边,替她遮蔽一切风雨。
很老土的一句话,却很好地概括了他这么多年的心中所想所求所愿。
他们终于开始谈恋爱,做着情侣之间会做的所有事,却从未预想过未来如何。
白韫放纵自己沉浸在当下的欢愉,劝顾谨同她一般,不必想太多,更不必纠结他们能走多远。
白韫的未来计划里未必有顾谨,而顾谨近十年的规划考虑得最多的却是他怎样才能把白韫留下,怎么为她铺路。
原谅他不够大度,学不会放手,只好趁早做准备。
“韫儿,你真的准备好了要嫁给我吗?”
顾谨没由来地蹦出这么一句话,又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绞缠着白韫发丝的手顿住,平静的心脏蓦地狂跳起来,卷起惊涛骇浪。
火山爆发般的慌张一瞬间压过激动,顾谨在脑中机械地模拟着在网上看过的领证流程,担忧起包中的证件是否带齐。
在他的想象中,从他们进入民政局到钢戳盖下的整个过程,途中势必会遭受莫名其妙的阻拦——
突然出现要带白韫走的沈颂今;一个电话打来,强硬地勒令他回家的父亲;围堵在民政局门口不让他们进去的粉丝。
明知这些都是假的,但他还是会反反复复地想,大概人在幸福降临的时候反而会变得懦弱,害怕这一切不过是上帝的一个玩笑,随时会被收走。
白韫靠在顾谨肩上,察觉到他的紧张,阖上的眼睁开,拽着他胸前的衣服揽住肩,捧起他的脸亲了又亲,动作幅度很小,像是困倦到迷糊的小猫在安抚不安的铲屎官。
发尾蹭过脖颈,刺挠的痒,顾谨下意识收紧白韫的腰,偏头吻住她的唇,照着她方才的模样,蜻蜓点水般落下细密的吻。
白韫酒意还未散去,脸颊飘着浅淡的粉,被勾着张开嘴,主动含住他的唇,空闲的手顺着脖颈往上,捏捏耳垂,拂过眼尾。
白韫还不知这一套对顾谨的诱惑有多大,就被扣着后脑压进怀里,再次落下的吻来势汹汹,呼吸在交缠中变得灼热,唇齿间的掠夺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舌尖被辗转厮磨得发麻,连呜咽都被尽数吞进对方喉咙里。
吻渐渐失了章法,从唇瓣延续到白韫莹润敏感的耳垂,相较于刚才收了不少力,小心翼翼,却又贪婪不已,激起她战栗不止。
白韫曲起手臂挡在两个人之间,哼唧着提醒道:“赶紧松开,等下还要录宣誓视频,我可不想破相了。”
顾谨缓着劲,依依不舍地退出,低头黏糊糊地蹭着她的脸,“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白韫靠在他胸前平复气息,嗔怒地暗骂他一句,摸出手机检查嘴巴是否破了皮,说出口的话缱绻的像在调情:
“我答应了你的事有哪一件反悔过?”
顾谨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回答得很快:“没有,一件都没有。”
“那你担心什么?”白韫长叹一口气,像是终于得到些宽慰,“你不知道,我今天一整天都特别激动,感觉心脏快炸了。”
顾谨笑出了声:“所以你喝那么多酒是想缓解紧张?”
白韫扭头瞪他一眼:“你一直拦着我,我能喝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