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韫依旧没看他,却装作乖巧地点点头,长睫毛轻颤着:“好巧。”
邓思诚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晃荡,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认识顾谨?”
她往旁边挪了点,不想理这个脑子有大病的,对方却不依不饶地喊着她的名字,非要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别问了,她不说废话。”
顾谨看了邓思诚一眼,不屑地笑笑,眼里的威胁意味十足,对方识相地噤声。
他直起身子,从容不迫地走向白韫,也不管别人是如何想他们之间的关系,站在她面前,轻声地问:“你要先回家休息一会吗?我帮你向主任请假。”
白韫仰头与面前的人对视着,心念微动,抬手拽住他的外套衣摆,夹着嗓音,黏糊糊地唤着他的名字,道了声谢。
顾谨瞧见她含着坏笑的眼,更加确定了眼前的人不是什么小兔子,藏在高冷表象下的顽劣个性对他来说有着致命诱惑。
大概是出于同类人的互相吸引。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带她离开:“老师,我们先走了。”
走廊上,顾谨有意无意地捏着她的腕骨,感受到周围人惊诧的目光,脸上的笑更嚣张了点:“你自己一个人回去?”
白韫甩开他的手,揉着手腕,语气变得如他那样懒散:“嗯,我家离这很近。”
他看她,手随意地搭在围栏上:“留个联系方式?”
“你记得住吗?”
顾谨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红笔,递给她,朝她伸出左手手心:“写吧。”
白韫接过笔,按下按头,发出一声脆响,她低头托住他的手掌,快速写下一串飘逸的数字。
笔尖与皮肤相触带起一阵瘙痒,顾谨手指微蜷,喉结上下滑动,为了转移注意力而移开的视线恰好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短发被别在耳边,露出半张安静的侧脸,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显得如此温顺,像是收起了全身的刺。
又是一声脆响,白韫抬起头就看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松开手,把笔还给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而后潇洒地与他擦肩而过。
“顾同学,下次见。”
第二十三章 旧忆(二)
开学的小插曲最后也是不了了之,白韫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自如而平常地适应着新的生活,父亲时常会给她打电话询问近况,她笑着同他讲述有趣的事,却只字不那些近乎把她逼疯的琐碎的小事。
父亲被哄的满心欢喜,安心地挂断电话,白韫紧跟着放下手机,疲倦地倒在沙发上,闭着眼尽量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
日子一天天的过,似乎与之前也没什么不同,除了偶尔会在她出现在面前的顾谨,以及微信上总是突然多出来的几条消息。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顾谨算是她第一个熟悉起来的人,尽管在学校里他们并没有表现多熟稔,不过是遇见了点点头,打个招呼。
两个人默契地避开人群,躲在图书馆后面的小公园里碰面,他们见面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是顾谨给她发消息,有时候是白韫买了两份饭,顺道喊他过来。
白韫喜欢在傍晚不算太热的时候扒在围墙上吹风,拿着手机听歌看小说,这时顾谨总会突袭给她发条语音,喊她向上看。
她转了个身,背靠着围墙,手搭在上面,仰头看着从楼层间隔中探出头的顾谨,头顶是美好到不真实的晚霞,耳边是嘈杂而模糊的说笑声,舒服的晚风轻轻撩起白韫的头发,抚过脸颊,两个人隔空对视着,她眨了眨眼,举起手机给他拍了张照片。
照片里的顾谨,实在傻的可以。
一整个晚自习,顾谨都在不依不饶地向她讨要那张照片,白韫把手机藏在桌洞里,低着头看聊天界面不断刷新的消息,抿了抿唇,直截了当地发消息让他下楼。
这是白韫第一次逃晚自习,还是跟顾谨一起。
她刚走下楼梯就被人拽住了手腕,带着她穿梭在走廊里,轻车熟路地拨开门上的锁,推门走进一间空教室,门被推开的瞬间扬起一片灰尘,她往顾谨身后缩了缩,抬手挡住脸。
顾谨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湿巾,替她把桌椅擦干净:“你想去学校外面吗?”
白韫看着眼前卖力的人,坐在桌子上,上半身前倾,笑着戳了戳他的脸:“不要,我好困,现在只想回家睡觉。”
“回家”这个词似乎触碰到了顾谨的某根神经,他抬头握住她的手指,被温热宽厚的掌心包裹着,白韫作乱似的地曲起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
他张开手,神色自如地穿过指缝,与她十指相扣,交叠的双手放在她的膝盖上,他试探地问:“我现在送你回家?”
白韫直起身子,状似无意地提醒他:“我是一个人住。”
他当然知道她是一个人住。
顾谨心里发痒,年少时期的定力脆弱到随便一个动作就能激起反应,他压下疯狂作祟的欲望,面上表现得清清白白,配合着说:“我去送确实不合适。”
她轻笑一声,光明正大地挑破他肮脏淫乱的内心:“你不要想一些不适合我们这个年纪的事,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
其实到目前为止,他们连吻也没接过,始终是点到为止。
在没有得到白韫默许前,顾谨要拉小手也是小心翼翼的,不经意地碰碰她的手背,蹭蹭她的掌心,趁机握一会,很快又松开。
两个人纯情的像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看向对方的眼里却暗藏着说不清的情愫,互相交换着隐秘的讯息,眼波流转,眉目传情。
顾谨哑着嗓音,委屈地低下头,握着她的手用了几分力:“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算暧昧对象吧。”
白韫刻意放软了嗓音,娇媚的语调像在撒娇,轻易撩拨着顾谨的心弦,说出来的话却瞬间让他熄了火。
“我们才认识多久,顾同学你太急了。”
顾谨觉得自己像被温水煮熟的青蛙,一点点被她磨得没了脾气,泄愤地捏了捏她的指腹:“那我以后要是被你骗了色,你也不打算负责吗?”
“负什么责?”
白韫搂着他的腰,整个人窝进他的怀里,头靠在肩上,闷闷地说:“让我靠一会。”
顾谨沸腾的心安静下来,搂着她的肩往怀里按:“不高兴?”
“还行。”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柔顺的短发变得毛燥:“那就是不高兴。”
“什么事惹你难过了?”
她微微抬头,只露出一双闪烁的眼:“你想听么?”
“想……”
外面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白韫迅速抬手捂住顾谨的嘴,整个人近乎是贴着他的身体,拉着他一起躲在墙后。
昏暗而沉寂的教室内,两个人猛烈的心跳声交织着,粗重的呼吸喷在手心,凝结了一层温热而潮湿的水雾,白韫抿了抿唇,无心去关注顾谨越来越暗的眸子,踮起脚,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探头看向外面空无一人的走廊,松了口气。
“白韫。”
她的腰被人握住,手掌透过轻薄的布料不轻不重地捏着软肉,一点点丈量着腰腹的尺寸,滚烫的温度迅速在两人之间攀升,她的身体轻颤着,不敢轻举妄动。
四周是静悄悄的黑,顾谨伏在她耳边不停唤着自己的名字,性感而低沉的嗓音敲击着耳膜,她只想堵住某人的嘴,好让这道羞恼的声音彻底消失。
白韫口干舌燥地舔了舔唇,环住他的脖子,软绵绵的声音勾的人心发烫:“你想做什么?”
顾谨哼了一声,吻了吻她的侧脸:“我什么也不做不了。”
“我就想听你多说点你自己的事。”
白韫只是笑,看着他的眼里也带上了欲,眼尾上挑,动人而柔媚:
“你的心思最好真的有这么单纯。”
圣诞节前的一个月,一张烫金请柬漂洋过海送到白韫手上,与此同时,半月没联系的母亲突然发来消息——
她将在平安夜当天出嫁,刚好趁着圣诞节的假期同新任丈夫去北欧度蜜月。
白韫坐在飘窗上,抱住曲起的双膝,拿着请柬翻来覆去地看,在心里默念母亲的名字。
窗外的天突然暗了几分,她转头看头顶的阴云盖过了原本明媚的蓝,太阳藏在云层之下,于是整个世界都变得晦暗惨淡。
她并非不想去参加母亲的婚礼,但是她的身份不合适,更别提她要作为娘家人出席,替母亲见证她的新婚姻。
白韫不愿意。
她多少是有点怨恨的,自己被丢在陌生的城市,一个人面对糟糕透顶的生活,她偶尔也会埋怨母亲的狠心,埋怨自己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她最怨恨的是自己偏要活得那样漠然,连一点苦也不愿同别人说,冷情冷心,最后感到孤独的只有自己。
白韫疲倦地闭上眼,放空思绪不去想任何事,最近的生活在脑子里飘过,某个身影的轮廓突然就冒出来,牢牢抓住了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