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推开门,他便与站在门外的唐若烟对上视线,对方一只手拎着购物袋,另一只手食指弯曲,微微抬起,应该是想敲门。
顾谨依旧穿着刚才的白衬衣,此刻领口大敞,红色的斑点与暧昧的指甲划痕印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扎眼,透着别样的性感,前胸杂乱的褶皱很难不让人去猜测方才发生了些什么。
唐若烟甚至不用动脑就能猜出两人不太一般的关系,亲眼见证的事实远比任何一条有关白韫的绯闻都令人震惊——她还是能认出顾谨是谁的。
怔愣间,她蓦地想起之前很快被撤下的热搜以及那张模糊的照片,眼前男人的脸逐渐与照片上的被截掉上半身的人重合,拼凑出事情原本的样貌。
最快辟谣以及最快销声匿迹的绯闻才是真相,白韫背后的金主是顾谨,也是他帮白韫脱离橙柠、送进和安,那沈颂今帮白韫说话的事也能解释的通了。
唐若烟总觉得她不小心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被自己一连串的推理惊掉了下巴,来不及多想,低着头给他让出位置。
顾谨哪里知道她的头脑风暴,视线落在她右手拎着的购物袋上,沉着声音开口道:“所以她身上的咖啡渍是你泼的?”
唐若烟张了张嘴,小声地辩解:“……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太着急了没看见白小姐,实在抱歉。”
她迅速把手上拿着的衣服递给他,“这是给白小姐的赔礼。”
顾谨见她对白韫没有敌意,也就放松了神情,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你等下再来给她吧,我不能替她接受你的道歉。”
唐若烟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松了口气,转身要离开,又听见他说:“晚上别来。”
“……我等下拍摄的时候给她可以吗?”
“问白韫。”
这几天的拍摄任务不算重,计划是先坐露天观光大巴绕桐庐镇一圈拍条旅行 vlog,而后分散到不同的地点去拍小剧场,最后再以直播的形式进行一次“沉浸式游桐庐”。
直播会在最后一天开展,其余几天在完成拍摄任务后就可以进行自行活动,算是带薪旅游,反正费用是赞助商全包。
这点白韫还真想感谢明淑熙,如此大方且事少不挑刺的甲方,简直就是来送福利的圣诞老人。
白韫一直在酒店躺着,顾谨倒是中午吃完饭回去后就不见了人影,她也懒得管,悠闲地趴在沙发上刷着手机,到点就下楼,坐车到提前预订好的旅拍馆做妆造。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导航过去,旅拍馆在古镇的深处,旁边坐落着一座精致的小木屋,再旁边是一棵挂满红绸的许愿树。
满枝丫上垂下的红绸带着过路人的愿景在风中悠然飘动,头顶的树冠遮蔽了天空,碰触着满墙枯萎了一半的火红的爬山虎。
明艳的红与鲜活的绿相撞,在寂静的角落描绘着另一副秋景,半是萧索半是葱茏。
白韫站在树下看着半边鲜艳的红,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已然是秋季,分明这边的温度一直居高不下,她还以为夏天未过。
倒是又快到了她与顾谨初见的日子。
继初见后第八年,他们终于又重逢了。
关黎站在她身后替她撑起一把画着墨竹的油纸伞,伸手捏住最离她最近的祈福红绸,轻声念出上面的内容:
“相见情已深,未语可知心。”
白韫抬头看着头顶的油纸伞,似乎自己也成了在江南水乡土生土长的小娘子,舒心地笑着问:“你这伞哪来的?”
“蔚姐给的,说是道具。”
松开手,红绸又随着风轻盈地摆动,她转头看向白韫:“白小姐要写吗?那边的桌上有布条和竹牌,也放了笔墨。”
白韫并不是很感兴趣,摇摇头:“不用了,我们直接进去吧。”
话音刚落,身后又传来熟悉的声音,娇笑着说:“白小姐不写,那我们写吧。”
她顿住脚步,转头看着身后的明淑熙以及与她保持着固定距离的顾谨,暗骂晦气。
一次遇见是巧合,这么多次大概是人为,她不得不怀疑未来几天行程难道都要与他们同步?
白韫沉住气,笑着同对方打招呼:“明小姐想写什么内容?”
“就写我能成功拿下心上人的芳心吧。”
明淑熙伸手想要挽住身边人的手臂,顾谨直接无视她,走到白韫跟前,试图从关黎手中接过油纸伞,却再次被无情拒绝,看她拉着白韫往后撤了一步。
他觉得郁闷,低声下气地问白韫:“我跟你写同一条好不好?”
白韫双手环在胸前,冷声道:
“顾先生,换季容易得流感,要远离密集人群,保持安全距离。”
顾谨气笑了,转眼又看见明淑熙飞快地跑进伞下,自来熟地拉起白韫的手,挑衅地冲他扬了扬眉:“我跟白小姐一起,顾先生请自便哦。”
“顾先生”三个字她咬得很重,像是在强调什么。
白韫听出了明淑熙话里的讽刺,完全能确定她就是个乐子人,无语地甩开她的手:“你是来跟他培养感情的吗,找我干嘛?”
明淑熙比了个鬼脸:“我的心上人又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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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两辆观光大巴一前一后地行驶着,穿过古色古香的青石巷,绕过铺了满地的秋英,从热闹的步行街到寂静的护城河畔,顾谨坐在后面那辆车上,沉默地看着前面大巴上同萧朔有说有笑的白韫。
候鸟齐飞着落在不远处湖中很小一块裸露着的土地上,那是湖中心仅存的未被水淹没的孤岛,上面也仅生长着一棵树,孤独却又挺拔地耸立着。
身后的晚霞逐渐晕开,渲染了画布般的天空,大片的云聚拢着,铺天盖地压了下来,由澄红色渐变为橘黄。
一架无人机腾空而起,掠过天空,逐渐靠近那一方孤岛,惊扰了树上休憩的鸟儿,四散着飞向各处。
顾谨看了眼坐在前座疯狂拍照的明淑熙,抬头继续看着前方的白韫,摄影师架着长枪短炮,分散在各个机位上,正对着白韫拍摄的那位往旁边挪了点,彻底挡住了他的视线。
明淑熙吹了声口哨,脚尖勾着高跟鞋,翘起的二郎腿悠闲地晃荡着,转头看他:“顾先生怎么又不高兴了?”
如何挪动位置也看不见白韫,顾谨干脆站起身,走向最前面的座位坐下,语气漠然:“你倒是乐得自在。”
“那是自然,看到别人……尤其是看到你不高兴,我就特别高兴。”
明淑熙举起手机对准了他的背景,拍完顺手发给白韫,笑着伸手扯下发带,被束缚的长发一瞬间得了自由,风吹起发丝狂野地舞着,她抬起手,感受着从指缝间划过的风,惬意地眯起双眼。
“你说你为什么偏要在那个女人身上吊死呢?当初就是因为她的职业才跟她分手的,现在是觉得自己能接受了?明明看到了她跟别的男人拍戏、谈笑风生还不是会吃醋。”
顾谨脸彻底冷下来,哼笑一声:“谁告诉你我是因为这个跟她分手的?”
分手是白韫单方面提的,他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送出国,要不是如此,他怎么可能会同意与她分手。
明淑熙收回手,不在意地笑了笑,小臂靠在面前的栏杆上,支着下颚:“就算不是因为这个分手,也多少有点这方面的原因,更何况有顾家在,你们注定长久不了。”
“你倒是关心我跟她的事。”
顾谨不客气地回击,句句都在往她的痛点上捅,“你自己的感情生活都是一塌糊涂,也好意思来点评我的事,至少我与白韫曾经有过一段感情,现在她愿意接受我,也愿意陪在我身边,她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会有我的身影。”
“你看着自己呢,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都快结婚了,连一个答复都不曾给过,你还像个傻子一样在那期待他回来找你。”
大巴拐过这个弯,往下降落的太阳终于没再被建筑群挡住,明淑熙转头就能看到天空上那朵最大的金黄色云团,折射出的明亮光线落进眼底,她下意识抬手盖在额头上。
突然的急刹使她左半边身子撞在车壁上,从指缝间漏出来的光闪了眼,她猛地缓过神,气急败坏地指着顾谨骂道:“你就是个又小气又自私又卑鄙的舔狗,白韫瞎了眼才看上你。”
他转过头,嘲讽地勾起嘴角:“所以你也承认白韫是喜欢我的。”
明淑熙翻了个白眼:“我看那个沈颂今就比你好一百倍。”
“他算个屁。”
顾谨掀起衣摆,起身走下大巴,“不要让白韫知道我来南城的真正目的,你要是无聊就多陪我妈出去逛一逛。”
“纯是废话。”
明淑熙冲他的背影比了个鬼脸,鄙视地竖起中指,“自己不说就算了还不让我说,最后锅也是我背,真是老娘欠你的。”
“接下来是要去聚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