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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面不寒心上月_明月怀寒【完结】(16)

  “自然是好了。”李琅月笑道,“所以来见您了。”

  李琅月抱恙期间,裴松龄曾派人秘密递来求见的拜帖,都被李琅月以病因回绝了。

  “不知老臣的提议,公主考虑得怎么样了?”

  裴松龄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悠游地望着李琅月。

  “裴相的提议自然是好,只是……”李琅月放下手中的酒壶,“本宫也只能给陛下些许提议,纳不纳妃,也不是本宫能左右得了的,还得看陛下自己的意思。”

  “其他便不劳公主费心了,只要公主在朝堂上提出这件事便好。”

  裴松龄微微眯起了眸子,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托起空了的酒杯,以示诚意。

  “答应裴公的事情,本宫自然都会做到,只是……”李琅月沉吟片刻方开口,“令嫒兰心蕙质,才貌双绝,定不乏高门贵婿甘愿俯首帖耳,何必一入宫门深似海,委曲求全地做个妾呢?”

  李琅月的眼神和语气中带着探寻,好想真的不理解裴松龄的做法。

  “那公主明知从河西回到圣都,面临的定然是满朝文武的施压。陛下既不愿和西戎撕破脸皮,又舍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受苦,就只能牺牲公主,可公主不也还是回来了吗?”

  李琅月是个聪明人,裴松龄不需要和她拐弯抹角,但也不需要把话全部说尽,点到为止,便足够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过程都不重要,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至于结果是福是祸,那就各凭手段了。

  李琅月弯起唇角,毕恭毕敬地帮裴松龄又把美酒续上。

  “答应裴相公的事情,本宫定然会做到。至于李相公那边……”

  “公主放心。”裴松龄掸了掸衣袖,尽是成竹在胸。

  “过不了几日,李进甫勾结礼部意图在科举中舞弊的罪证,自然会送到公主和凤翔卫的手中。”

  裴松龄举起酒杯:“若此事可成,公主便不必远赴西戎,届时陛下和小女的大婚,还请公主赏个薄面,前来喝杯喜酒。”

  “不胜荣幸。”

  李琅月也举起了酒杯,与裴松龄酒杯相撞。

  第14章 棋中局

  皇宫之中,听完李琅月汇报的李宣大发雷霆,将御案上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

  “裴松龄这个老匹夫!”

  李宣双目猩红,额头、脖子和手背都布满了狰狞的青筋,如果裴松龄此时站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直接将他撕碎!

  都说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杵。可李宣现在竟然完全不能拿裴松龄怎么样。

  “你要怎么做?”

  李宣问李琅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帝王的方式,去思考去筹谋。

  “裴松龄自己把刀递到我们的手里,就没有不用的道理。只是……”李琅月双眉紧锁,“陛下若是决定这么做,还是应该把前因后果同皇后说明白,以免皇后因误会而伤心难过。”

  误会?李宣颓然地跌坐在御座上,胃病突然又发作起来,一片翻江倒海搅得李宣渗出涔涔冷汗,却依旧不得不强打精神维持帝王尊严。

  “阿宁不会误会我,不会不信我,她只会自责愧疚,只会自己伤心难过……”

  李宣痛苦地捂住脸,每每回想起阿宁分娩的那天,他仍然止不住地后怕。

  雷雨交加的夜晚,产房里起初还能传出阿宁因分娩之痛而传出的惨叫,可到后面,阿宁的声音越来越小。

  宫女们神色慌乱地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进进出出,产婆不停地叫唤:“王妃,使劲啊,不能睡过去!使劲啊!”

  五内俱焚的李宣几次三番地想要冲进产房,被太监宫女全部拦在外面。

  “殿下,产房凶险!您不能进去!会冲撞您的贵体!”

  那时,李宣也不过是个少年,明面上贵为皇子,实际上备受冷落与白眼。

  他不求此生荣华富贵,只想与他的阿宁长长久久。

  没有阿宁,他也不想活了。

  李宣顾不得所有的规矩,挣脱那些苦苦哀求的宫人,疯了似的直接冲进产房,跪在气力几乎耗尽的赵蕙宁的面前。

  “阿宁,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不能丢下我!”

  李宣在心中祈求上苍,他愿用自己的阳寿,来□□儿平安无虞。

  上天似乎听到了少年的哀求,赵蕙宁为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母女平安。

  那次生产伤了赵蕙宁的身体根本,辛院正下的诊断是,哪怕悉心调养,赵蕙宁也很难再受孕。

  这也正合李宣心意。他舍不得他的阿宁再受生育之苦,无法再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阿宁从鬼门关再走一遭。

  李宣不在乎有没有儿子,他有妻女长伴身侧已经知足了。

  可是阴差阳错,李宣自己也想不到,他竟然成为了大昭新皇。

  从此,子嗣不再只是他的私事,成为了大昭的国事。

  那些吃饱没事干的文武百官,不把心思放在苍生疾苦之上,只一个劲地盯着他的后宫子嗣,不断给他施加压力,要他广纳妃嫔,绵延子嗣。

  更有甚者,直指阿宁身份低微,膝下无子,无才无德,理应废后。

  李琅月知道李宣心中的苦楚。这么多年,赵蕙宁因为无法为李宣诞育子嗣而始终心怀愧疚,甚至还主动劝李宣纳妾。

  没有任何女人愿意与其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除非,她不愿看到自己的丈夫被步步紧逼,受人胁迫。

  “皇后那边,我也会同她解释。”

  李琅月望了一眼痛苦不堪的李宣,将掉落在地的奏折捡起,最上面那一本,又是李进甫弹劾她的折子。

  “陛下也请多多保重。”

  众生皆苦,她能给李宣的,也只有这么一句劝慰。

  ******

  夜晚,皇后的清宁宫中,李宣已经连续好几日,每夜都狠狠地折腾着赵蕙宁,表现出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在她的身体上不断地留下自己的印迹,直到精疲力竭。

  李宣将赵蕙宁抱在怀里,将脸深深地埋入赵蕙宁的脖颈,用力地恨不能将人嵌入自己的血脉之中。

  颈边滴落温热的液体,那是李宣的眼泪。

  “十三郎,别怕……”赵蕙宁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李宣的后背,“我在,我一直在。”

  “阿宁……不要离开我……不要……”

  李宣可以失去所有,他甚至可以不做这个皇帝。

  但他不能失去赵蕙宁。

  “臣妾不会离开陛下的,永远不会。”赵蕙宁温柔地吻上李宣的额头,“德昭都和臣妾说明白了,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不要紧的。”

  “我以为,只要做了这个皇帝,就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可他还是让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臣妾不委屈的,只是福安……福安不懂事,一定又和陛下闹了。这些日子,陛下多多担待她。”

  “不是她不懂事,是我不好,是我……”

  李宣实在太累了,抱着赵蕙宁沉沉睡去。

  只是他的梦里也在哭,即使做了皇帝,也还是和当年那个少年一样,惶恐不安,害怕失去。

  科举在即,在部分举子仍对李琅月与沈不寒知贡举一事不满抗议时,另一条流言传遍了整个圣都。

  据说,圣上之所以临时将礼部侍郎卢朝阳换成定国公主,是因为素来就瞧不上寒门的右相李进甫与礼部早就串通一气,要求今年科举只能擢拔贵族子弟,凡是出身寒门者,一概黜落。

  消息一经传开,天下哗然。

  刑部、大理寺、御史台,还有国朝第一学府稷下学宫门前,每天都聚集者来自全国各地的举子,举子们写诉状递交联名书,要求彻查右相和礼部。

  李进甫被停职,由定国公主李琅月代行右相之权。

  这桩案子,最后没有落到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这三法司任何一家头上,由凤翔卫全权查办。

  凤翔卫的人整日在李进甫以及相关官员的宅邸中进进出出,近乎抄家似的搜查证据,闹得整个圣都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凤翔卫的阴狠手段,足令天下都闻风丧胆,李进甫进了凤翔卫,整个李家都算到头了。

  凤翔卫的诏狱中,和众人猜想的截然不同,李进甫没有惨遭严刑拷打,反而被好吃好喝地奉为上宾。

  一道棋枰的两侧,分别坐着李琅月和李进甫。棋盘之上,黑白纵横,风云四起。

  “李相公,您输了。”

  “啪嗒——”一声,李琅月手中的黑子落下,李进甫所持白棋,再也无路可走。

  杀伐凌厉,进退有度,苦心孤诣,步步筹谋。

  输给李琅月,李进甫心服口服。

  “公主的棋术当真高妙,都是和苏先生学的?”

  “一半是和师父学的,另一半……”李琅月随意地抛起手中剩余的棋子,接着又稳稳接住,“另一半是生死一线之际,自己悟的。”

  李进甫看着面前不矜不骄的女子,眉头深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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