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思律,我们西戎儿女的爱坦坦荡荡!你未婚我未嫁就算睡了又怎么样!有什么不可以!”
“可母后她是父王的女人!她是西戎的太后!定国公主更是西戎未来的王后!是我王兄的女人!”
“你宁愿和母后维持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宁愿多看长得有几分像她的李琅月,也不愿意看看我!为什么!凭什么!”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李琅月长得像母后!所以在和亲的时候才完全不考虑。李顺懿!只要李琅月!你安的又是什么心!”
完颜雅的声音越来越高,整个人也越来越激动,已经近乎疯魔,但随后她又放低了姿态,满脸含泪楚楚可怜地望着野利思律。
“野利思律,我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明明知道我从小就爱慕你,我不远万里陪你出使大昭,为的就是能和你多相处一会儿,在没有母后的地方多相处一会儿……”
“你让我在大昭人面前下不来台,你让我和李琅月道歉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是现在你看看我好不好……我也很像母后的……我才是母后的孩子,我肯定比李琅月更像她……”
野利思律闭着眼睛甩开完颜雅来牵他的手,努力克制着血液里翻腾作乱的酒意。
大昭这是什么酒,明明刚才已经酒醒了,怎么现在全身上下又开始燥热了起来……
野利思律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些开始不受控制。视线开始恍惚,他再睁开眼时,发现面前竟然站着阿音。
阿音眸中含泪,梨花带雨地望着他。
“思律……”这一声柔媚无骨,有七八分像她。
但野利思律知道,这不是她。
屋内香气萦绕,完颜雅一点点看着野利思律的身体起了反应,就在完颜雅以为她要成功的时候,野利思律再次凭借强大的意志甩开了她。
“我现在……不和你做这些无畏的争执……你喝醉了,赶紧把衣服穿上!自己在这里冷静冷静!”
野利思律忍得辛苦,额头、脖颈、手臂上多处青筋暴起,他的呼吸已然变得浑浊粗重,染上了浓重的情.欲,却仍旧强撑着跌跌撞撞地离开,反手将门摔得砰砰响。
完颜雅跌坐在地上,苦笑着用已经冷掉的茶水浇灭了香炉燃烧着的香烟。
明明都逃来千里之外的大昭了,明明已是用尽了所有能用尽的手段,为什么还是得不到……
她为什么会输给自己的母亲,输给一个嫁过人,还比自己老那么多的女人,甚至连一个只是有几分像母亲的异国女人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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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不寒缓缓地放下手中的传声管,他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方才野利思律和完颜雅疯狂的对话,至少可以证明三件事。
其一,野利思律和西戎太后的关系不清白。
其二,完颜雅对野利思律的心思不清白。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李琅月长得很像西戎太后……
有一个人,沈不寒从未见过,但沈不寒一直知道李琅月和这个人长得很像,正是因为容貌上的高度相似,当年还引起了郭贵妃的亲近,招来了李淳平白的猜忌。
可那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沈不寒仔细回想着那年在西川发生的一切。
元德十年,西川隐隐又有作乱之势,元德帝派苏贽舆作为宣慰使前往西川安抚谢延,年少的他跟着师父第一次来到西川。
刚踏上西川的土地,就听闻嘉柔公主携华阳郡主借着游玩的名义出逃,而那时西川已经连下了数日的暴雨,山路上到处都是滑坡泥流,十分地危险。
他和师父当时在西川的崎岖泥泞的山道上找了很久,淌在泥浆污水里一寸寸地刨,才找到了几乎快被泥沼淹没殆尽的李琅月。
找到李琅月后,师父让他守在李琅月的身边,后来他从师父那里听闻,在山崖边找到了嘉柔公主撞碎的马车,和早已被雨水泡发腐烂的遗体。
元德帝悲痛万分,下令让苏贽舆将嘉柔公主的遗体迎回京城厚葬。
当时,元德帝同时宣布了嘉柔公主和华阳郡主的死讯,实际上,华阳郡主谢离并没有死,而是从此改了身份姓名,以李琅月的身份活着……
如果说李琅月能假死脱身,那嘉柔公主是不是也可以……
尤其当年,嘉柔公主的遗体听说都已腐烂得惨不忍睹,只能从衣物和随身物品上依稀辨别身份。
西川那样恐怖骇人的暴雨泥流,本来就是生机渺茫,再加上当时谢延巴不得早点甩开嘉柔公主和华阳郡主这两个朝廷的累赘,也没有纠察嘉柔公主真正的死因。
所有人都默认,那具尸体就是嘉柔公主,嘉柔公主就是死在了西川的暴雨山洪里。
然而这其中可做的文章,实在是太多了。
元德帝就是用一具同样被雨水泡发得不辨面目的同龄女孩尸体,代替了华阳郡主谢离下葬。
如果西戎太后是假死脱身的嘉柔公主,那么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李琅月为什么一定要去西戎和亲,李宣为什么对和亲的态度不置可否,野利思律和完颜雅在看到李琅月的时候会陡然变色,野利思律为什么会和西戎太后有一腿……
在目前所有可知的信息里,西戎现在的太后,并不是西戎先王最初迎娶的王后,是西戎王族之外西戎第一大部落野利氏进奉的贵女,名义上是野利思律的同族妹。
后来西戎先王后薨逝,这位野利氏的贵女接连诞下一子一女后,才被抬为西戎先王的继后,并且她的儿子在野利思律的辅佐下,杀掉了西戎先后之子,成功夺取了西戎王位。
野利王后因此成为了西戎太后,野利思律也顺理成章地成了西戎的摄政王。
沈不寒盘算了一下前后的时间,嘉柔公主是元德十年春夏时失踪的,而当今的西戎王,野利太后的长子是元德十一年末出生的,就连时间上也基本能对得上……
沈不寒攥紧了双拳,眼中尽是黑色的雾气。
在西川山道上被嘉柔公主抛弃,那是李琅月最初的心结,是她的附骨之疽,她从来未曾放下。
那样险恶的天气,那样恶劣的环境,李琅月当时差一点就死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落下了无法根治的眼疾……
大昭与西戎和亲是西戎野利太后最先提出来的,如果野利太后真的是嘉柔公主,那她怎么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沈不寒的一双拳头,都快被他自己捏碎了,在阴暗的地下密室里咯咯地响,好像有蛆虫在啃噬他心上的血肉。
沈不寒将手中的传声管交给他专门培养的一批下属,这些人各个都精通西戎语。
“盯紧四方馆这边的动向,发生的所有事,西戎使者说过的所有话,都必须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一点都不能错漏!”
“遵命。”
从四方馆出来后的沈不寒,又转身吩咐杨迁:“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凤翔卫在苏先生的祠堂修建完毕之前,把西戎太后的画像传送至圣都,把西戎太后进入西戎王帐的始末前前后后再仔仔细细地查一遍,不管真的假的消息全部传回来!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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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偷听小沈上线
之前答应宝宝们收藏破百加更,明天会先加更一章,我尽量努力码字码字,能给大家补上尽量补上,熬过期末月再多多地补!
第44章 浮春夜(加更福利)
沈不寒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很迟了,刚推门入屋,就看见桌案前睡眼惺忪的李琅月。
“回来了……”
李琅月放下手中的书卷,揉了揉方才趴在桌子上睡觉,被桌案压出红痕的脸颊。
“这么晚了,公主怎么还没歇下?”
沈不寒很是讶异,但与此同时,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他们就是普通平常的夫妻,其中一人因事务缠身很晚才能归家,另一人便在家中一直等着,固执地等待着另一人的回来。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沈不寒立马掐断了。沈不寒在心中暗骂自己近日实在是得寸进尺,才会屡屡如此荒唐。
可这个念头刚被掐断,沈不寒的心里,又不由得也生出了一阵紧张。
李琅月已命人在两座府邸之间打了一条暗道,方便往来,但也从未在这个时间点来他府上。
看李琅月的样子,想来应是等很长时间了,本来已经等得快睡着了,是被他回来的动静吵醒的。
沈不寒以为李琅月发现了他在四方馆动的手脚,正打算开诚布公地李琅月再聊一聊和亲之事时,却听李琅月道:
“陛下不是下诏为顾学士革新案中的众人平反了吗?顾家的情况比较复杂,顾东林的罪籍也是近日才被完全销去。”
提到顾家的冤案,李琅月也是颇为感慨:“当年西楼求我,问我能不能帮顾东林脱籍,当时我只能承诺,尽我所能给予顾东林庇佑。那时我自己都朝不保夕的,完全不敢想脱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