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让江巧年和江达年都想起了那个问题,人之初,是性本恶还是性本善?
虽然三字经说是性本善,可了解的事情多了,见识的人多了,就让人怀疑,有些人是生下来就坏,根本不是家里人教坏的。
想到平日里见到了自己,都会和蔼地招呼,显得比其他大人都要平易近人好说话的七叔爷,竟然会做出那么恶毒的事,江巧年和江达年就忍不住身上发寒。不知道自己平时接触的人中,那些温和客气的、那些懂礼知进退的,又有几个是真好人,有几个其实是恶人呢?
此时乔氏也没有说话的兴致,江玉容便识趣地噤声了,族长虽不是直系长辈,但晚辈们多少都受过照拂关爱的,此时心里悲痛不想言语,也是正常。
江遐年在感慨完七叔爷本质恶劣后,又想起自家祖父对付他的法子,就忍不住叫好,【对七叔爷这种人,就是要诛心。祖父从族长身上直接找到他找寻了很久的印鉴,这是第一重诛心,将他冒充病床前的孝子的事,直接揭破了,让他在后悔中,明白自己装模作样有多可恨;第二重诛心,就是验尸,族长愿意验尸,祖父那么快安排人当众验,就是把七叔爷干过的弑父的悖逆之事直接摊开了。七叔爷意识到他不仅当不了族长了,可能保命都成了问题,肯定就承受不了了。这套连环招下来,确实很好地打击了七叔爷,让他活着就开始遭报应了。】
这是江遐年觉得最解气的地方,自家祖父不愧是沙场上杀出来的,果决狠辣极了,之前还觉得七叔爷是个有手段的人,现在和自家亲祖父对上,才发现其实没那么了不起。
这个做法,不仅让江遐年对祖父的好感度上升了一节,连江巧年和江达年等人,也对亲祖父刮目相看了。
之前只觉得祖父威严无比,在侯府几乎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连挺厉害的亲爹都在他跟前要恭恭敬敬的,今日知道了他出手做的事后,就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了。
江达年想起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什么弄得府中宝马狂躁伤到自己,什么炸了教头的屋子弄得粪花涂墙,什么在学堂捣蛋气得夫子追着他揍,都后怕不已,祖父没有把他吊起来揍,真的是因为祖父很慈爱了。
从今往后,他还是收敛些吧,万一惹恼了祖父,那可是杀人还要诛心的哇!
江遐年赞了自家祖父一通后,又后知后觉地想到:“祖父是怎么发现族长中毒的事的?还想到了验尸这个法子。”
乔氏顿时心中一紧,有些担心闺女去钻研这个问题。
幸好很快族长家到了,马车很快停下,众人下了马车后,就看到门口挂着长长的白幡,两盏贴着奠字的大白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
还未靠近大门口,就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哭声,这肃穆悲伤的氛围,一下子将所有人都感染了。
乔氏和江玉容领着几个孩子一起进了门,去吊唁族长。
进了灵堂才发现,跪在这里哭的人实在是不少,放眼望去恐怕有近百人了。
江遐年被乔氏紧紧抱在怀里,不敢多乱看,只紧紧贴着乔氏。
仔细听,才发觉这些人并非都是族长的直系子孙,不少人哭着念叨着族长为自家父母或孩子安排大夫看病,或帮着自家找回丢失的孩子,或帮着主持了公道等等,都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但都是关乎到一个家庭命运的事,族长做的每一桩好事背后,都是挽救了一个家庭的功劳。
听着那些人的悲痛哭嚎,江遐年想到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轻易地没了,而且还是死在他的亲儿子手里,顿时就被勾出了心底里的悲伤,大颗的眼泪就忍不住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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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多谢ZIY和琉璃月海的营养液~多谢多谢~
第89章 老夫人惶惶不可终日
江氏族长病逝的事,也在福京中形成了不大不小的舆论风波,眼下正是大理寺盯着侯府查的时候,江家的族长,却在这个时候死了,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即便是没有什么明确的联系,也让许多人浮想联翩,恨不得能挖一挖背后的事情。
老侯爷却并未在意,只带着两个儿子,为了族长的葬礼忙前忙后。
族中其他人,虽好奇七爷为何从葬礼开始就不曾露面,但见平日里与他来往紧密的族中长辈们,都对此闭口不谈,其他人也只能私底下问问,不敢直接闹起来了。
有老侯爷坐镇,族长的葬礼,办得隆重又风光,一些只是与侯府交好,但与族长只是泛泛之交,甚至是素昧蒙面的人,也前来祭奠吊唁,无论他们的实际目的是什么,反正是让族长这葬礼,显得吊唁的宾客如云,也显得族长生前十分受欢迎一般。
而老侯爷父子三人正好已经被停职,每日只需去衙门点个卯,就能回来处理葬礼的事,反而便宜。
大理寺在大约差了半个月后,依旧没能拿住侯府强占民田、放印子钱的证据,连皇帝都有些不耐烦了,在朝堂上就冲着第一个告发的向学明发了脾气。
此时向学明的处境,与当时揭发侯府时完全不同,许多人本以为他会干一票大的,结果拉了个大的,哪里还敢和他接近?
向学明憋了一肚子气,想要跟所有人,特别是皇帝证明自己的冲动,也就越发地强烈了。
下朝后,他苦苦思索着侯府的事,想着侯府有什么破绽能下手,翻着侯府的名录时,看到老四老五的名字,脑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主意。
这边,花嬷嬷扶着老夫人往瑞安堂走,两个人都戴着白布,显然是刚从族长家那边回来。
老夫人扶着腰,埋怨道:“老东西真是会做戏,又不是他亲爹,竟然要停灵个十四天,这才过了头七,还要这样奔波七天……”
花嬷嬷忙让老夫人噤声,谨慎地前后看了看后,才道:“老夫人,忍一忍吧,反正也就那么几天了。”
作为侯夫人,要不是被老侯爷冷落了,约等于变相禁足在了瑞安堂,她还得去族长家迎来送往地待客呢!
现在只是每日去吊唁一下,上柱香,烧烧纸钱之类的就回来,已经好多了。
对此,老夫人无法反驳,只能慢慢地挪回了瑞安堂。
要不是看到老侯爷确实在族长那边坐镇,而且侯府还深陷强占民田的案件中无法脱身,老夫人都要怀疑老侯爷是故意这样每天让她来回跑,故意折腾她的了。
好不容易回到瑞安堂,老夫人立刻褪下身上的白孝,十分嫌弃地扔到了一边,然后在塌上躺了下来。
她想着葬礼上的所见所闻,习惯性地老侯爷的一举一动都嗤之以鼻。
想起在葬礼上送往迎来,与福京各家权贵都往来自如的江玉成和江玉群兄弟二人,她又格外嫉妒,果然那两个崽子才是老东西的心头宝,对比起来,她两个儿子真是可怜得很,都没怎么露过脸。
不过没关系,只要把爵位抢过来,以后就都是她儿子在人前风光了。
这么想着,老夫人问道:“老四和老五人呢?怎么不见他们去葬礼上帮衬着些?今天还只看到了他们媳妇在那边。”
花嬷嬷道:“请容奴婢去打探打探。”
说着,花嬷嬷出去了一会儿,没多久,就有些焦急地回来了:“老夫人,据他们院子里的人说,有人请四爷五爷出去吃酒去了!”
老夫人忍不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怪道现在还早着呢,怎么就去吃酒了?
“瞧你,着急忙慌地做什么?就算如今是族长办葬礼,他也不是老四老五的直系长辈,碍不着事儿。可有说是谁请了他们去?”老夫人问。
花嬷嬷面色古怪道:“听说是大理寺少卿向学明向大人。”
如今谁不知道,向学明就是告发侯府,并且专门负责查侯府的官?侯府的人这个时候,怎么能和他搅和到一起去?
花嬷嬷想起不着调的四爷五爷,也是一阵担忧和无语,这两人缺心眼么?
不过,这话她是不敢直接说出来的。
老夫人第一反应也是着急,不过转念想想,反正那些民田如何来的,老四老五并不知道,向学明问也白问。更何况,老东西平日里就偏袒前头两个短命鬼生的老大老二,自家老四老五不受重视,反而没什么机会和朝中实权大臣结交,这次是大理寺少卿主动找上门的,可是难得的机会,说不定他能发现自家两儿子的才能呢,到时候……
想到这里,老夫人反而放松了下来,对花嬷嬷道:“老四老五不就是去吃个酒嘛?你怕什么?总比他们平日里闲的没事做,只能和狐朋狗友那些去喝花酒来的好一些吧?”
在她看来,自己两个儿子闲的没事干,连个官职都没捞着,就是老侯爷这个亲爹偏心的结果。至于当官要才能一事,老夫人直接忽略了,京中那么多权贵,谁家没给自家儿孙运作过关系,走过后门?权贵子弟当官要什么才能?
就比如那向学明,即便他是通过科考入的官场,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不一样查不到她占下的那些田地?所以官至大理寺少卿的才能在哪里?可见也是没什么才能本事的。既然向学明行,那老四老五当然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