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后头?”
洛江河给皇上做示范,指着自己的后脖,道:“喏,就是这一块。”
“只是泛红吗?”皇上追问道。
“其实我也不确定,但南洲子这人,向来森冷,我若是说想看看他脖子,不论他是不是凶手,这话似乎也不合时宜。所以,属下就故意找他打了一架。”洛江河继续道:“也就是在打架的时候,属下的手法还算是迅捷,趁他不注意时,撕开他领口,窥了一眼他后脖处,只是一眼,属下就断定是他了。”
“为何?!”皇上的声音听起来脆弱且恐慌。
“若真是肌肤有疾导致的泛红也没什么,属下小时候也得过这样的顽疾。但他那领口下方,是一大块的烂肉。似是因天气燥热,又没有得以通风换药,是以,有点儿流血化脓。而那大片伤痕能瞧见,是有抓痕的印记。”
“那刚才当着南洲子的面,你怎地不说?为何等你回府之后,遇到严律了,才跟朕说?”皇上疑心道。
严律在旁边观察了皇上好一会儿了,这时,他赶紧接口道:“哦,微臣是到宫门边儿的时候才遇到洛江河的。若非皇上您召见微臣,微臣今儿怕是不一定能遇到洛江河呢!”
“你们弟兄十几个不是都住在一个宅子里的吗?”皇上纳闷地道。
“弟兄们得以皇上您的帮助,全都进了锦衣卫,为了防止旁人猜忌我和他们的关系,他们都已经在外面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屋子,全搬出去了。现在我那府里,只有微臣一个人住着。”
皇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吭声。
严律瞧着皇上的神色,深望了一眼洛江河,洛江河立即心领神会,将严律教他的后半截话给说了出来:“皇上您让我回家闭门思过后,我就离开御书房了。但是,这事儿太大了,我想跟您说,又不想当着南洲子的面。所以就在外头一直等着,等到南洲子离开皇宫后,我才重新求见,正好,老大……哦,是严大人他也正好来了,那会儿皇上您在忙,我便在御书房外跟严大人说了一下此事。”
“皇上,这事儿着实蹊跷,还望您彻查。若真是南洲子害死了高院使,恐怕,便坐实了他是太后的人。”
“朕能猜到,他是太后的人。”
此言一出,倒是严律怔愣住了。
“朕还没登基之前,母后就曾暗示过,若是朕一切都听她安排,她可保朕登上大位。”皇上叹了口气,道:“那个时候,朕与众兄长争夺帝位,并无胜算,便只能听从母后的安排。她倒是为朕考虑周全,就连朕的孩子们用怎样的侍卫来守护,也都是她一一过问的。”
说到这儿,严律顿时明白了。
“那个时候,母后召集天下有武学天分的孩童,并从中一一筛选,选择那些个家世背景都是最顶尖儿的,安排给朕的孩子们。南洲子,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南洲子自从被安排在玄儿身边后,他便和太后之间不曾联系……呵,也许就算是联系,朕也不知道罢了。”说到这儿,皇上叹了口气,道:“若高院使一死,真是他做的,恐怕,这将会成为冤案了。”
严律没吭声,他的眼眸盯着虚无的一点,脑海里却在思索着这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
整个御书房里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方才道:“皇上请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就好。高院使为人正直,医德医术皆为高明,若是无法将凶手公之于天下,恐怕,就连微臣都寝食难安。”
更何况,严律深知,宁瓷能在慈宁宫里住那么久,太后也不曾找过她多少麻烦,反而将行针和汤药一事交给她去做,高院使必定在其中出过很大的力。
这是帮助过宁瓷的人,他自当会竭尽全力去报恩。
“可这件事,该当如何去做呢?”皇上很担忧:“太子非常信任南洲子,南洲子也确实对太子忠心不二。”
严律拱手相求,道:“等会儿太子殿下要来,微臣就不在这里待着了。但是,南洲子一事,皇上若是想彻底解决,恐怕,突破口不在太子身上,也不在高院使身上。”
“哦?”皇上觉得奇了:“在哪里?”
“宁瓷公主。”严律直接道。
皇上一怔,瞬间明白了严律的言下之意。
严律却继续说了下去:“现阶段,太子殿下最在意的人,便是宁瓷公主了。遑论他对公主殿下是兄妹情意也好,还是其他心思也好。但凡是跟宁瓷公主有关的,都会成为太子殿下的首要。但若是前后这事儿,把它用宁瓷公主作为引子,让太子殿下自行思考,没准,这难解之谜题,会不攻自破了。”
洛江河一听,着实激动,口中也有点儿无遮拦了起来:“皇上,我老大说得准没错!”
“话是没错,”皇上喃喃道,“可这两者并无关联,又怎么引呢?”
严律将刚才听皇上所说的“大婚”二字的疑问,直接说了出来:“您刚才说,太子大婚之后?请问,太子殿下最近是打算迎娶哪家姑娘为太子妃了吗?”
对严律,皇上向来不大隐瞒,更何况,金人要来和亲一事,本就不是个秘密。
于是,他直接道:“不错。最近这段时日国库亏空,一场旱灾下来,各地的赈灾粮根本不够。辽金那边知道了,说是愿意捐赠大批粮食和水源,但前提是,他们会送一公主来和亲,指名要嫁于太子,成为太子妃。”
严律心头一沉,神色凝重了起来。
他脸色阴沉的,就好似听闻燕玄要迎娶的是宁瓷一般。
但时间不等人,估摸着燕玄马上就要来了。
于是,严律将和亲一事从脑海里压了下去,转而对皇上道:“微臣有个计策,等会儿还请皇上用在太子殿下身上。”
“严爱卿请讲,快快解决朕的燃眉之急。”
于是,严律快速将一个良策献上,并再三对皇上道:“这事儿若是成了,还请今晚,让洛江河在东宫待一晚。他无需去其他地方,只要待在可以听见太子殿下和南洲子两人说话的背阴处,即可。待得今夜,南洲子是仙还是魔,便可全然知晓。”
话音刚落,不待皇上回答,外边儿小太监通传的声音高喊了起来:“太子殿下到!”
严律和洛江河两人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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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扒拉了一下大纲,8月肯定能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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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可能会待改)
第85章
皇上正为严律所言的良策头疼着,燕玄便已踏步走进。
“哼,你舍得来了?”皇上冷嘲热讽地哼了声。
燕玄躬身行礼,将这一路想好的措辞给说了出来:“回禀父皇,儿臣与宁瓷多日不见,有些儿女情长之言语,确实说了一些。但最让儿臣觉得宁瓷珍惜可贵的是,她将这三年来,作为公主身份所领取的月钱全数给了儿臣,让儿臣全数用在对旱灾百姓的援助上。”
“哦?”这倒让皇上很意外。
这三年来,皇上因简雨烟曾将金雕飞镖献给太后一事,对她终有不喜。她日日来问安,皇上日日都在敷衍。
这会子,皇上不由得在内心感慨:没想到,她竟然能拿出这些,当真是难能可贵。
她在宫中生活的这些年,变得与进宫前的性子反差极大,倒是很有她姐姐简雪烟的行事作风。
怪不得玄儿移情到宁瓷的身上。
……
于是,皇上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这些都是她全部的积蓄,她能拿得出来,当真是不错。等会儿朕赏赐给她几件珠宝玉石。想来,这些年她在宫中生活,朕还从未赏赐过她分文。”
燕玄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刚才这番话,是他撒谎来着。从小到大,他不曾对他的父皇有过半分谎言,毕竟,欺君之罪,最是重大。
这会儿,他若是不用这种方式掩饰,刚才自己任性不来御书房,父皇到时候将所有的罪责全数迁怒在宁瓷的身上,那便罪责大了。
燕玄松了口气,拱手对着皇上行了个谢礼,道了声:“儿臣就先替宁瓷,谢过父皇了。”
谁知,这话刚一说出口,皇上的眼峰一扫,射向燕玄,冷声道:“宁瓷是宁瓷,你是你,你替她谢什么谢!”
燕玄一愣,他父皇的语气,他是从小就揣摩了个清清楚楚的,自是知晓父皇这会儿已经开始隐忍着怒意了。
他不敢吭声,又或者说,在宁瓷的立场上,他暂时不能吭声。
毕竟,他还准备七月初八与宁瓷完婚。
这日子是他自己定的,尚未对他父皇说。为的,便是要先斩后奏,让他父皇不得不承认宁瓷的身份。
想到宁瓷,想到他父皇为了掌权隐忍许多年,燕玄也将所有想要争辩的言辞,全部吞了下去。
“是,儿臣知道了。”燕玄恭恭敬敬地道。
谁知,皇上却指着燕玄,再度讽刺道:“你知道个什么?!你识人不清。简雨烟和简雪烟两人到底谁是谁,你分不清楚。前些年,你爱简雪烟爱得人尽皆知,朕也喜欢那孩子。现在可好,雪烟那姑娘自从死了以后,你现在竟然对她妹妹简雨烟用情至深了起来。怎么?她二人长得相似的皮囊,你就不在乎谁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