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他俩在临溪亭旁所谈的是交易,所以,严律这会子两眼放光,是在想着交易一事罢。
只听见严律说:“确实来不及了,但微臣想着,自古以来,有钱能使鬼推磨,既是要给太后娘娘听戏的,那多花一些个银子也是值得的。”
宁瓷真真儿是觉得自己愚昧可笑,她竟然喜欢这种满脑子都为了巴结太后,一心只想往上爬的野心家。
她打从心底里看不起他。
更看不起为他丢了魂儿的自己。
“行罢。”宁瓷冷冷地道:“既然你银子多,那你就去找罢。”
说完,她转身就要回慈宁宫。
“还要劳烦公主殿下跟微臣说说,想听的戏曲有哪些,微臣也好提前安排。”严律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他直接跟了上来。
“老祖宗喜欢的你应该都清楚。”燕玄也接着跟了过来,一起向着慈宁宫的方向走去,他对严律道:“就按老祖宗的寻常喜好来罢。”
宁瓷却在迟疑中,侧身对燕玄道:“我觉得,寻常那些戏曲没准老祖宗都听腻了。”
“极有可能。”却是严律回应道。
宁瓷便直接对严律说:“前段时日,我听侍婢们说,现在坊间大家最爱听的,是一些个跟狸猫换太子,真假少爷有关的戏曲,不如,就按这个点罢。”
燕玄一听,他指着自己:“哈?狸猫换太子?”
“只是戏曲,又不是真的。”宁瓷瞪了他一眼。
严律在口中反复咀嚼这这几个字:“狸猫换太子……真假少爷……”
“嗯,你去戏班子那一问便知。具体那曲目叫个什么名儿,这个我不知道。”
“好,微臣知道了,这事儿就交给微臣去办。公主殿下希望安排在什么时候?”
“明儿晌午过后。”说到这儿,宁瓷方才觉得,确实时间有点儿紧急:“如果实在安排不了,就后天乞巧节也行。”
“不行。”严律直接拒绝道:“乞巧那天,我们还要去看南洋药草。”
宁瓷忍不住地怼了他一声:“不论是听戏,还是南洋药草,这些都是在为老祖宗做的,前后顺序颠倒一些个,又没什么紧要的了,你犯得着这般着急的么?!”
说罢,宁瓷转身就走,不想再看这反贼一眼。
燕玄倒是讶异了几分,他看着宁瓷远去的身影,心头有些苦涩地道:“她……从未对本王发过脾气。”
严律定定地看了燕玄好一会儿,方才道:“雪烟的小性子,也就只对我一人使了。”
燕玄的目光落回严律脸上,他酸酸地一边向着东宫走去,一边道:“原先,本王是打算乞巧那天和她一起出去玩儿的。但是现在,不仅是她不愿,本王……也是没那个立场了。”
严律寸步不让:“没听她说过。”
燕玄处在回忆里,没有在意严律的所言:“本王与她说好的,乞巧那天一起过,然后……七月初八,我们大婚。”
严律冷呵一声:“七月初八这日子,恐怕是太子殿下你自个儿拟定的罢?”
“嗯。”燕玄的步履缓慢,仿若胸口那快要跳不动的心似的,沉闷且疲惫至极:“本王想来个先斩后奏,这样,父皇就会同意了。”
“你若是真这么做了,反而会弃她的立场于不顾。”说到这儿,严律望了一眼燕玄那张失落至极的脸:“更何况,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她只当你皇兄,并无他意。想必,乞巧一起过这件事,也是你的要求,与她七月初八成婚一事,也是你的旨令,她并未应允过分毫。”
“你很得意?”燕玄终于回过了神儿,他蔑视着严律,心底那股子失落,转瞬间变成了对他的恨意。
“没有。”严律适时地缓和了几分:“微臣不过是在分析事实而已,殿下你不要介意。”
“本王当然不介意。”燕玄紧咬着牙槽,眼底忽而浮现出一股子阴狠,他的口中却是十分玩味儿地道:“只要你为本王解决了和亲一事,本王什么都不会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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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燕玄:呵呵,小乞丐,总有一天老子要neng死你!
第99章
为了第二日的祈雨大典,宁瓷特意给太后施了针,几方经络疏通过后,太后一整个上午都是神采奕奕,没有半分昏沉,更是毫无困意。一时间,让太后对宁瓷再度刮目相看了起来。
由于每次祈雨大典过后,宫中都会举办晚宴,白日里的这段时光,各个皇亲国戚们,达官贵人的家眷们,都会进宫来拜见皇上皇后,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太后。
太后带着宁瓷,与各位夫人小姐们欢快言谈,也不曾有半分眩晕的状况,她不止一次地背后问宁瓷:“你今儿早上给哀家施的那是什么针?哀家今儿竟然一点儿都不困。要不从明儿起,你就帮哀家继续施罢。”
宁瓷笑了笑,半真半假地道:“老祖宗,宁瓷的施针,不过是辅助作用,真正让您身子舒坦的,是我前段时日跟您说的,要用阳气来过过身。您瞧,今儿宫里头来了这样多的人,这些都是阳气,您的身子骨,当然是康健了几许。”
太后一听,看着眼前在自个儿正殿里闲聊说笑的各位夫人,姑娘们,再感受着自己越发康健的身子骨,她真真是不得不信了宁瓷。
“那以后,就让她们多往宫里走动走动?”太后低声问宁瓷。
“也无需这般麻烦。”宁瓷神秘地微笑道:“等会儿,咱们再看看情况。”
还要再看什么情况,太后全然不知,但她知道,自己这些年从对宁瓷的敌意,想对她下杀手,再到警惕,防备,继而到现在这般,日常生活里都不能失了她,真是过了好些个年月了。
宁瓷这会子的心思不在太后身上,也不在眼前这帮官家夫人小姐们的身上,她频频抬头向外望,也不知严律那反贼找戏班子找得如何了。
若是今儿戏班子来不了,明儿随他一起出宫为太后去看南洋药草,倒是可以顺带着去请戏班子。可若是今儿戏班子来,那效果方才是上乘。
就是不知,那反贼靠谱与否了。
正当她绞着帕子担忧着,前方宫门那儿一道绯红官袍人影一闪,旋即,便看到严律一边与慈宁宫的小太监说着什么,一边大踏步地向着这边走来。
可再放眼望去,好似只有严律独一人前来。
宁瓷期盼了好些个时辰的心,顿时跌落到谷底。
戏班子带不来,他来作甚?!
宁瓷一扭身,沉着脸,不想去看殿门那儿越来越近的严律身影。
可她的耳力,倒是越过身边这帮闲聊的官家夫人小姐们,探向了殿门那儿,听来听去,只听见胸口轰隆轰隆的心跳声儿,正当她讶异这反贼怎么还没过来时,忽地,达春在殿外通报的声音响了起来:“太后娘娘,严律严大人求见。”
宁瓷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她跟身旁围坐的那帮官家夫人小姐们一起,抬头向着殿外望去,却在一刹那,与严律眸光痴缠,四目相对。
轰隆轰隆的心跳,好似顿时不跳了,憋得她一张小脸儿透红了起来。
她再度扭身过去,不去瞧他。
“太后娘娘,”严律一步跨进殿内,“戏班子就在宫外,请问何时可以喊他们进来?”
宁瓷顿时心头一喜,眼前一亮,她惊讶地回身望去,却一眼便看到同样正在望着他的严律,眼底尽含着笑意。
一见着还能听戏,顿时,整个正殿里的夫人小姐们都欢声起来。
由于早上皇帝去龙坛祈雨,今儿的天色眼瞅着并不好,太阳早就被乌云遮蔽,天地间阴沉沉的,倒是消解了天地间的暑气。
此时,凉风阵阵,最是宜人。
戏台立即就搭起来了,位置就在慈宁宫后头的小花园里。
太后也是开心不已,她一边向着小花园走去,一边笑眯眯地对各位夫人小姐们夸赞,道:“昨儿宁瓷还在说着听戏,今儿严律就把戏班子喊来了。这两个人,真真是哀家的左膀右臂呀!”
严律在一旁听着了,直接道了声:“这是昨儿宁瓷公主亲自交代的,微臣只是听话办事罢了。”
“哟,这还没娶进门呢,就这般忙不迭地替宁瓷邀功啦?”太后打趣道。
一时间,周围一片娇笑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宁瓷和严律的方向投来,严律笑了笑,没有回应,权当默认。这番态度,却让宁瓷心头一沉,再度不安了起来。
她在心底深深地自责,若是自个儿的心,再这般为他沉沦下去,重蹈前世的覆辙,会再度上演了。
雪烟,你要清醒啊!
耳边,却听见某位官家夫人笑着对严律道:“前段时日,我家夫君回来说,你心思都在亡妻身上,不想续弦,原来,早就心有公主殿下了。”
严律愣了愣,他对其他女子,不论年龄几何,大多脸盲,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这夫人的夫君到底是哪位大人,便只好干干一笑,不做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