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万铁骑将要兵临城下的国难,又该如何破局?
娘子,我该如何是好。
第107章
宁瓷一晚上都没有办法安睡。
她觉得自己真真是魔怔了,只要看到自个儿的床榻,只要看到那桃夭色床幔,只要坐在床榻边,感受着几个时辰前,严律与她在这里痴缠如火的画面,她便五味杂陈,坐立不安。
一会儿幸福地满脸都是笑意,一会儿难过地快要落泪。
她一直以为,坠入爱河的两个人应该像是话本子上说的,是幸福甜蜜的,谁曾想,她与他却都是这般煎熬。
谁让你是反贼来着。
谁让你是太后的亲信来着。
你竟然还不怕死地要去劫囚,甚至还规划了起兵路线。
你一个大反贼,为了野心和权势,连底线都不要了,这样的你,纵然眼泪滚烫灼烧了我的胸口,但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和立场呢?
……
宁瓷就这么一边欢喜,一边煎熬地失眠了一整个晚上。
直到第二天蒙蒙亮,她才疲惫地眯了一小会儿,却是再度被严律在床榻上所言的那一声声“娘子……小心尖儿……”的声音,给猛地惊醒了。
原来是个只有他声音,却没有他画面的梦。
今儿是乞巧节,这两日约好的,傍晚会随着他一同出宫去看南洋药草。这会子不过辰时初,宁瓷便在梳妆台前开始拾掇了起来。
可她不知今儿是怎么了,发髻怎么绾都觉得不好看,胭脂怎样点,都总觉得差了点味道。
还有襦裙。
她因家门被灭,这些年来,常年穿着雪玉轻纱襦裙,同一款式,一共两三件换洗着穿。却在今儿发觉,自己的襦裙样式实在太少了。
她忽而想起前段时间,燕玄从边塞回来后,原以为能重新与自己大婚,给自己定制了好些最时新的裙衫,这会子她去衣柜里翻来找去,却发现没有一件是合她的心意。
最终,她还是穿着原来的这一身,梳着原来一样的发髻,却点了个更显娇嫩的樱粉色口脂。
这么一通忙活,刚准备去正殿看看太后今儿身子如何,没想到,太后竟然乘着万寿辇从外头回来了。
宁瓷讶异地迎上前去:“老祖宗,您一大早就出去了?”
太后早已困乏至极:“你快点儿给哀家施两针,哀家身子难受到不行,一会儿眩晕,一会儿想吐的。都怪严律,非要带着哀家去一趟宗人府,不去不行。”
宁瓷蓦地小脸儿一红,扶着太后下了万寿辇。
她的心头早已拨乱如狂了起来。
原来,他今儿早上都来过慈宁宫了。
由于昨儿祈雨,宁瓷稍微帮太后疏通了经脉,让太后一整天都精气神十足,奈何,这其实对太后的身子是有极大的损伤。昨儿耗费的元气,今儿就算是再怎样酣睡,都弥补不回来。
但这样的局面,却是宁瓷满意的。
她一边施针,一边悉心地给太后探了探脉象。不错,太后虽然中毒已是七成有余,经昨儿一天耗尽元气,今儿她身子里的血脉呈现虚弱低迷之态,毒性在这段时间,大有往八成的方向蔓延。
更重要的是,毒性在太后的身子里蔓延,却并不曾影响了她腹中的胎儿。喜脉虽是虚弱,但尚且有力道。
看来,时机已经成熟。
宁瓷一边捻针,一边对太后幽幽地道:“昨儿老祖宗您精气神不错,是因阳气过旺的缘故。”
“嗯,若非哀家的紫薇花树被打落了枝叶,哀家今儿不会这般难受的。”太后口中毫不退让地说。
宁瓷笑了笑,道:“不论这花树如何,昨儿老祖宗您是不是身子舒坦极了?”
“那是的。”太后闭着眼睛,微微地点了点头,道:“你这阳气过过身的说法,确实有点儿门道。”
“但若这是老祖宗您自个儿的孩子,恐怕,会更能调理您的气血,疏通您的经络,让您的身子恢复如前呢!”宁瓷一边说,一边在穴位上捻着针,疏散了太后这会子的肝火,稳稳地控制了太后的情绪。
果然,太后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她琢磨了一会儿,问:“此话当真?”
“宁瓷何时骗过老祖宗?”
“可是……”太后欲言又止。
她想说前段时间正是为了喜脉一事,她让南洲子暗杀了高院使。结果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有喜脉对身子好,这不是个笑话么?
更何况,为了喜脉一事,她跟达春这段时日总是气儿不顺,若是重新再想要个孩子,哪儿有这么容易?
宁瓷见太后如此挣扎的模样,便笑着问:“老祖宗,您是不是担心身子不适,没那么容易有孩子?”
“那肯定啊!哀家怎么的,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满打满算,是刚刚才五十。”宁瓷耐心地哄着她,道:“若是老祖宗您真想要个孩子,宁瓷还真有个法子。”见太后拧眉深思,没有吭声,她有补充了一句:“当然了,我要是帮您调理出个孩子来,不为了别的,只为了老祖宗您身子骨能够越发康健,到时候孩子承欢膝下,最是喜人。”
“可哀家听说,生孩子等于在鬼门关绕了一大圈儿。”
“那是旁人不会调理,可我会呀!再说了,喜脉在身,阳气过旺,老祖宗,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是给您一匹战马,您都能一口气跑回老家会宁去。”
这不过是宁瓷的随口一说,谁曾想,竟然一下子说进了太后的心坎儿里。
太后想着刚才在宗人府里,她跟燕湛说的那番劫囚计划,以及她的侄女格敏已经带着五十万兵马前来。只要皇帝或玄儿不同意大婚,大虞的国运气数,也是走到了尽头。
肉眼可见,他们大金将要吞并整个九州。这样的好日子就在眼前,她怎能陷入这般沉沉昏睡的时日中呢?
想到这儿,她方才抬眼问宁瓷:“该怎么调理?若是真有机会,哀家是愿意再有个孩子的。”
一个“再”字,十分玩味儿,但是宁瓷却是心领神会。
她笑了笑,道:“巧得很,今儿我要随严律出宫一趟,去看看他所言的南洋药草,正好回来的时候,我再去一趟太医院,在那抓一些个药草,你今儿夜里就直接喝了,保证不出半个月,便有喜事。只要半个月,老祖宗,到时候您的身子骨里有喜脉,阳气自然旺盛,最多一个月,便是您重回朝堂,指点江山的时日了。”
最多一个月,便是您的死期了。宁瓷在心底幽幽地想。
一番话,说得太后心潮澎湃了起来:“嗯,哀家原先是听严律说过,今儿要带你出宫去见药草的。哎,哀家原是想着,你难得出去一次,今儿晚上不回来也是成的。但听你一说可以调理喜脉,哀家还是盼着你早点儿回来。”
宁瓷顿时明白太后这番话中有话的深意,但她又想着,严律这般对自己,又是亲,又是抱,前后竟然是太后的懿旨。想到这儿,她的小脸儿红都不红,心头竟是不痛快了起来。
“他有没有说,是几时接你出宫?”
“不曾。”宁瓷在心头忐忑了几分。虽然明白,今儿出宫,严律会一手安排,但他左右都是为了老祖宗的身子骨,满心满眼都是为老祖宗在做事儿。纵然昨儿两人这般不快,他也一定会来的。
但不知怎的,她的心头就是各种惶惶不安,总觉得有一些个什么大事儿将要发生,自己的双腿都不住地有点儿发软发颤,就连午膳都只是吃了没两口,便放下了。
*
此时此刻,同样惶惶不安的,却是严律。
他从宗人府出来后,以极快的速度飞奔回皇宫。
他没有乘坐轿辇,也没有时间回府寻马,他就用跑的,疯了一样地冲回皇宫。
皇上正在御书房里跟其他大臣在议事,太监主管赶紧拦住了他:“哎哟哟,严尚书,您看您跑得猴急的。”
“我要见皇上,快!你快去通报!”
“皇上这会儿在跟两位大人议事,不大方便。”
“是哪两位大人?”
“这……”太监主管面露难色。
“是太后娘娘的人吗?”
“哦,那倒不是。”
严律放下心来:“无碍,你尽管通报,我要通报的这事儿太过重大,有其他大人在,也是无妨。”
太监主管迟疑着,但想着严律如今的地位和权势,便试着进去通报了,没曾想,皇上愿意见他。
严律直接冲进御书房,见里头待着的两人,其中一个是刑部尚书莫迁,另一人是镇国大将军封业,这两人都是忠心报国之人,他更是放心下来。
“严爱卿?出什么事儿了?”皇上沉声一句:“哼,是不是朕平日里都过于关照你,所以,你就这般不懂得礼数了?没听见朕在议事的吗?!”
“皇上,不好了!微臣刚才在太后那边了解到,西山那里有三万八的叛军,更有格敏公主带着大军护送赈灾粮前来,说是只有三十万,但实际上却是五十万大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