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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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瓷却觉得,有些事儿,总是难成。
就比如这会儿,太后已经去了早朝垂帘听政,她在慈宁宫里本该为太后准备调理身心的花草茶,亦或安神静心的熏香,可今儿从御药房里送来的药材,花草,个个都受了潮。若是想要做成熏香,花草茶什么的,恐怕,疗效要大打折扣。
一旁帮衬的侍婢们,就像是这些受了潮的药材似的,一个个都打了蔫儿,口中却在有气无力地安慰着宁瓷:“公主殿下,有时候疗效减半就减半吧!一天两天的,也碍不着什么。总比有些机会没了的好。”
宁瓷觑了她们一眼,好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从昨儿开始,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对劲!”
其中一个小侍婢沮丧地一跺脚,嘟着嘴巴对宁瓷道:“公主殿下,我们这是在为你抱不平呢!”
宁瓷一愣:“我?我怎么了?”
另一侍婢嗔了那小侍婢一眼,不悦道:“就数你话最多!”
小侍婢顿时噤了声儿。
“怎么了?”宁瓷看着她们一个个沉默不语,却又没精打采的模样,不由得故意板着脸,摆起了公主的架子:“不说?哼,本公主可是最烦磨磨唧唧的人儿了。若是等会儿有旁人告诉了我缘由,本公主非要一个个掐红你们的小嘴儿不可!”
宁瓷本就没什么公主的架子,平日里也都是一派好性子,这话一说完,她顿时跟这帮侍婢们笑成了一团。
那个小侍婢最先收拢了笑意,一把搂着宁瓷的胳膊,难过道:“我的好公主,你没听说吗?昨儿太后娘娘想给你指婚来着。”
由于昨儿太后对她乱点鸳鸯谱儿,想要撮合她跟严律,这会儿听见小侍婢说了这个,宁瓷的心头不由得一沉。
“谁啊?”她还是问了一句。
“哎呀,就是那个特别特别玉树临风,俊采星驰,才俊飘逸的严律,严大人啊!!!”另一侍婢一阵哀嚎。
果然。
宁瓷并无丝毫的讶异,口中淡淡地道:“哦。”
“我们难过的是,严大人把公主殿下你,给拒绝了啊!!!”小侍婢着急地脱口而出。
这倒是让宁瓷惊讶了。
这贼子竟然拒绝我了?
太好了!!!
难道,这一次,他不想谋权篡位了?
啧啧,真是稀奇。
……
心思流转间,宁瓷瞧了瞧眼前这几个侍婢们,她笑着说:“他拒绝的人是我,你们在难过个什么?”
另一侍婢叹气道:“如果严大人愿意与宁瓷公主你成亲,那太后娘娘肯定要在我们几个里选人,跟你一起过去。到时候……”
“哦吼!”宁瓷笑得轻松极了:“敢情你们是在为自个儿难过啊!”
侍婢们顿时又笑成一团。
其中一人道:“谁让严大人长得就跟个妖孽似的,看上去那般清朗持重呢!如果宁瓷公主你与他成亲了,我们在旁边瞧着,心里头也是开心的。”
又一人接着道:“可是,严大人说,他已经娶妻过了。”
“而且他妻子前几年就死了!”
宁瓷愣了愣,这会儿是真的有点意外了。
“他还跟太后娘娘说,他深爱他那亡妻不能自拔,也不打算再续弦。还说,就算是跟宁瓷公主成婚,也要让你做小的!”
宁瓷:“……”
“虽然这么说,对宁瓷公主很不敬,但是,他真的是太深情啦!!!”
“对啊!对啊!亡妻去世很多年,他还念念不忘,更对驸马爷的高贵身份不屑一顾!他本就多金,又是官拜三品,天啊!他的亡妻若是泉下有知,还不赶紧兴奋地夜夜回魂呐!”
宁瓷:“……”
“此生能得如此一人深情,真的是,死而无憾了。”这些侍婢们两眼放光,满面桃花地说。
宁瓷摇了摇头,无奈地走开了。眼下,还是为太后准备调理身心的花草茶是为上策。
既然这一生,严律不打算与自己成亲,那是最好,省得她天天惦念着这贼人日后谋权篡位,害得她劳心伤神。
可宁瓷刚踏出慈宁宫的正门,却见那长长的朱红宫道上,众人抬着太后回来了。
此时,太后正高高地端坐在万寿辇上,随行的,竟然有好些个朝官大人们。
其中,走在最前头,昂首挺立,意气风发的,当属严律了。
宁瓷想也不想的,一个折转身,又回去了。
纵然这贼子今生不打算利用和自己成婚的机会谋权篡位,就他这番鬼心思,也不是个善的。
宁瓷非常不愿跟他正面接触。
此生不愿。
来世也不愿!
慈宁宫门口,宁瓷的这一抹雪玉倩影一晃而过,却让一同前来的几位朝官大人们都瞧见了。
这些朝官大人们,正是昨儿晚上在揽月楼,被严律宴请的那几位。
此时,内阁首辅齐衡笑看着走在自己身侧的严律,道:“宁瓷公主怎么见到你就跑了?”
“严大人,你可得小心点儿,别惹上桃花债了。”锦衣卫指挥使廖承安好心地提醒道。
严律这一路都在凝思对策,并未瞧见宁瓷的身影,这会儿听见他们这样说,便随口冷声着道:“桃花债?不敢当!毕竟,有些债,呵,是需要拿命来偿还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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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狗的死嘴,啧啧。
第18章
宁瓷转身回了小厨房,过了好一阵子,见各位大人们都纷纷离开了,她才端着润喉解乏的薄荷姜蜜茶去了正殿。
谁曾想,严律尚在里面。
幸而宁瓷走路不疾不徐,这会儿刚到正殿门口,便听见严律的声音,她及时止住了脚步。
正待她反身离开,却听见严律道了声:“我取代了卫峥大人,上任兵部右侍郎一职,实在惭愧。卫峥大人是太后娘娘您身边儿的左膀右臂,太后娘娘您向来心善,要不,过段时间,等您和皇上的气消了,还是把这右侍郎一职,还给他吧!更何况,我这左肩上的箭伤尚未痊愈……”
宁瓷忍不住地在心头翻了个白眼,然后便快速离开了。
真真是虚伪!
宁瓷不知道太后是如何回答严律的,但在午膳,她服侍太后用膳时,太后却状似无意一般,问了她一句:“严律得了三品右侍郎一职,却又担心得罪了卫峥,想要把这位置还回去,宁瓷,你觉得,严律既然有这般礼贤谦让之意,还像是你梦里出现的叛党吗?”
宁瓷明白,不管严律曾经做了什么,光是他为皇上挡箭这一番,就足以让所有人闭嘴了。
纵然她再怎么劝说太后,也是无济于事。
于是,她只好回应道:“朝堂之事,宁瓷向来不懂,只是女儿家心思,害怕梦里出现的画面。”
“所以啊……”太后拍了拍宁瓷的手,道:“哀家才想让你与严律正式认识一下嘛!你会发现,严律不仅一表人才,才思敏捷,而且,向来只为朝廷做事,不曾有半分僭越之心。”
宁瓷忍不住地腹诽了一番,那严律狗若是真想把右侍郎一职还给卫峥,做什么要提及自己左肩受伤一事?
真当所有人都眼瞎吗?
耳边,却听见太后又道:“虽然你说你不懂朝堂之事,但哀家觉得,你对某些事情的看法,还是非常敏锐的。”
宁瓷浅浅一笑,为太后布了个菜,方才道:“我只是胡乱说说罢了,老祖宗您见笑了。”
“哀家问你,”太后忽而屏退了周围其他侍婢,方才对她正色道,“先前你说,哀家绝不能书信一封给王兄告知宫中发生刺客一事,你担心,会有其他人在暗中监视?”
“是。”
“这么些天过去了,那刺客也惨死牢中,你觉得,哀家现在可以书信给王兄了吗?”
“不可以。”宁瓷直言道:“不论有没有人在暗处盯着,这个节骨眼上,老祖宗您绝对不能与金人那边有任何往来通信。除非,大金可汗直接与您一封家书,而您大大方方地回信,从中提及刺客一事,这个尚可。否则,绝对不要有任何的动作。”
“你在担心什么?”太后的声音莫名压低了几分,整个脸色都是一派肃然。
宁瓷倒吸一口冷意,涌现到口边的话,却还是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无妨,你大可随便说说,哀家只是胡乱听听。”太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可宁瓷在太后身边生活了这些年,太后脸上的表情出现些微的变化,代表的是怎样的含义,她早就摸得透透儿的。
这会子,她深知,太后绝对不是胡乱听听,自己的一番言辞,定然会左右自己的根基。
于是,她也轻松地笑了笑,道:“老祖宗,您知道我向来胆儿小,自从梦见严律之后,我总是担惊受怕的。我还是担心要么是严律,要么是其他什么人,会在暗中等着您出个什么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