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严律,他到底哪儿来的这样多的银子?
开酒楼,控盐商,拿捏外商,当真能赚这么多?
既然能赚这样多,为何国库还在空虚?毕竟,他在这些事务中所赚取的,不过都是从供奉给皇家的抽成里。
莫不是,严律他……贪了罢?
他为了简家复仇,其心感人,这无可厚非。
但若是他真动用了不义之财,恐怕,大仇得报之日,也当是新仇旧账一起清算之时了。
想到这振奋人心的一层,燕玄率领大军快马加鞭地赶回幽州。
南洲子接到消息,早早地在皇宫外候着了。
燕玄连日以来的疲惫和心累,再加上一路尘土,这会子,他只想回东宫清理一下自己,再去慈宁宫见宁瓷。
这会子,他一边疾步走回东宫,一边仔细地听着南洲子回报的,严律在宁瓷房内待了数个时辰也不曾有动静的事儿。
“他俩当真行过云雨之事了?”燕玄压制住心痛,沉声问。
“应该是。”南洲子说:“属下亲眼所见严律吻了宁瓷公主,公主挣扎了许久,终究就范……”
“强行之下,她一个弱女子自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反抗,就范也是情理之中。然后呢?”燕玄冷静点评道。
南洲子刻意隐去了宁瓷刺伤严律一事,只是说:“他俩边亲边往里头走,我的视线有遮挡,不便上前判断。但后来,属下见里头始终没有动静,便悄悄靠近,却见寝殿正屋没有人,内屋也没有人。倒是公主研习药草的最里头的那个小屋里有动静。属下伏在门上听,他二人在里面不似说话言语,倒像是……”
燕玄的拳头似是要在掌心里掐出血来,想要为宁瓷开拓的话也终究是说不出了:“他俩前后一共待了多久?你计算过么?”
“两个半时辰。从午膳后,到晚膳鸣钟时。”
愤怒的恨好似一团天火,将燕玄心头所有的杀意全部点燃。
他忽而站定在东宫的正门前,望着朱红的正门,望着这段时日已经全数重建完毕的东宫。他从小到大,从没有哪一刻像是现在这般,非常渴望那最高的皇位,渴望拥有全天下最大的权利。
尤其是,那说一不二,无人胆敢反抗忤逆的生杀大权。
反正,那最高皇位终究是自己的,现在只要自己稳住一切,登上皇位,不过是时日问题。
父皇说得对,若是想要拥有什么,没有强大的隐忍,是无法成就大事的。
待得本王登上大位那天……不不不,无需登上大位,只要太后倒台,只要简家大仇已报,只要那一天到来,严律,不管你那个时候人在哪里,不管你辞官与否,不管你有泼天的富贵,本王都要你死!!!
第81章
燕玄回东宫洗漱更衣的时候,南洲子终于离开了蹲守了数日的皇宫。
由于太子的旨令,他一刻都不曾离开慈宁宫偏殿,更不曾将自己的视线疏漏宁瓷半分。虽是从小到大训练有素,但连日以来的疲惫堆积,再加上身上的伤口在酷暑燥热之下未曾通风透气和换药,这几日,明显觉得越发溃烂了起来。
他家就在北长街的一条小巷子里,从神武门出,向西去步行两三百步的便是。
谁曾想,刚拐进巷子口,迎面却遇见一人儿。
此人黑色飞鱼服着烈焰暗纹,波涛纹理腰带束身,腰间一块悬挂的,专属于锦衣卫之首的腰牌上,有着专属于皇上亲赐的包金四角,那腰牌上一个大大的“洛”字,着实扎眼。
更扎眼的,却是此人的眼神,阴沉,犀利,盯着某人仿若像是透过瞳仁看向内里的灵魂。
尤其是他盯着自己的猎物时,不论他自己的脚步移动到何处,眼神却不曾偏移过半分。
瞧着着实有些瘆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之首,洛江河。
他一眼就认出迎面走来的,是太子死卫之首南洲子,他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南洲子的眼眸,一瞬不瞬地,与南洲子擦肩而过。
南洲子也早就认出了他。
前锦衣卫之首廖承安请辞之后,这个洛江河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从天而降,渗透进锦衣卫的队伍里,又在一夜之间,提拔成了锦衣卫之首。
若说此人没个门路,鬼都不信。
尤其是,此时洛江河盯着他的眼神极其不善,瞧着非常不舒服。
南洲子向来也不是个在怕的人,他刚站定脚步,准备喝住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地老鼠,突然,洛江河却抢先一步,喊住了他。
“喂!”洛江河的语气有着玩世不恭的挑衅味道。
南洲子虽也是个面冷心冷之人,但他终究是世家出身,从小又是得以太后和皇上的栽培,不论在武功,还是礼仪之上,都是要比街巷出身的洛江河要高上几许。
他转过身来,冷飕飕地盯着洛江河,正准备开口,旋即,那如疾风骤雨一般的,专属于洛江河的拳头,便冲着南洲子的面门砸来!
南洲子大震,立即跳脱开来,让洛江河扑了个空。不待他厉声喝问,无数个拳头却再次冲着他的脸砸将过来。
两人的武功剑术与旁人相比都显上乘,却在此时,他俩根本不用任何剑法功夫,而是用最最原始的,最具街头巷尾常见的斗殴方式,厮打了起来。
寻常,南洲子与敌人拔刀相向的时候,他不喜有过多的言语和情绪表达。因儿时曾被太后请来教习武艺的蒙人谙达教导过,混战之中,当自己和敌方不相上下时,任何言语,态度,表情,甚至是一丝丝的分神,都有可能成为自己身上暴露出来的弱点。
但是眼前,这个洛江河却与南洲子完全相反。
洛江河的嘴巴不干不净,边打边骂:“泼皮直娘贼,揍你老母个鼠辈!”
“竖子小儿,豚犬不如!”
“娘西皮个败类,他娘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
南洲子忍无可忍,反手想要互拆他的拳头,谁曾想,洛江河的武功也是极其地巧妙,他见招拆招,又是一波波的拳头砸将了下来。
南洲子的脸上被挨了好几拳,但他也没吃亏,洛江河的鼻子嘴巴早已见了血。
两人从巷头打到巷尾,却终于让南洲子知道了,这洛江河到底是什么人!
直到周围邻里听到打斗的动静,喊来巡街官兵时,这两人早已双双挂了彩。
也双双被带到了皇上的面前。
彼时,皇上正在御书房里听燕玄说这一路发放赈灾粮的情形,也与之交谈了各地奏疏上表,都在说严律以个人名义携妻捐赠物资事宜。
却在此时,这两人鼻青脸肿地被带到了皇上的面前。
旱灾一事终有缓和,皇上的心情本是不错。但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他的气顿时不打一处来。正巧太子燕玄在这里,便赶紧遣人去宣严律觐见。
详细问了情况,洛江河也不是个耍赖的,直接说:“我先动手的。皇上若要责罚,罚了便是。”
皇上有意偏袒洛江河,他试探性地问:“你俩起矛盾了?”
“此人眼神不善,又是在皇宫边儿上,我怕他起什么猫腻之心,哪怕他没本事对着宫里头的皇上,娘娘们,也有可能仗势欺人,恃强凌弱来对着街边小儿妇孺。”
莫名被倒打一耙,南洲子着实愤恨,他向来不喜与人争辩,却在此时忍无可忍地斥了声:“你用贼人一般的眼神盯着我,我还没找你麻烦呢,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洛江河根本不怕他,挑衅的眼神睥睨着南洲子,语气着实凛冽了起来:“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否则老子牙根儿直痒痒!”
“你!”
“你什么你?!你敢说你不曾恃强凌弱,不曾仗势欺人过?!娘西皮的,老子告诉你,你今儿的一切都是你的报应!”
“好了!”皇上龙颜震怒,冲着洛江河,道:“这里是朕的御书房,你那满口子肮脏无礼之言,若是让朕再听见一次,朕不论你有理与否,都革了你的职!”
洛江河有恃无恐地嘴角微微一扯,直接冲着南洲子,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眸,冷哼了一声:“别让老子再看见你。”旋即,他又冲着皇上双手一抱拳,好一副绿林好汉的模样,说:“皇上尽情责罚,革职也好,杖刑也罢,我洛江河若是敢哼一个‘不’子,身上血肉您尽数拿去喂旱灾州县的百姓吃用去!”
皇上眉头紧锁,他知道洛江河这般盛气凌人,不过是仗着背后严律在撑腰。
恰逢此时,正是扳倒太后的关键点,他皇上再怎么尽数收拢皇权,不到最后关头,他绝不可能功亏一篑。
于是,他威严地沉声道:“回去闭门思过,扣罚俸禄……一个月。”
不仅南洲子无语了,就连一旁的燕玄都听出了皇上惩治结果的不对劲。
待得洛江河退出御书房后,燕玄看着南洲子那张鼻青脸肿的脸,他终究是个护短的人,气不过地对他父皇道:“父皇,您对洛江河的惩罚也太轻了些。你看南洲子被他打成什么样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