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为投其所好,无聊的时候,下意识就会吃点甜的,仿佛这样就会开心一点。
可如今现在她不需要讨好沈言白了,也不需要吃了。
她把全部的糕点送给了温清水。
“全给我?”温清水难以置信,警惕道。
“嗯。”谢凝夭垂眸搓捻指尖的糖渣。
温清水却怪罪她,道:“这可是沈师兄的心意!你怎能......”
“爱要不要。”谢凝夭霍然起身,“不要我扔了!”
温清水咬唇僵持片刻,最终是带走了全部的糕点,头也不回地离去。
沈言白刚踏出藏书阁,便撞见温清水抱着他精心准备的糕点离去,他扶在门框上的手背骤然青筋暴起。
谢凝夭瞥见他面色阴沉,道:“写完了?”
沈言白此刻心情跌落谷底,居然都控制不了神情,冷眼道:“没有。”
谢凝夭挑眉,不解道:“没写完你出来做什么?”
“七杀长老只罚抄了十遍,已经完成。”沈言白的语气不再柔和,“抄写多了,对你来说又有什么用?”
一瞬间,空气凝滞,冷了几分。
“沈言白。”谢凝夭站在余晖下,对着屋檐阴影下的沈言白道:“你阴阳怪气给谁看?”
他垂眸,动作僵硬,任谁都看得出他在生气。
谢凝夭见状,反而笑出声来,眼底却无半分暖意,道:“怎么?忍不了了?装不下去了?早这般不就好了!”
“我又没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
沈言白周身的戾气瞬间泄了下去,他垂首,声音低了下去,沙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凝夭懒于同他纠缠,道:“管你什么意思!以后不要让我——”见到你。
“对不起。”沈言白的声音同时响起。
晚风起,缠住半截未尽的狠话,消散在渐沉的暮色里。
谢凝夭顿时如哽在喉,就像蓄力挥出的一拳狠狠砸进了无力的棉花里,显得她咄咄逼人,无理取闹。
两人默然对立。
重生以来,谢凝夭第一次如此明了的感知到她不愿再与此人有半分瓜葛。
自那日起,谢凝夭刻意回避着沈言白,任由沈言白如何讨好,她都拒之门外。
数日后,仙门讲堂内,熏炉里飘散出淡淡的宁神香。
讲课前,温清水将一个精巧的香囊掷向谢凝夭,撇着嘴,不情不愿道:“喏,沈师兄让给你的,说是助眠。”
谢凝夭拈起香囊,挑眉道:“稀奇,你居然没想私吞?”
温清水仿佛受了天大屈辱,鄙夷地剜了她一眼,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小人之心,少拿你那龌龊的心思揣度我的君子之腹!”
谢凝夭把玩着香囊,轻笑不语。
是的,她本就是个小人。
前世那些仰慕沈言白的师姐师妹们,几乎全被她欺负走了。
她偏执地想要独占那抹月光,却忘了,月光本就不属于任何人。
恰在此时,天机长老清了清嗓子,宣布了本月考核事宜。
谢凝夭精神一振,她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了。
前世武试最后一轮,她为成全沈言白的首徒之名,故意踉跄落败。
可换来的却是他擦肩而过的一句,“不必相让”。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了。
她要赢,更要......杀了他,想到这里谢凝夭嘴角难得有几分笑意。
考核分文试七场,武试八场。
谢凝夭最厌烦文试背书,重生后也不曾改变,莫说七场,她连一场都应付不来。
考场上墨香肆溢,她百无聊赖,索性蘸了墨,在宣纸上乱涂乱画,歪斜的枯树、凌厉的剑影,甚至还有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影......
“谢凝夭!”监考的长老怒喝声骤然响起,眼神扫过她案上的杰作,道:“现在是文试,你这是在做什么!”
谢凝夭面不改色,慢条斯理地将宣纸揉成一团废纸,毫无惭愧道:“弟子愚钝,实在背不出。”
“朽木不可雕也!滚出去!”长老气得胡须发抖。
不出所料,她的名字出现在文试榜单末尾。
谢凝夭对此毫不在意,武试才是她的主场。
她天资卓越,纵是前世亲手了结她性命的沈言白也难与之匹敌。若论剑道造诣,她堪称仙门魁首,否则前世也不可能在仙魔两族的围剿中屡次脱身。
她慵懒地倚坐在考场外的古树枝桠间,目光透过树缝,落在沈言白的身上。
不得不承认,此人的侧脸利落分明,脊背挺拔,骨节分明的玉手,每一寸骨相皆让前世的她痴迷。
沈言白笔尖蓦然一顿,似有所感,倏然侧首,视线直直对视上谢凝夭。
谢凝夭呼吸一窒,立刻跳树,步行慌乱的离开。
武试开场的钟鸣响彻云霄,四周古柏簌簌作响,谢凝夭轻轻松松走到最后一回合,她与沈言白分别站立在擂台的两端。
“师兄,手下留情呀。”
谢凝夭嘴上说着留情,她却招招致命,两剑相撞迸出星火,剑锋偏转掠过沈言白的脖颈。
起初沈言白还能从容应对,十招过后便渐渐颓势。
谢凝夭却故意收着力,时而逼得他狼狈闪避,时而又留一线生机,不让他输,更不让他赢。
直至沈言白气息紊乱,节节败退,谢凝夭眸中厉色,蓄力已久的剑招猛然重击他的腕骨,沈言白闷哼一声,长剑几乎脱手。
谢凝夭手握剑刃,没有停滞的刺入他的腹部。
“呃!”沈言白踉跄跪地,以剑拄台才勉强撑住身形,台下一片哗然。
谢凝夭俯身贴近,剑柄仍抵在他的伤口处,缓缓搅动,声轻耳语,道:“这是你欠我的。”
沈言白染红的手突然攥住她持剑的手,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廓,喘息道:“好......”
“我可以死......但要等你解开魂咒之后。”
谢凝夭手一顿,厉声道:“你果然也重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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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两不相欠
谢凝夭第一反应不是解开魂咒,也不是沈言白甘愿赴死,而是沈言白居然也是重生的!
那么前日种种都能说通了,虽然她猜测过,但毕竟前世死前,沈言白可是好好的。
“你疯了!”温清水冲上比武台,指尖凝着愈伤术的莹光,治疗着沈言白,怒斥着谢凝夭。
紧接着其他弟子将沈言白护下台,嘴里都是对谢凝夭的不满,区区一个每月考核居然下死手。
谢凝夭却皱眉,其实刚刚她还没想那么快真的杀他,毕竟比起直截了当的结束,她更喜欢慢慢折磨。
沈言白是故意受伤的,甚至没有丝毫的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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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过窗纱照在地面,屋内松木熏香的气息谢凝夭在窗口都能闻到,前世她也是老常客,这个窗她翻过不下百次。
谢凝夭勾住窗沿,透过窗缝隙见沈言白果然在,他的伤不算重,加上他有洁癖,不愿意在其他地方休息。
沈言白半倚在床榻,谢凝夭腰身轻旋落地。
两人四目相对,略显尴尬。
谢凝夭开门见山道:“你白日里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言白迟迟没有回答,骤然望向门扉,小声道:“有人来了。”
他一把握住谢凝夭的手腕,将人卷入被褥,没有设防的谢凝夭在懵懂中撞上他提前垫在衾下的玉枕。
这才缓过神。
?沈言白故意的!
谢凝夭还未反驳,药汤苦涩气随着门声吱呀声漫入,“师兄,这是天同长老吩咐给你的汤药,你喝了吧。”
谢凝夭咬紧牙关,咽不下这口气,虎口卡住他腿侧,发狠地拧转,她知道沈言白不会暴露她,下手没轻没重。
可沈言白声线依旧平稳得可怕,面不改色道:“你先放在那里吧,我待会起来喝。”
师弟听话放在桌上,“那好,师兄早些喝完休息吧,我先回去睡了。”
此时谢凝夭真的感谢沈言白是一人宿舍,不然现在她还不知道怎么出去了。
听见关门后,谢凝夭掀开被褥,爬下床,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声音不响,力道也小,恶狠狠道:“你故意的吧?”
沈言白肤白貌美,皮肤尤其敏感,随便一掐都有红印,此时他一侧脸颊微微发红,可并不生气,甚至略显无辜,慢条斯理抚平被褥,道:“事急从权,冒犯了。”
谢凝夭捏紧拳头,两世积攒的怨气在胸腔翻涌,“沈言白,别对我动手动脚,否则我不介意真的杀了你。”
明明前世她还日日夜夜强迫与对方同床共枕,如今却不愿碰对方分毫。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吹进一阵夜风,将案上宣纸吹得纷飞如蝶。
在谢凝夭看不到的地方,沈言白手里的书被他快捏成一团了,这句话踩中他的雷区,酸酸涩涩,喉咙都发堵。
她继续道:“但你欠我的情,我要讨回来,把解开魂咒的方法告诉我,就算扯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