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报告还没出来,他倒是先醒了,不光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还在这里说胡话,什么“好想你”,这是不是有点太吓人了……
贺远舟注意到她退后的动作,眼神微微失焦,良久后才意识到什么,抬起泛红的眼睛问她:“现在是几几年?”
“啊……你是穿越了吗?居然问这种问题。”初绪觉得更荒唐了,但还是拿起手机看了眼,告诉他,“今天是2016年6月9日,你早上才参加完高考,你不记得吗?”
贺远舟脸上的神情倏地一黯,垂下眼帘,遮住他湿润的眼睛。
他前后的反应太奇怪了,如果不是精神失常的话,初绪简直想不出别的可能。
可看他的表情和长相……不像有什么智力问题,反而一看就像成绩很好的学霸。
初绪试探地问:“……不会被我猜对了吧,你真是穿越来的?”
贺远舟不答,微微侧过脸,用枕头挡住自己,不想和人交流。
这种希望破碎的感觉太可怕了,他不敢仔细感受,怕自己细想之后会做出极端的事情。
在这里的大多数时间,只有保持麻木才能勉强活下去。
他突然不吭声,对初绪来说反而松了口气,开口追问:“对了,你刚才是不是喊了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我们见过吗?”
床上的人没回答。
“我也觉得你很眼熟,我们绝对见过……”初绪说着,点开手机里的照片,努力从五万多张照片里翻找跟他相似的人,最后翻到一年以前的云盘,点开一张拍立得照片,递到他面前,“这张照片上的人是你吧?上次签售会的那个人,就是你。”
贺远舟紧了紧喉咙,看她露出熟悉又陌生的神情,用熟悉又陌生的语气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下子觉得很孤单。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所以宁愿让奇怪的病症结束自己,不管后面是什么,他都不想留在这里继续不明不白地活着了。
初绪看眼前的人因为自己的话慢慢红了眼眶,也意识到自己在病床前逼问一个刚醒来的人貌似不太好。
她抿了抿唇,放缓语气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看他黑长的睫毛脆弱地颤了颤,又自觉收回自己的话:“算了算了,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不用回答我,我可以猜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他:“你穿着梧林的校服,今天还在考场,跟我同届……你叫贺远舟吗?”
眼前的人错愕地抬眸,估计是没料到她真能猜对。
那种明明记得但说不出来的感觉实在抓心挠肺,初绪刚才在他昏迷的时候简直要把手机翻烂了,点开微信联系人列表,问:“这个微信是你的吧?”
他还是没说话。
初绪当他默认了,一边上滑手机,对他展示里面的内容:“我们甚至还有聊天记录,真的很奇怪,你居然在2013年的时候问我相不相信平行时空……”
多亏她从来不删聊天记录,手机内存从64G换到128G再换到265G,这些内容都保留得很好。
“应该不会有人提前三年问这个问题,就为了三年后来整蛊我吧……你不会真的是穿越来的吧?”初绪也觉得自己挺神神叨叨的,不光觉得这个推测很合理,甚至莫名地觉得这就是事实,“所以你认识另一个世界的我吗?”
还有后半句话她不好意思问。
他不会还是她平行时空的男朋友之类的吧……毕竟光看脸的话,确实是她喜欢的款。
初绪看的无限流言情不少,玩过的橙光游戏更是一箩筐,她相信自己即使活一万个平行时空,也永远吃黑发冷酷男这一款,这可是国女的x取向top1,没错,她就是这么庸俗的一个人。
床上的人听她说到这儿,终于抬起脸,用那双漂亮又憔悴的眼睛看着她。
良久,才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没人能告诉我,这是回溯还是穿越。”
初绪语塞。
啊?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贺远舟觉得自己已经到极限了,努力维持着嗓音,对她陈述,“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存不存在……可能消失了,只剩下你。”
他想过自己可能会死,但从来没想过初绪会消失。
这太让人绝望了。
从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讨论过死亡这个话题。
面对死亡,在他们看来,最大的恐惧并不是未知,因为未知意味着还存在可以感知的空间,而是彻底的空无。
记忆消失了,过往的一切经历和喜怒哀乐都不复存在,思维、理智、情感乃至意识全部消散,完全的寂灭,纯粹的空无。
初绪每次谈到这个话题,最后都会落寞地告诉他:“贺远舟,我真的很怕死诶……”
一边说一边抱紧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胸前:“所以还是有信仰比较好,才能够在活着的时候转移注意力。”
“那你信仰什么?”贺远舟当时问她。
“我信仰……死后意识不灭吧,可以进入高维空间,而且我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