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真有些怕莫有果在眼下这种场合,突然跟她提起让她帮忙那档子事,如今院子里到处都是人,莫有果身份又在这里摆着,她到时候不管应不应下都不好收场。
还不如先行离开,拖得一时是一时。
很快,吴雪就已转过前边照壁,身影彻底消失在内院。
莫有果目光流转,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招手唤来涟绕,低声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吴女君的那位未婚夫郎在不在这里,若是在的话,想办法将他引来,注意,别做的太过刻意。”
涟绕轻轻点头:“侍君放心,我明白。”
……
东排房二楼。
江恋倚坐在支起的轩榥边,认真的低声吟诵着《三字经》其中一段。
绮丽的夕阳斜透入窗,应和着微风缕缕,温柔地抚上他的面颊发梢,整幅画面宁静又美好。
楼下的喧嚣本就有些影响到江恋的学习状态,门外廊上突地又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更是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江恋初以为是自己母父上楼来做事,闹的动静大了些,轻叹一口气后,便继续埋头苦读,丝毫不以为意。
然而外边紧接着传来的陌生男儿声音,却是让他彻底坐不住了,倏地一下放下手中书本,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步向走廊。
走廊一角,涟绕一张脸板的老长,双手叉腰,一副气得不行的样子,嘴里不住地骂咧着。
“该死的野猫,竟敢抓伤侍君的衣裳,有本事别往屋顶跑,看我不捉住你,扒了你的皮!”
江恋踏出房门,望向楼梯口那方背对着他的男子,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见那人已经转过身子,抢先一步出了声。
“咦,阿恋小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江恋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时有些无言。
这句话不该是我问的吗?
江恋凝了凝眉心,看着涟绕试探性问道:“你认识我?你是……涟绕?”
两人之前毕竟仅有一面之缘,人海茫茫,要真让人一下子就记住对方,属实有些难为人。
要不是当初他俩之间闹了不愉快,让江恋对对方印象深刻了些,不然都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还真不一定能记起世上还有这么个人来。
“是我,阿恋小公子好记性。”涟绕此时身上全然不见他们初遇之时的尖锐,声容温和道:“楼下那么热闹,公子何故一个人呆在上面?多无聊,是不是跟你未婚妻主闹矛盾了?”
“没有。”江恋闻言,瞬间蹙起了眉头,语气有些生硬。
他不喜欢旁人随便置喙自己与吴雪之间的感情。
本想出言解释自己是在屋里念书,并不会觉得无聊,但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敏感的内心让他下意识的选择了退缩,他害怕。
害怕涟绕会嘲讽他,一个乡下村夫竟然念书,也不嫌污糟了圣贤文字。
江恋突地觉得自己心里堵的发慌。
他能朦胧感觉到事情不该这么发展,却又一时间找不准方向,有些迷惘。
江恋表现出的不悦反应,正中涟绕下怀,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走,疾行到江恋跟前,一脸歉意的拉起他的手,嘴上飞快的说着赔罪的话。
“哎呀,真对不起,是我脑子笨犯糊涂了,还请阿恋小公子见谅。
那日吴女君分明满心满眼的都是你,待你的好众人有目共睹,哪是舍得跟你使脾气的人?”
“嗯,没事。”江恋脸色缓和了些,涟绕已经服了软,他也不是那种会为了一点小事死揪着不放的人。
但东排房二楼在他心里地位比较特殊,乃是属于他和母父、吴雪的私人住处,江恋并不想外人不请自来,还久久逗留。
奈何他生性温软,面皮忒薄,撵人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只好想个由头拐着弯子将人请离。
江恋有些不自在的抽回被涟绕牵住的手,一边小步往楼下走去一边道:“天色似乎在暗了,应该快要开席了,涟绕,我们一起下去看看吧?”
涟绕自无不应,忙笑道:“好。”
二人刚下了楼,涟绕第一时间就给江恋指了指自家侍君所在的位置,“阿恋小公子,你瞧,我家侍君坐那儿呢。”
恰逢此时,莫有果视线也向这边投了过来,对着江恋款款一笑。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江恋作为半个主人,不管怎么着也得上前与人打声招呼。
比起自己心底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怯懦,他更怕自己给雪姐姐丢人。
他不想让别人说吴雪的未婚夫郎不懂礼貌,没有眼力见儿。
江恋走到莫有果前侧,双手交叠作揖,脆声道:“见过莫侍君,侍君安好。”
“阿恋何必多礼?”莫有果脸上笑容洋溢,朝着江恋招了招手,语气亲切道:“来,坐我身边陪陪我,院里其他人我都不认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闷死我了。”
一旁的涟绕半点不给江恋拒绝的机会,莫有果话音刚落,他就飞快的扯出距离江恋最近的那把椅子,热情的推搡着人坐下。
主仆俩之间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
由于莫有果初来时,江恋并未在场,因此至今仍不知道对方县令侍君的身份。
端午那日他对莫有果的感官其实不差,起码对比涟绕简直要好太多。
只是他们之间最后的收场实在算不上好看,才导致他现在对莫有果主仆二人,生了一些警惕不愿多接触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