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管心底怎么想，眼下他人已经坐在这儿了，便万没有再匆匆告辞的道理，江恋也只能硬着头皮跟莫有果掰扯。
江恋突的想起刚才在楼上涟绕骂咧的话，关心的询问莫有果道：“莫侍君，我听涟绕说有猫儿抓伤了你的衣裳，可严重？要不要换一身新的？”
莫有果闻言，眸光倏地一凝，继而抿唇一笑道：“不用麻烦，一点小划痕，不仔细瞧都看不出来。
你别跟涟绕一般见识，他那性子就是咋呼，非揪着一只猫上蹿下跳，闹的下次我都不敢带他出门了。”
涟绕顿时瘪了瘪嘴，神情幽怨，“侍君，我这不是气不过嘛，您这身衣裳今儿还是头一次穿，就这般被那野猫毁了。”
“左右不过一件衣裳罢了，又不是多大回事，哪需你去惊扰阿恋？”莫有果说着，不着痕迹的掀起眼皮看了涟绕一眼。
涟绕贴身侍奉莫有果多年，自然一下子就领会到了他眼神中的意思，立即接话道：“这事儿是我的错，我认错。
不过侍君，这也恰好说明阿恋小公子跟我们有缘呐。
不然这院子这么大，我咋好巧不巧，偏偏抓猫抓到阿恋公子附近去了？”
对于莫有果主仆二人的双簧，江恋丝毫没有多心。
豆腐坊对面的玉食馆是食肆，每日堆存的那些食材最容易逗惹耗子，岑老板为此特地养了一窝猫儿专门抓耗子。
江恋下意识就以为是岑老板家的猫儿过来串门，不小心抓伤了莫有果的衣裳，完全没想过这只是人家为了给他下套，随便找的借口。
江恋不好杵在这里干看着莫有果责备涟绕，便顺着涟绕口中的话为他开脱。
“是啊，莫侍君，这事儿算不得涟绕的错，他也是好心，碰巧经过我那儿罢了。”
莫有果眼中的笑意不自觉的加深了几分，叹息一声道：“阿恋你啊，真是心好。”
江恋尴尬赔笑，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好。
莫有果也不在意江恋回不回他，自顾挑了话题跟江恋唠，聊天节奏完全被他掌控带着走。
不知不觉间，江恋就卸下了心里刻意武装起的防备，脸上时不时展露出的笑容都明媚了几分。
气氛逐渐烘托到位，莫有果的狐狸尾巴终于开始藏不住了。
江恋一语毕，莫有果立时就一脸羡慕的看着他，彻底将整个话题引向他的最终目的。
“阿恋，听你如此说来，你母父待你可真是疼到了心尖尖上。”
江恋不疑有他，视线透过影影绰绰的人群，对直看向在远处忙着吩咐四司六局人的江母，眼中全是孺慕之情。
“是啊，我阿娘阿爹都特别特别好。”
两息后，江恋从江母身上收回目光，莫有果夸赞了他与母父感情深厚，按照常理他自然也是要回夸两句的。
江恋莞尔一笑道：“莫侍君，听您讲您小时候的那些故事，您阿娘阿爹还有阿姐同样也很好啊。”
莫有果闻言，立时耷拉下了眼角，语气泫然欲泣，“从前是很好的，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江恋听此，心中顿时一咯噔，忙追问道：“后来怎么了？”
八卦是绝大多数人刻进骨子里的本能和兴趣，但江恋此时心底的情绪，更多的却是在替莫有果感到焦虑、忧心，他的共情能力历来就很强。
而共情能力强的人，往往都比较感性，为人处世特别能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替他人考虑，容易心软。
江恋眼下这个反应委实怪不得他，端午那日莫有果根本没来得及说自己到底想找吴雪帮什么忙，吴雪就急匆匆拉着江恋走了，事后又从未与江恋解释过。
对于整个事件，江恋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云里雾里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在卖了未来妻主的危险边缘反复试探。
莫有果眼中的光彩暗淡了几分，再不似先前仅限于表面的做戏，苦笑一声道：“阿娘见不得我给人做小，嫌我污了莫家门楣，自打我嫁给我妻主后，就再也不待见我了。”
江恋情绪也跟着低落了下来。
世人云：宁为贫人·妻，不做富人妾。
自古嫡庶有别，若非不得已，谁愿自家一点一点娇养着长大的儿子去别人家当奴才呢？甚至连未来的后代也永远低人一等。
江恋忍不住幻想了一下，若是未来自己与雪姐姐的儿子跑去给人当妾，他怕是也会怄得想打断臭崽子的狗腿。
可莫有果眼下已经没有退路，他总不能再去往人家伤口上捅一刀，只好干巴巴的安慰道：“您终归是莫婆婆亲生的儿子，她哪能一辈子跟您僵持下去？
咱是后辈，多服服软，总会好些。”
“傻阿恋，这事儿要是单服软就能解决的就好了。”莫有果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又轻又软的哭腔。
“初嫁那年，我都给阿娘跪晕过去了，阿娘也没肯让我进屋，仅仅是让我阿姐把我送回妻主家，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江恋听得瞪大了眼睛，直感觉莫有果口中的莫婆婆，跟他印象中的莫婆婆，不是同一个人。
“莫婆婆怎么会狠得下心？不应该呀，雪姐姐说莫婆婆人特别好的。”
江恋顿了顿，弱了几分语气继续道：“不过，从这件事也能看出，莫婆婆的心，是真的被您伤狠了。”
“我知道。”莫有果双手拉住江恋的右手，满眼祈求，“好阿恋，我为了挽回跟娘家的关系，真的是各种各样的办法都试遍了，实在想不出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