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皇后来说,日后是谁登基,好像区别不大。
唯独皇后知晓自家事,皇上敬重她,但爱护贵妃,眼下都能由着贵妃拉拢朝中势力,日后也会给贵妃留下足够多的后手,叫她安然无忧,如此一来,若是三皇子登基,她这个皇太后便也成了摆设。
说来也挺可笑。
她和皇上是年少夫妻,一起扶持至今,后来皇上遇见贵妃,感念于二人的夫妻情谊,依旧对她敬重,但她清楚,皇上对贵妃存着些许愧疚,愧疚于没能叫其坐上皇后之位。
皇上心悦于贵妃,便什么都想给贵妃最好的。
她能稳坐于这个皇后之位,便是倚仗旧情和对皇上的了解,所以,她从始至终对贵妃的存在都没有意见。
她很清楚,一旦她对贵妃有嫉恨之心,或者是对贵妃出手,她这个皇后之位也就做到头了。
她做了一辈子的泥菩萨,宽宏大量,娴良得体,却也叫皇上和贵妃对她信赖有加。
可是,偶尔她也会想,凭什么呢?
她和母族扶持皇上至此,最终得到好处和皇上一片心意的却另有其人。
贵妃可以遗憾没做成皇后,每每失落或者难过都能引起皇上怜惜和愧疚,她却不能嫉恨她的夫君荣宠旁人。
她活得像个假人。
年轻时,她为了父母忍,后来,为了兄长家族忍,但临到终来,她心底还是存了一丝怨气的。
她无亲生子嗣,但后宫没有母妃的皇子也不是没有,偏偏皇上一个都不肯叫她抚养,她心底清楚,皇上这是防着她呢。
她不能和没有母妃的皇子接触,否则皇上第一个怀疑她的用心。
她本也早就认命了,但如今,她却隐约瞧见了另一种可能性。
皇后垂眸,捻着卷宗,外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二皇子么。
且让她看看他能爬到何处,能否叫她出手相助吧。
褚青绾出了宫,如鱼入水,也如鸟归林,褚夫人许久未见到她,她一回来,就拉着她的手掉了眼泪。
褚夫人擦着眼泪,摸她的脸:
“瘦了。”
褚青绾懵了一下。
她这段时日当真是没受什么委屈,贵妃想拉拢褚家,对她的要求就没有不应的,况且还有一个胥砚恒,时常给她备上吃的喝的,怎么可能会瘦。
其实褚夫人也没说假话,褚青绾这段时日抽条了些,人一高,便也显得瘦了。
褚青绾贴着褚夫人撒了好久的娇,才将褚夫人哄得喜笑颜开。
许久没回府,褚青绾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前院,想要知晓自己功课落下多少了。
褚夫人得知这事,冷声道:
“她也知晓叫三殿下上进,偏偏耽误我女儿这么些时日。”
或许在贵妃眼中,女子重要的是相夫教子,尤其是她们这种人家,会些女红和懂得管家就够了,根本不需要学什么四书五经和琴棋书画。
可在褚夫人眼中,她希望褚青绾不论身处何地,都能有安身的本领。
褚青绾不知道褚夫人在想什么,她直奔前院,迎面却撞上了一个人,她堪堪停住脚步,才没叫两人相撞,来人惊喜:
“师妹。”
褚青绾也没想到一回来就遇见他:“谢师兄?”
她抬头瞧了瞧天色,有点惊讶和疑惑:
“谢师兄这个时候还没回去吗?”
谢贺辞身为谢家长房唯一的嫡子,要学的东西可不止褚家教的这些,是以,他半日会在褚家,下半日就会回谢家,可此时,已经过了午时,谢贺辞居然还在。
谢贺辞可疑地停顿了一下,才说:
“有些地方不懂,留下来问了问老师。”
褚青绾捂嘴笑,没想到谢贺辞居然也有会被课程难倒,倚在门口的褚二哥挑了挑眉,他这傻妹妹还真信了?
知晓她今日会回府,谢贺辞这家伙一整日心神不宁,午膳后还逗留在府中不走,那点心思昭然若揭。
等谢贺辞走后,褚二哥才敲了敲褚青绾的头:
“想二哥没?”
褚青绾超级直白:“想!”
褚二哥没忍住地笑,他翻了个白眼:
“你谢师兄可等了你许久。”
褚青绾停顿了一下,她若无其事道:“我可没让他等我。”
褚家有了选择,她亦有了选择,那么对于有些事情,她当然会当做视而不见。
褚二哥没意外,他揉了揉褚青绾的头,啧啧道:
“小坏蛋。”
也就谢贺辞看不透,还当她是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且不想想,身为褚家唯一的嫡女,若是由着她单纯下去,才是真的害了她。
倾褚家全族之力培养出来的小姑娘,要真有人因年龄而小瞧她,那便是自己蠢笨了。
一出宫,褚青绾和胥砚恒见面的次数就断崖般地变少了。
直到年前,二人也就见了三面。
她能感觉到胥砚恒变得很忙,越来越沉稳,也让人越来越猜不透其心思。
也因此,她答应过胥砚恒的事情,一直没机会变现。
翻过年,恰是开春之时。
宫中给她赏赐了好多东西,虽然未有圣旨,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贵妃属意她日后做三皇妃。
一时间,褚家风头无二。
偏偏如今褚家最是辉煌之际,尤其褚阁老还能在这个位置待了数年,褚家根本不想要出这个风头。
盛极必衰。
胥砚恒出宫困难,谢贺辞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褚家。
褚青绾知道原因。
谢贺辞和她也算是青梅竹马,那点心思,不难猜测,如今贵妃意思明显,谢家自会和谢贺辞说明其中道理,谁敢和贵妃抢人?
再出现时,谢贺辞明显要沉默了很多。
褚二哥也察觉到气氛微妙,但他好像根本读不懂气氛,一手支着脑袋,混不吝地问褚大哥:
“明日放假,咱们出去玩?”
谢贺辞至今还记得当初小姑娘入冬时提出要放纸鸢,被他拒绝后不满的事情,他沉默了一下,才提议:
“不若到郊外踏春?”
褚大哥觑了眼谢贺辞,什么都没说,褚二哥去问褚青绾:“阿绾,你觉得呢?”
他和谢贺辞年岁相仿,都要准备乡试,再有不久,就得回到家乡省城备考,也因此,褚二哥才会想要临走前多陪陪小妹,否则,再回来时,小妹恐怕只认大哥,不认他了。
褚青绾心不在焉地点头:
“我都行。”
翌日,谢贺辞一大早就赶来了褚家,一行人收拾妥当,就出发郊外。
而在他们离开不久后,褚家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郊外?”
来人想起了什么,眸色晦暗了些许。
他转身离开褚家。
两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庄子内,快要清明,郊外踏春的人群很多,谢贺辞拿着纸鸢走到了褚青绾跟前。
褚青绾望着纸鸢,肉眼可见的兴致不高。
谢贺辞摇头:“去年不还是吵着闹着要放纸鸢?”
褚青绾由着弄秋替整理裙摆,她闷声:
“师兄也知晓是去年。”
谢贺辞握着纸鸢的手一紧,就听小姑娘随意道:“那时的劲头过了,便也没那么想了。”
胥砚恒下了马车,就看见这一幕,男子拿着纸鸢站在小姑娘跟前,神态亲近,他眸色蓦然一沉。
“师姐。”
微沉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褚青绾惊愕回头,胥砚恒已经走到了她身后,她意外:“你怎么来了?”
胥砚恒盯着谢贺辞手中的纸鸢,最终,他低头看向褚青绾,像是低落地轻声询问:
“师姐是不欢迎我?”
褚青绾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见了谢贺辞手中的纸鸢,她眨了眨眼,说道:“你要来,怎么不派人传个消息,早知你要来,我就在府中等你了。”
话里话外,好似胥砚恒便是她的首选。
谢贺辞认得眼前人,但他心底有片刻古怪。
二殿下来了之后,眼中好像只看得见褚青绾一人。
谢贺辞迟疑地拱手:“二殿下。”
胥砚恒终于转头看向他,眼底是令人不安的平静,他笑着说:“既是同门相聚,师兄唤我师弟就行。”
谢贺辞扯了下唇角。
他不是褚青绾,自然不可能将此话当真。
胥砚恒望向了他手中的纸鸢,转而对褚青绾道:“师姐又想放纸鸢了?”
谢贺辞刚要说师妹今日不想放纸鸢,就听师妹道:
“你来得正好,说好要一起放纸鸢的,可不能食言!”
谢贺辞蓦然一顿。
胥砚恒却是笑了,他和谢贺辞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他掀唇道:“此处没有第二个纸鸢,不如师兄割爱?”
他好像说纸鸢,又好像不止纸鸢。
第158章 if线青梅竹马番外
话落,胥砚恒已然伸手,根本没给谢贺辞拒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