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一口一口细细品着额娘所谓的“珍珠奶茶”,听着耳畔的吵嚷声,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儿时,他缠着卿宁在坤宁宫里讲故事。
自从他大些之后,已是许久未在坤宁宫里住过了,汗阿玛安排的课业一日重过一日,他自己也觉得年岁见长,不好总缠着额娘讲故事了。
如今,久违的温暖又重回心头,这时,胤礽突然感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角,低头一看,原来是小胤佑。
“怎么了,胤佑?”
胤佑悄悄塞给了胤礽一些东西,胤礽的小手钻进胤礽已经稍显大的手掌中,而后胤佑就不好意思地跑开了。胤礽摊开手掌,只见手心里正躺着两颗用纸皮包装的小小东西。
“那是我做的雪花酥。”卿宁笑着说,“胤佑也是出了力的,别看他年纪小,出起力来可当真是不小心,但我做的不算成功,一共也没做成几个,他偷偷收藏起来两个,说是要留起来给你呢。”
“好啊胤佑,也不想着你保清哥哥!”胤褆立马不满了,“满心满眼里就只有你保成哥哥,日后,我也不要理你了!”
“都有都有。”卿宁笑着打圆场,“只不过那两个是胤佑特意为保成留的,说起来的确是胤佑的一番心意。”
其实胤褆这两年也稳重了不少,卿宁看出来,胤褆这样故意大声吵闹也是想叫胤礽放松下来,胤礽人虽然在这里了,但心思还是有点儿重。胤褆故意吵吵嚷嚷的,也是想多给胤礽释放一些空间。
胤礽小心地将那两颗雪花酥收起来,几人一起品鉴美食,玩乐谈天,不知不觉就是一个时辰过去,嬉笑声传遍御花园的每个角落,宛转悠扬,袅袅余音。
“好了,下面请
出本宫为你们准备的终极大礼包——奶油蛋糕!”
卿宁小心翼翼地将蛋糕从容器中拿出来,几个孩子立马目瞪口呆地睁大了眼睛,一张小脸上俱是好奇之色。
“皇额娘,这是什么啊?”
几个娃娃异口同声地问。
“这叫蛋糕,上面这一层厚厚的呢,是奶油,皇额娘知道,你们肯定没吃过,但是不打紧,你们马上就能尝到新鲜的奶油滋味了。”卿宁神神秘秘地端起蛋糕,“你们有没有闻见奶香味呢?”
这个蛋糕,可是她废了好大劲儿,又厚着一张老脸不断请教系统才做成的,当然系统那儿也有现成的蛋糕,但她才不愿意去花那些个冤枉元气值呢!即使再艰难,她也要自己去做!
在小厨房扑扑腾腾做了很久,才终于把这个蛋糕制作出来。虽然造型惨不忍睹,但味道尚可。
“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吗?”
“这是什么啊?”
几个孩子眼睛扑闪扑闪的,里面写满了好奇。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它长得好奇怪。”
胤祉挠了挠脑袋说。
卿宁假装没听到恶评:“这叫蛋糕,这是来自另一个地方的一种美食,虽然它长得不好看,可是吃起来呀却是鲜美可口,一会儿你们尝尝就知道了。这蛋糕呢,在那个地方呢,通常大家过生辰的时候会吃这种东西。今日,虽不是谁的生辰,但是是我们在一起渡过的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同样也可以用蛋糕来铭记。”
卿宁拿起小刀叉,给每人分了一小块,胤褆对蛋糕的兴趣明显不如方才对奶茶那么浓厚,见卿宁给了他一大块,他还故作知礼地说:“皇额娘,我也吃不了这么多,还是多分些给弟弟们吧。”
卿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像是吃不了这么多的人吗!你分明是嫌弃这蛋糕长得丑陋,觉得定然好吃不了才出言拒绝的吧。
卿宁没有拆穿他,只等每个人都拿到蛋糕后才说:“开动吧!”
几个孩子带着疑惑对蛋糕下了口,才刚刚吃了一口,胤褆立马被奶油的香甜攥住了味蕾,他囫囵吞枣般的三下五除二将蛋糕折入腹中,等吞下去后方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皇额娘,这也太好吃了吧!还有吗还有吗!”
“没有了。”卿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保清,方才你还不想要呢,还嫌我分你分的多。”
“那还不是儿臣眼拙。”胤褆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儿臣有眼无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觉得这东西看起来不雅观,没想到入口如此美味!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食物!皇额娘,好想再吃一块啊!”
其他孩子也纷纷点头赞同。
“没有了。”卿宁摊摊手,“这东西做起来并不容易,你们几个都好好学习课业,等下回皇额娘再给你们做。”
胤褆眼里的光一下子消失了。
他软倒在地:“没有蛋糕的日子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啊!”
看他庞大的身躯歪倒在地上,惹得其他孩子纷纷笑个不停。
愉快的野餐很快就结束了,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各回各宫,各找各额娘。
临分别前,胤礽拽住了卿宁的衣角。
“皇额娘,今日儿臣想跟您同住。”
胤礽已经很久没来过坤宁宫就寝了。
卿宁知晓,这是胤礽有话想对她说了。
“好。”
胤礽长大了,自然不好意思跟卿宁同住了,但卿宁洗漱完毕后还是来到了胤礽这儿,她乌发长垂,依旧如往日一般温温柔柔地看着胤礽。
“保成,皇额娘与你说说话再回去。”
胤礽眸子里暗影浮动,他似乎踌躇了很久,才轻轻开口:“皇额娘,索额图大人之事,您都听说了吧?”
卿宁点点头:“我猜知你会为此烦扰,但又觉应以给你留下足够的空闲。保成,你记住,遇到烦心事随时都可来找我,我永远在你身后等着。而且,这个承诺的时效期是一辈子。”
卿宁语调极其平静,胤礽却因此红了眼眶,半晌,他扑进卿宁怀里,语调哽咽。
“额娘!”
这次,他没叫“皇额娘”。
卿宁心中轻轻一动,也反手拥住了胤礽。
“赫舍里格格,也就是我姨母,来找过我了,她盼着我为着索额图大人求情。她告诉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心知她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拒绝了她,但我这几日却不知该如何面对汗阿玛了。皇额娘,汗阿玛现在待我百般荣宠,从我儿时便给了太子的尊位,但日后,汗阿玛会不会也弃了我,像如今弃了我身后的家族那般无情?”
胤礽抬起脸,一张小脸上泪意朦胧。
卿宁拥住胤礽,脑海中流转而过的也是康熙和胤礽的来日种种。
康熙的确在后来废了胤礽的太子之位。以前,卿宁未曾亲眼瞧见二人的父子情深,只觉得这是在皇权的压榨中变质的一段父子关系。
可如今,当她亲眼目睹着二人之间的父子情谊,突然觉得将来的这个结局的确无比残忍。
“保成啊,其实将来如何我们谁也不知道啊。”卿宁轻拍着胤礽,“我们所能把握的,也不过只有当下罢了,便是再厉害的卦象师都算不出未来我们将何去何从。你现在不要乱想,你只需知晓一件事,那便是你汗阿玛如今是爱你的。”
“我知道,我只是...”
“你现在逃避你汗阿玛,不知如何面对他,其实在无形之中,可能就树立起了父子之间的隔阂。你汗阿玛虽说严厉,但也并非不通晓情理之人,所以额娘觉得呀,你不如将你的想法与他说说,这一刻,你们不是君臣,只是父子。你只是不知该如何做了,而真诚地去征求一个让你信任的阿玛的意见。”
卿宁相信,此时此刻的康熙绝对是爱胤礽的。
比爱任何人都爱。
她不知康熙和胤礽将来究竟为何会走上那一步,但此时此刻,她觉得真诚以对是他们之间最好的方式。
当他们之间有了猜忌和隔阂,他们也就从父子变成了君臣。
“真的吗?”
“对啊,你汗阿玛会明白的。你无需求情,也无需无情,你只要别叫你汗阿玛觉得你在逃避这件事,不要叫他觉得你有什么心事在瞒着他。”卿宁轻轻拍着胤礽的身子,“帝王呀最易猜忌,若你总是回避,他便觉得你的心不再向着他这一边,自然会跟你产生隔阂。若你日后回想起来,不是也会感到遗憾吗。”
“是,我明显感觉这几日和汗阿玛之间怪怪的,他也总是欲言又止,最后又会落回我的课业上去。”胤礽低下头,“我们之间已经刻意在回避一些事儿,我于汗阿玛,亦是心中有愧。”
“那便开诚布公地说出来,将你的想法,还有这几日的纠结,都一道说与他听。”卿宁看着胤礽的眼睛,“但保成,你一定要让你汗阿玛知道,你很在意他。这世上你最在意的人,就是他。”
“好,皇额娘,儿臣知晓了。”胤礽擦干净眼泪,“皇额娘说得对,日后如何是谁也把控不了的,但当下是我们能握得住的。我也不再去想结果如何,重要的是现在不再纠结和痛苦。”
“嗯,额娘永远站在你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