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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九卿_姒锦【完结+番外】(231)

  薛绥瞳孔骤然收缩,看着他喉结滚动,浑身血液仿若凝固。

  是他!

  玄色劲装勾勒出他精瘦流畅的腰线,蹀躞带挂着的墨玉,泛着幽光,与他眼底的猩红交相辉映。

  “薛平安,你好算计,却不该算计我。”

  李肇的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

  “殿下何出此言?”薛绥问。

  “薛庆治查获西兹探子的情报,是你递的。西兹商队的火药,变成黄沙,是你干的。想让东宫替你背下私藏火药的罪名,借刀杀人的也是你。薛六,你这心肠,何其狠毒?”

  薛绥垂眸避开他灼灼的目光,转身将温好的酒盏推至案上。

  “这招破虏计,一开始就告诉了殿下。”

  她示意李肇坐下来。

  素白的指尖,轻轻执起酒壶。

  酒液在白玉盏里,泛起琥珀的涟漪。

  “青梅酿温了两个时辰,入口绵柔,且熨帖脾胃,殿下可要尝尝?”

  “一计不成,再用美人计?”

  李肇突然扣住她执壶的手,仔细端详,呼吸交织间,仿佛是情丝蛊的灼热顺着血脉在游走,手背上青筋凸起……

  “这一回,又在酒里加了什么东西?”

  “不过是青梅、蜂蜜、茯苓。”薛绥回答得云淡风轻。

  李肇盯着她,就着她的手,将掌心的酒盏一饮而尽。

  “有情丝蛊在,谅你也不敢下毒。”

  下毒?

  薛绥摇了摇头,“不过是借刑部之手撕开一个口子。殿下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李肇冷笑一声,抬手撑在案上,将她困在自己与桌案之间,鼻尖萦绕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素心兰香,混着青梅酿的甜腻,搅得情丝蛊在血脉里蠢蠢欲动。

  “你大喜封妃,从此凤冠翟衣加身,端王盛宠在怀……果然是自在洒脱。”

  薛绥抬眼与他对视,微微一滞。

  “我早是端王府的人。是媵妾、如夫人,又或是侧妃,并无不同。”

  她说得波澜不惊,李肇却如被冰水浇头。

  “自是不同。”

  侧妃和媵侍、如夫人、姬妾都不同……

  无论是地位和身份,还是宗法礼制,都是皇室认证的正经主子,是可以载入宗族谱牒的侧室,不再是可有可无的妾室……

  一道封妃圣旨,从此将她和李桓绑在一起,名正言顺。再也无法成为他李肇的太子妃,没有转圜余地。

  这才是他暴怒的根源……

  李肇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这是不对的。

  这并非他的初心。

  不过是困于情丝蛊,执着于她……

  怎会去想有朝一日让她成为自己的太子妃?

  不对不对……

  李肇猛地拉下脸来。

  “薛平安,你分明是为私心。你利用孤与李桓的博弈,利用孤对你的……”

  他突然噤声,用力掐入她的腰侧。

  “你以为孤看不明白?你对孤,只有利用。”

  薛绥从未见过这样的李肇,眼底似有烈火燎原,却又被一层极深的隐忍压着,如一头困兽,明明可以撕裂一切,却偏偏用利爪挠着自己的心口。

  “殿下未必不是?”

  她伸手推开李肇的肩膀,仰头望着他。

  “你我本就是互相利用。”

  李肇低头,反手将她的手腕按在几上。

  酒盏歪斜,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桌沿滑落,留下一抹深色的痕迹,宛如她此刻乱作一团的心思。

  “你我心知肚明,何须装糊涂?”

  李肇盯着她因用力而泛红的眼角,冷笑出声。

  “你以为,没有情丝蛊,孤凭什么心甘情愿落入你的陷阱。薛六,你不仁在先,却怪孤不义在后?”

  薛绥撞见他眼底翻涌的暗色,后背发寒。

  “既然你我道不同,那便不与为谋吧。过往恩怨,一笔勾销,殿下好走,不送。”

  说罢,她猛地拂袖起身,便要送客,却被李肇擒住手腕,用力往身前一扯——

  桌上的酒盏坠地,惊得笼子里的灵羽扑棱作响。

  薛绥一惊,抬腿便踢,却被他的膝盖抵在膝弯,压制在案边。

  玄色的衣摆缠上她藕荷色的裙裾,二人的目光在昏黄的炭火下,绞成一团暧昧的漩涡。

  “殿下这是做什么?”

  李肇贴近她耳边,声音低哑冷漠。

  “一笔勾销容易。把情丝蛊解药给我!”

  “情丝蛊无药可解,殿下不知?”

  “那孤便用你解毒。”李肇低笑,眼底猩红如同噬人的凶兽,拧住薛绥的手腕,作势便要解她的衣衫。

  “李肇……”薛绥心尖微颤,冷声叫他名字,试图唤醒他的理智,却换来李肇更为激烈的回应。

  “叫天王老子,也没用。”

  薛绥:“……”

  她不怕李肇。

  只怕喉头隐隐翻涌的燥意。

  不该贪那一杯青梅酒,贴近他便筋骨酥软,如情丝纠缠……

  “太子殿下,你我不该这般……”

  声音未落,腰肢忽被铁臂钳紧,织金玉带硌得她生疼。

  他失控的吻从耳垂滑向脖颈,在她锁骨处轻轻啃咬,像一头幼兽在愤怒地标记自己的猎物。情丝蛊的灼烧,裹着青梅酿的酸甜,让每一寸肌肤都泛起细密的战栗。

  “李桓碰过这里么?”薄唇厮磨,声音喑哑,炭火明明灭灭的光,照着李肇鬓角未干的雨水。

  “疯子。”薛绥低骂。

  “疼吗?”李肇喘息着将人抵在冰凉的桌案前,看着她散乱云鬓下含怨的眉眼,自嘲一笑……

  突然,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那里跳得极快。

  “可知孤这些日子,是如何熬过来的?孤很疼,这里。”

  他鬓角的汗珠落在她的脸颊,凉得骇人。

  薛绥平静地问:“殿下是要做奸夫?”

  炭火昏黄,交叠出屏风上二人扭曲的剪影。

  好似这背德的纠缠,在礼教的白纸上烙下污渍,将皇室的体面、兄弟伦常碾作粉尘……

  “平安。”

  “薛平安。”

  李肇哑着嗓子,缓缓展开长臂,颤抖着将她拢入怀里,沙哑的声音,低得仿若从齿间挤出来的呢喃。

  “你就当行行好吧。帮帮我。”

  没有人知道他这些日子,是如何度过的,在被情丝蛊焚灭理智的每一日,都如同锁链束缚在地狱的恶鬼,在欲望和幻想中被反复捶打……

  克制、隐忍,煎熬。

  生不如死。

  情丝蛊发作时,唯有她的气息可让他稍稍缓解。

  所以,他才会随身带着从她那里顺来的一方手帕,差点让李桓撞破……

  才会在崇昭帝下旨后,嫉恨得血气逆行,引发情蛊反噬,濒临失控……

  “别动!我不是胡乱发情的野兽……”

  李肇察觉到她的挣扎,声音低低的。

  再一次轻轻蹭她的颈子,呼吸急促而紊乱,夹杂着淡淡的酒香。

  “我只是想闻一闻,你身上的素心兰香……”

  薛绥指尖颤了颤,触到他心口的滚烫,“好闻么?”

  “人间独一,世无绝二”

  这时,他方才卸了力道,低头吻了吻她的鬓发。

  “莫怕,李桓不在府里。邱先生递了密信过来,说有旧陵沼诏使消息,他带着暗卫,连夜往栖霞山赴约去了。”

  薛绥:“……”

  李肇勾唇,“还生气?”

  薛绥看见他眼底的光。那是比情丝蛊更为炽热的妄念。

  她听见自己软化的声音。

  “是你干的?就为引开他?”

  “嗯。”李肇将头伏在她的肩膀,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本是颀长挺拔的个子,生生地压下来,好似在等待有人为他舔舐伤口……

  “平安,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薛绥抬起手,悬在半空又蜷起指尖,顿了顿,突然压在他的肩膀上,神色冷硬了几分。

  “李肇。”

  “嗯?”他答得轻浅,将她的身子攥得更紧。

  “我帮你。”薛绥突然挣开他的怀抱,走到榻前,撩开素绢帷幔,从枕头下拿出玉衡师姐给她的方子,转身递给李肇。

  “这是我目前能寻到的,解情丝引最好的法子,至于情丝蛊……”

  当初,玉衡师姐说这东西就如同一个障眼法,借助的其实是情丝引的毒性。时间久了,便会逐渐失效……

  但李肇的情难自禁,以及她最近的心绪难安,渐渐让她生疑,情丝蛊的真实存在。

  这才急于找玉衡问个明白……

  可是李肇就像一个溺水的人,难以自控……

  换以前,薛绥不会顾及他。

  可十年前的普济寺,李肇救过她。

  她狠不下心,眼睁睁看他沉沦。

  何况他的失控和决绝……

  已然不是一个无情的合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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